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景流风这样说,李观妙似乎也回忆起了当初的年少时光,露出了一丝笑意。当李观妙再把视线转到裴安身上时,也只得微微一叹,道:“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不该拦着你。”
闻言,裴安欣喜一笑:“那,观妙哥你是同意了?”
李观妙又摸了摸裴安的脑袋,无奈地笑了:“我不同意,你便会和我走么?徒添不快罢了。”
虽然裴安早已决定,不论李观妙同不同意她都要留下来。但是当李观妙真的同意了之后,裴安又欢欣得想要把李观妙抱起来转上好几个圈。
事实上,裴安也真的这样做了。看着李观妙涨红的面容,裴安笑得更开心了。
一旁的景流风阴恻恻地问道:“很开心?”
裴安毫不犹豫地笑着点了头:“嗯!”
景流风啪的一下打开扇子扇了扇,道:“那,五日后你便去军营一探吧。”
放下李观妙后,裴安摸了摸头发,很爽快地答应了。
虽然当时景流风的决定做得很爽快,裴安也应得很爽快。但是慕蒹葭不同意。
“你自己的身体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不说内力,便是你的轻功,又能发挥几成?”慕蒹葭罕见地咄咄逼人。
“呃……”裴安被追问得有些窘迫,“轻功能发挥出大概五,不,六成……吧?”
看着慕蒹葭拧着眉恶狠狠的模样,裴安实在是不敢说轻功只能发挥出四成。
慕蒹葭又无奈地对景流风道:“景前辈,安安不懂事胡闹,您怎么也允了?”
慕蒹葭这么说,裴安可就不乐意了。她牵起慕蒹葭的手,嘟着嘴不满道:“蒹葭姐姐,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吗?这五天后夜探军营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景叔说的呀!”
景流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慕姑娘,你也别瞪我。这五天后是封朗封智沐休的日子,这也是他们难得离开军营回将军府休息的日子,不能够错过。”
慕蒹葭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有理,不就只能来为难我了?”
景流风闻言笑了:“小医仙竟然还没有把医典读透么?若是读透了,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闻言,慕蒹葭迟疑了一会,方道:“有些地方我还是有些困惑,那些结论我也就不敢随便在安安身上用。”
景流风听了之后大笑:“我当是什么难事呢。放心大胆的用吧!”
慕蒹葭还是有些犹豫:“若是……”
景流风果断地打断了慕蒹葭的话语:“没有若是,我们都相信你。是不是,安安?”
还没等裴安表态呢,景流风便故态复萌露出了本性:“反正,你不用,我们可怜的小安就只能用着五成实力都不到的轻功去夜探将军府了。”说着,景流风想起了什么似的,摇头晃脑地道:“唉,我听说那些夜探不成的人,都被封朗封智的亲卫剁成了肉酱,太惨了太惨了。”
慕蒹葭还能怎么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那些她还没有用过的理论一股脑往裴安身上招呼,只盼能在五天后的晚上让裴安全须全尾的回来。
好在,景流风在这之中不是一点力都没有出。他虽然自称不会医术,但是和慕蒹葭讨论起来竟有来有往,着实解了不少慕蒹葭的惑。
可是让裴安奇怪的是,之前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景流风会医术。她抱着这样的疑惑,趁着慕蒹葭去准备药浴,偷偷溜出来去找了景流风。
可是景流风不在房间里,侍女们对他的去向也守口如瓶,只说他还在府中。
裴安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离慕蒹葭准备好药浴还要一段时间,便欣然决定去找找他。毕竟裴安实在是不想呆在那个充满药味的房间里。再呆下去,她怀疑自己的鼻子都要失灵了。
此时大约申时,最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太阳正懒洋洋地挂在天上,散播着最后的光辉。景流风临时买下的这座宅邸是典型的南方园林,路上树木掩映,花草丛生,使人见之欣喜。裴安走过船厅,拐进缠绕着紫藤的游廊,路过飞溅着瀑布的假山————冰冷的水打到了荷叶上,飞起的水珠甚至拍到了裴安的脸上。
最后,裴安在一座高耸而陡峭的假山上,看见了坐在凉亭中自斟自饮的景流风,而他身边也少见的没有任何侍女。李观妙带着李霁离开之后,他看起来似乎有一些闷闷不乐。当裴安走到了景流风的背后,景流风似乎才发觉她的到来:“你这鬼灵精,是怎么找到我的?”
裴安一屁股坐到景流风对面,伸手便想去拿景流风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斟一杯酒。景流风一把拍开裴安的贼手,道:“怎么,慕姑娘准你喝酒了?”
裴安叹道:“若是她准了,我还用得着找你喝酒?”
景流风勾唇一笑:“那你觉得,我是那种明知道你不能喝酒,还给你喝酒的人吗?”
裴安趴在石桌上叹了口气:“你当然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了。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景流风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次似乎是因为裴安就在他对面,他这次斟酒格外慢,暗红色的酒液凝成细细的一股缓缓流入杯中。嗅着四散的果香,裴安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果酒……不是葡萄酒,是什么酒?”
景流风轻抿一口酒液,道:“当地特有的桑椹酒。其实和果汁差不多,没什么酒味。尝尝鲜还行。”
裴安又咽了口口水,道:“那我是不是……”
景流风又喝了一口,笑道:“当然不行。”
裴安趴在桌子上,瞪着景流风,不想说话。
景流风一边为自己斟酒,一边缓缓道:“你来,应该不只是因为受不了满房的中药味吧?”
裴安面无表情地道:“你说得对,本来是有事想问你的。”可是现在,裴安只想好好地和景流风打一场。
“什么问题?”清风拂过,吹起了景流风的一头白发。他把雪白的碎发往脑后一拨,饶有兴致地盯着裴安看。
“没什么啊……”裴安还在“记恨”景流风不肯给她酒喝,没什么兴趣搭理景流风,“就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罢了。”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景流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白发,道:“我确实是不会医术。”
裴安闻言瞟了眼景流风,懒懒道:“你这家伙,撒谎也不打草稿。你不会医术,那这几天和蒹葭姐姐讨论医典的人是谁?”
景流风轻笑一声,道:“我只是对毒术略有涉猎罢了。医毒不分家,大致如此。”
裴安不想和这个虚伪的家伙坐在一起了。只是略有涉猎便可以和蒹葭姐姐讨论医典,那当他景流风精通毒术的时候岂不是就成了天下毒尊?
景流风又为自己斟起了酒:“你该回去了。你再不回去,慕姑娘可就要出来抓你了。”
“滚吧。”裴安虽然对景流风这么说,但却是自己起身离开了。
景流风也不在意裴安说了什么,笑着看着她离开。在裴安走下假山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景流风。太阳已经西下,紫红的余晖是这个白发男子执着夜光杯自斟自饮的背景。裴安看不清景流风的表情,但由于天色渐晚,他手中的夜光杯发出了淡淡的光辉,直把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染上了淡绿的光芒,看起来竟然有一些好看。
但随后,裴安就在心里骂自己,景流风有什么好看的?她晃晃脑袋,想要把景流风修长的手指晃出脑海,之后便提气一跃,跃下了假山。
五日后的夜晚是个朔夜,天上的云朵也格外的多。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正适合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裴安换上夜行衣之后,在慕蒹葭面前跳了跳,表示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好:“好啦,蒹葭姐姐,不要苦着一张脸啦。”
虽然裴安如此说,慕蒹葭仍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安安,你要小心。”
裴安只得一把抱住慕蒹葭,道:“我晓得的。蒹葭姐姐,你瞧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和我笑一笑?带着蒹葭姐姐的笑容,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毕竟不回来的话,我怎么能见到下一个蒹葭姐姐的笑容呢?”
听着裴安这样说,慕蒹葭不由得推开了裴安。裴安一脸委屈地嗔道:“蒹葭姐姐,我都要走了,你还推开我。”
慕蒹葭红着脸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裴安一下,然后小声道:“我不推开你,我怎么……”
裴安笑眯眯地问道:“怎么?”
慕蒹葭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虽然没看见慕蒹葭的笑容,但是裴安也心满意足了。她凑上去响亮地亲了慕蒹葭一口之后,趁慕蒹葭还没有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慕蒹葭愣在原地,一手被亲的那一边脸颊,呆呆地看着裴安跳着离开。一会儿后,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一甩手一跺脚,羞得躲回了房间。
在夜色的掩映以及景流风提供的布防图的帮助下,裴安很顺利地进入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的下人并不很多,只是维持在能够把整个将军府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程度。但是裴安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在府中还有不少士兵在巡逻。
裴安不耐地啧了一声,一个用力跳上屋顶,从怀中掏出布防图,想要确认一下。但是昏暗的夜色之下,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裴安挠了挠头,觉得只根据自己的记忆在下面行走可能不太靠谱。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伸出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确定这确实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后,便决定在房顶上行动。
在误掀了好几个房子屋顶的瓦片之后,裴安终于找到了将军府的书房。她熟门熟路地把瓦片一掀,往房顶上悄无声息地一扒,便往里看。
书房中,一男一女正在说着什么。从裴安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的背影,和男子的半张脸。
裴安一边留心去听,一边看那个男子的长相。嗯,瞧这人,一脸的苦大仇深,还有眉间那深邃的沟壑,定是封朗不错了。
但听房内的女子道:“哥哥,你执意如此吗?”看来这个女子便是封智了。
封朗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为什么不呢?前朝固然可恶,现在的朝廷也不是什么好鸟。” 掌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