谢婉断了手指,还被毒哑了嗓子,这一生算是毁了。
她感到绝望痛恨,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还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她现在就指望叶曼君赶快嫁进司令府,以救她出来。
谢婉被关在柴房里,一关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了啊,她还没能等来叶曼君。这个时候,她不是早就嫁入司令府了吗,她怎么连来看她一眼都不肯?
是不是她也把她当棋子用,一朝落难,就翻脸不认人?
又等了半个月,谢婉终于死了心。这一个多月来,她都被关在柴房里,饭食也是有一顿没下一顿,如此,她早就饿得瘦成骨头,面色饥黄干瘪,原本的如花美貌消失不见。
心死了,她便不再指望谁来救她出去了。她浑浑噩噩地想,这大概,就是她那个死去的丈夫,对她的报应吧。
毒死了他,便以为能脱离刘家,然后回到爱她的霍衍洛身边,过起了琴瑟和鸣,神仙眷侣的日子。
哪里想到,一步走错,就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天气越来越冻,她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也感觉不到饥饿了。
临近十二月,京城下起了第一场雪。
谢婉还是没撑住,冻死在那个雪夜里。
梨苑,红梅飘香。
“少奶奶,听说二少爷这次是拒婚了。”绿莺望着树下折梅的人说。
宁惜着一件银白色袄裙,外面披着红色的斗篷,红白两色,与这雪花、红梅倒是相得益彰。
“他还真是大胆任性。”
霍毅东可不就是大胆任性,从上个月就开始推脱婚事,口上说拖一个礼拜,然后再拖半个月,然到了这一个月,叶家再提亲事,于是他干脆拒婚了。
叶家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他竟然一而再三地戏耍,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叶家一怒,便取消了这桩婚事,然后在外面散播谣言。不到两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霍家惘顾道德人伦,兄弟共妻的丑闻了。
不管是拒绝了叶家的亲事,还是惹出兄弟共妻的丑闻,罪魁祸首都是霍毅东。
这么一来,全府上下,都知道了梨苑的大少奶奶,跟二少霍毅东是有私情的。一时间,府上下人对宁惜更是敬畏。
二少的拒婚,这么看来就是为了大少奶奶。如此,少奶奶的地位是前所未有的稳固了,既有大少爷宠着,也有二少护着。
宁惜自流产后便在屋里待了一个多月,从未出过门,外人都见不到,但他们都知道,大少经常往梨苑跑,频频送礼物给惊喜。
虽然她没有回应,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但还是让一干女佣羡慕红眼。
绿莺见她神情认真地折梅,对那些八卦都不感兴趣的模样,不由再说道:“听说,二少爷被司令大人罚了五十军棍。现在受了很重的伤,在床上躺着呢……”
“这关我什么事。”她眉都不抬一下的。
二少之所以拒婚就是为了您啊,因为这,他被司令大人杖责了。绿莺到底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改口道:“那您……要不要去探望他?”
宁惜笑了,将梅枝放到小竹篮里,回眸似笑非笑地看她,“我现在怀疑,你是大房的丫头,还是二房的。”
绿莺顿时就闭了嘴,她肯定是大房的丫头,大少爷是她的主子。但二少的一片痴心,真的十分感动人呀。
“你还是太单纯了。”她语气淡淡。像绿莺这样的小丫头,太容易被男人的丁点爱护所感动。霍毅东拒婚,不见得就是为了她。
假如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说不定还真是为了她而拒婚呢。那时她怀着孩子,孩爹是谁暂不可知晓,所以霍毅东爱护她,对她好。
而自从孩子没了之后,他是失望的,除了给她这个“大嫂”送点补品之外,就再也没上梨苑看望她。
念头至此打住,宁惜笑自己,她又不是盼着他来看她,也不是为此感到失落,她只是觉得,这霍家的人,果真如离恪所说,生性薄情。
在这个家里,她唯一恨的,就是司令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她欠她一条人命。
一阵狂风吹过,梅枝一阵抖动,鲜红色的花瓣落满肩头,殷红如血。
素手捻起一片血色的花瓣,她想,报复要尽快才行。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这声音,她很熟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果然听到他说道:“天气这么冷,不好好在屋里待着,怎么出来了呢?”他话语责备,语气暗含心疼。
绿莺瞧见大少今天如此俊美帅气,不敢多看,小声说:“少奶奶想折点梅花回去插花瓶。”
“出来多久了?”
“差不多一刻钟。”
也就是十五分钟了,在霍衍洛看来,在雪天待了够久了,再待下去可不行。他跨步来到宁惜身边,修长的手包住了她白里透红的小手,轻捏了捏,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手都冻得这么冰,不再摘了,先回屋好不好?”
宁惜没有看他,也没有避开他的触碰,只淡淡道:“还差四支梅花。”
“这简单,为夫来帮你。”他身形清瘦而颀长,灰色的西服穿在他身上,更显优雅风度。
他不用踮起脚尖,只仰首,手一伸,就能把梅枝折下来。
折下五支,尽数放入她的花篮,说:“这树枝很有韧性,不易折,怎么不带把剪刀出来?”
“用剪刀剪,就没有折花的雅趣了。”
“是吗。”他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塞进自己的西服口袋,含情脉脉的凤目注视着她,低声说:“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早点过来帮你折花,免得弄伤夫人的小手。”
宁惜最应付不了的,就是他这副轻佻的模样。抽了手,却被他紧握着。
终于抬眼看他,他就笑,用力扣紧了,薄唇凑到她耳边说:“今晚搬回西院住吧。”
她没有怀孕,就不必住在梨苑这个偏僻冷清,人烟稀少的地方了。
宁惜口气冷硬,“不搬,我住习惯了。”
“夜里,你不是害怕一个人在那里睡吗?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宁惜便打断,嘲讽地笑道:“我已不怕那些鬼神,相反怕的就是你们。”
霍衍洛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抬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神色暧昧,“夫人怕什么?是怕我要……那么对你?”
见她不答,他又说:“我们已有半年未亲热了,我真是想你得紧……”
饶是宁惜再淡定,听到他这没羞没躁的话,耳根还是泛了红。抽回手,她转身去了院子。“外面太冷了。”
霍衍洛看她镇定的表面下的羞恼,只觉心胸荡漾。他们的确是很久没有亲热了,他真的想念她的滋味。
尽管她对他冷冰冰,但他就是想要她。这种感觉,比第一次与她的时候,还要强烈。
大约,是因为对她有情?他勾唇笑了笑。
……
吃过晚饭,霍衍洛一路送她回到梨苑。
既然她不肯搬回西院,他也就不逼迫她了,大不了,他也随她一起住在梨苑就是了。
宁惜见他还留在这里不走,皱了皱眉,掩去心头的不适。想赶他,却又找不到理由。
于是她不搭理他,自顾拿了书半躺在床上看着。
只是,对面人的灼热的目光让她无法忽视。
宁惜转了身子,背对着他。
然,那视线仍然没有撤离,灼灼地盯着她的后背,好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宁惜再也无法坐视不管,转过头来瞪他,“你总看着我干什么,你没有事儿做么?”
他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笑盈盈地说道:“夫人倒是提醒了我,我目前还有一事要做。”说完,他竟开门出去了。
宁惜有点不可置信,这厮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
摇摇头,不去想是什么原因,便投入书海中去。
以前她家里穷,没钱让她读书。好在她结识了谭默非,他教她写字,教她读书,有什么好书都借给她看。
但他到底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那几个闲钱是拿来过生活的,不是用来买书的。
因此,谭默非没有太多的书籍供她阅读。宁惜对学识求知若渴,却不好表现出来,平白无故增加他的负担。
现下,她嫁了司令府,而她嫁的这个男人,虽然浪荡了点,但还是个知识分子。
家中书房藏了很多书,而且类别众多,上有天文,下有地理,有美食撰记,也有世界游记,还有乐理知识……总之,这大大的满足了她对学识的求知欲。
正回忆着过往与谭默非学习的时光,吱呀坚涩的推门声穿入她的耳膜,随着那人进门,有北风灌了进来,吹动了床边的纱帐。
她心口一跳,难道……霍衍洛又来了?
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抬头一看,就对上他波光流彩的眼眸。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冰丝睡袍,交叉的领口大开,露出一大片白净的胸膛,他那对蝴蝶似的精致锁骨,更是惹眼。
随着他的走近,他身上的沐浴乳的清新香味便飘到她的鼻端。
“站住。”她不禁叫住他,“你这是干什么?”
大冷天的,这么……骚包地只穿轻薄的睡袍,衣领也不拉好,松散着,衣衫不整。
“我今晚,要留在这里。”所以,他就去洗澡了过来陪睡。
宁惜别开眼不看他,“我这床小,不能睡两人。”
“床小正好,天气这么冷,挤挤更暖和——”
话音落,他上了床,夺去她的书本,随手甩到桌上,颀长的身体压上了她。
“别……唔!”他的唇封住了她,急不可耐地舔咬。
屋中冷气丝丝弥漫,然床上两人身体相对,热情如火。
趁着他的唇移开,她喘出一口气,推着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
霍衍洛按住她,骨节分明的手捉住她抗拒的小手,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她,嗓音喑哑:“宁惜,我们再生个孩儿好不好?”
宁惜一怔,想到那逝去的胎儿,她眼眶一红,冷声道:“我不要!”
“可是我想要……”话落,不容拒绝地缠上了她。
他大概是不甘于那次堕胎失去了孩儿,所以今晚,他格外地长情,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贺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