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侍女端着空的盘子下去了。
景流风靠在另一个侍女的身上,张嘴吃了一瓣侍女喂过来的橘子之后开口道:“是什么让你主动提出要去接近封朗封智兄妹?”
裴安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景流风要这样问:“我留了下来,总有什么是要我去做的吧?”
“唔……”景流风皱了皱眉,侍女便非常灵巧地帮他锤起了肩,“我本以为像你这样的傻子,被人骗了一次以后就会方寸大乱疑神疑鬼,不知道该相信谁。竟然不是这样吗?”
听到景流风这样说,裴安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事实上,景流风还真的没有说错。
“哦?”看到裴安这般反应,景流风起了兴趣,他直起身子问道,“看来我没有说错啊。那么小安,是什么触动了你?”
但还没等裴安说出什么来,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景流风又躺回了侍女的怀中,道:“算了,别说了。问东问西,显得我像个碎嘴老太婆。不过……”景流风把锐利的视线对准了裴安,“你这个傻子,容易剑走偏锋,接下来可别又走偏了。”
裴安颇有些不服气,嘟起嘴问道:“那我要怎么……”
还没等裴安说完,景流风便干脆利落地道:“不知道,自己摸索。”说着,景流风用扇子一敲手心,道:“之前我是不是给了你几颗黯然销魂弹?”
裴安没好气地回道:“是啊,怎么。”
景流风笑问道:“好用吗?”
裴安回忆了一下,实话实说:“好用确实是挺好用,进水了也不潮,小小的一个搜身也不怕。可是……”
景流风唰地一下打开扇子扇了扇,难以置信道:“我做出来的这么完美的东西,有什么可是?”
“可是不是对什么人都起效!”裴安理直气壮地道,“我拿它来对付罗文义,以为他已经被迷昏了,哪想他诈我,结结实实地给我拍了一掌!”
景流风皱着眉,问道:“当今锦衣卫总旗罗文义?”
“就是他。”
景流风微微一笑,道:“你若是想要迷倒他,一颗可不够!”
裴安哼了一声,道:“你那黯然销魂弹,动静忒大。一颗迷不倒别人,那我也没有用出第二颗的机会啊!”
景流风闻言又是一笑,道:“所以,你是想要一个动静小,药效又强的小玩意?”
裴安狐疑地斜睨了景流风一眼,问道:“你怎么老是搞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景流风笑道:“谁让我天纵英才,灵感来了谁也挡不住呢?”
裴安不知如何回应景流风的自吹自擂,正当她沉默的时候,一个侍女快步走进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主人,二庄主到了。”
李观妙到了?裴安有点迟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离开。
景流风道:“嗯,快让他进来。然后,把饭菜都端上来。”然后景流风看了一眼裴安,道:“你留下来。阿妙应该有话和你说。还有,不准再吃。”
景流风的手下动作总是很快。几乎是李观妙披星戴月地进来的同时,他那些漂亮的侍女们就已经摆好饭菜了。
看着李观妙略带一些疲惫的模样,景流风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裴安,示意让她下去。
但裴安还没来得及动作,李观妙便向他走来,弯下腰抱了抱她,温柔地道:“小安,好久不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裴安十分高兴地回抱李观妙,道:“好久不见了,观妙哥。”
景流风轻咳一声,道:“先吃饭。”
李观妙松开裴安,坐到景流风身边,对景流风道:“我在这里休整一日,便带小霁走。”
景流风笑问道:“朝廷上那些脓包还没有发现他们的皇帝跑了么?”
李观妙夹了一筷子白菜,瞪了景流风一眼,道:“我和永固侯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不是我说你,你下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先和我说一声?”
景流风哈哈一笑,道:“若是让你先知道了,还能让我把他带这么远?”
李观妙又夹了一筷子豆腐,道:“你不和我说,我肯定要拦你。”
景流风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还有,安安也和我走吧。”
景流风还没有说什么呢,裴安便霍然起身表示反对:“我不!”
李观妙刚刚搁下筷子想要说点什么,景流风便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制止了他:“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说这个。”景流风说着,又对裴安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走。
裴安无法,只得照做。虽然她非常怀疑,景流风会不会帮她说话,让她留下来。
在这股怀疑的驱使下,裴安出了房门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离开了景流风的侍女们的视线之后,轻手轻脚地在阴影中折了回来,想要在窗户下面听听景流风和李观妙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裴安刚刚在窗户下面蹲好,景流风便推开窗户,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大概是李观妙在里面,他不好说话,只得对裴安做了几个口型:“你再不滚,我就让你滚。”
“怎么了?”李观妙在房内问道,“窗外有什么东西吗?”
景流风回头对李观妙笑道:“没事,通通风而已。”说完,他又对裴安威胁性的笑了笑,方回到李观妙身边。
裴安郁闷地抓抓头发,只得打道回府。
次日。
在针灸之后,裴安苦着脸去吃了早餐。厅堂上,景流风和李观妙已经坐在上面了,反而是李霁不见踪影。
裴安便问:“李霁呢?”
李观妙轻描淡写地道:“我让他收拾行李去了。”
闻言,裴安不免打了个寒战。她把视线投向景流风,想问他到底有没有说服李观妙。
但景流风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吃着面前一碟晶莹的虾饺。
裴安咽了口口水,低头开始喝自己面前的白粥————今天的白粥不知道为什么,连虾仁都没有了!
吃完后,李观妙叫住裴安,道:“安安,喝完药之后来找我。”
裴安忍不住又去看看景流风的表情。景流风的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看不出什么来。这不免让裴安心里有点没底。
忧心着到底能不能留下来,昨天还难以入口的药液似乎也没有了味道。抱着忧虑,裴安忐忑地敲开了景流风的房门。
李观妙笑着为她开门,道:“进来吧,安安。”
没得到一个回复,裴安的心便始终不能安定下来。她咬着唇,走了进去,拘谨地坐了下来。
李观妙坐在她的对面,用他温柔的眼眸凝视着裴安:“安安,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问题之后,裴安看了眼正站着把玩扇子的景流风,才开始讲述过去一个多月的经历。
不得不说,李观妙是个非常合格的听众。裴安说到惊险处时,他会深吸一口冷气;而裴安脱离险境时,他又会长长地出一口气,并为裴安送上一杯茶水。
只有一点。当李观妙用他那柔软的眸子长久地看着裴安的时候,裴安内心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这种眼神,就好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看着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心中还存着一丝对母亲的爱,都会在这种目光下感到愧疚。
讲完之后,裴安拿起一杯茶水润了润喉咙,等待李观妙的回应。
李观妙叹了口气,摸了摸裴安的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还是我不够强大,不然……”
这时候景流风开口了:“这可不关你事,你莫要把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自己身上揽。”
李观妙摇摇头,对裴安道:“所以安安,你不觉得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裴安也摇摇头,嘟着嘴道:“不要。”
李观妙叹着气,按了按额头,道:“那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呢?”
裴安把问题抛给了景流风:“那你要问景叔啊。”
景流风把扇子啪的一收,道:“一定要给这个傻子找点事情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她的轻功还算上乘。实在缺人,还可以让她潜入敌方本营,打探一下消息。”
李观妙皱起了眉,道:“阿陆!”
听得李观妙这样喊他,景流风的表情也稍稍正经了一些:“你莫要吼我,是这傻子不愿走。”
李观妙难得地反唇相讥:“你当我不知道你的算盘吗。不过是你觉得多个人供你驱使,你心欢喜罢了。”
景流风不解似的歪了歪头,问道:“我这样有做有什么问题吗?”
裴安此时道:“观妙哥你看,我就是想要留下来。”
李观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安安,你怎么这样倔强?”
面对这句责难,裴安只能沉默以对。
李观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摇头叹息道:“唉,我现在可算是知道当年师兄的心情了。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听话的。”
景流风见状,不由道:“不听话就是坏事么?当年你要是听话了,哪能有我们后来的事情?” 掌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