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皱着眉,侧身与常度对了一掌,激荡的真气使得二人双双后退了一步。这对封朗来说,裴安简直就像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一样。他哈哈一笑,拔出长枪便往裴安喉间胸口腰腹处连点三下,其速度之快,直似一枪。
裴安只来得及避开前两枪,这第三枪却被实打实地点了一下。莫看这只是一下,便使得裴安腹部好像毫无防备地被一个壮汉打了一拳似的,疼得厉害。封朗虽然三枪只中一枪,但似乎毫无沮丧之意,反而战意越发高昂:“再来!”
此时,常度也攻了过来,同封朗一起对裴安形成了夹击之势。裴安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把握住二人的枪尖,把自己的手掌弄得鲜血淋漓,然后一个用力,硬生生掰断了他们的枪身。然后裴安冷笑一声,把握在手间的枪尖掷向二人。
裴安虽然并没有练过暗器,但是她从前掷刀,近乎百发百中。此时她把这种准头用到掷枪尖上,准头也是准得离奇。那两个枪头仿佛长着眼睛一样径直飞向二人的胸口,常度与封朗不得不暂避其锋芒。
难得的反攻机会,裴安决定擒贼先擒王,径直扑向封朗。她真气运于掌上,双掌如怒涛般拍出。而真气运转之间,气血流动得更快,这也使得她手掌上的伤口血流得更凶,一滴一滴地溅到了地上,乃至于封朗的身上。
可是纵然裴安来势汹汹,纵然封朗失去了趁手的兵器,封朗也丝毫不惧。他干脆变枪为棍,平平一扫,试图逼退裴安。裴安在他棍风扫到之前,足尖一点一跃,竟然站到了枪杆的一头上。这精钢所铸的枪杆骤然多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不禁发生了弯曲,而封朗的凶猛的攻势也被遏制了。
这时候,常度本想出手帮助封朗。但刚刚还一直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作病美人状的封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也不知道等了这样一个机会多久,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趁常度不注意,稳稳地扎进了他的身体。
本来,封智生着病,力气应该不大,而那匕首也不甚锋利,应该只是堪堪穿透了常度的甲衣。但是,或许是被这么久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在他的背后捅了他一刀的惊讶与痛苦,更甚于肉体上的痛楚,他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封朗看见发生了什么,怒吼一声一挑枪尖,差点把裴安抖落在地。裴安连忙跳起,临空一掌击向封朗。这时候,大概是裴安的动作太大,她怀中的那个银匣子掉在了地上。这银匣子掉落的时候,大约是触动了机簧,竟然自动打开了,里面数以万计的毫毛般的银针便激射而出。仓促之下,封朗避无可避,便是再如何闪躲腾挪,也还是中了三成银针。
至于裴安,等她落地的时候,银匣子中的银针已经射尽了————如此,也能看出这银匣子的银针射速有多么的快。
在下一瞬间,封朗便觉不妙。他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连支撑着自己站着都做不到,只能由长枪撑着,半跪在地上。眼见封朗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裴安犹不放心,本想直接上前拧断他的脖子,但是碍于封智就坐在她的后面,实在是不敢这样做————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裴安可不敢再验证一次自己后脑壳的硬度。
裴安只是走上前去,一个手刀正要劈晕封朗,便听得屋外有人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将军,不好了!事情败露了!”
裴安被这大声一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道:你们将军确实是不好了……那么,事情败露了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景流风终于动手了!
此时封朗动不了,封智便从床上下来,摆出大小姐的气派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封朗的亲兵现在也顾不得现在封智还在被封朗囚禁,找到一个主心骨便道:“将军藏在房间里的龙袍和玉玺被人发现了,现在军队要哗变了!大小姐您快想想办法!”
龙袍玉玺?封智乍一听得这话,便觉得这是胡说八道!别人不清楚,他封智还不清楚吗?封朗只是想跟着别人造反,一出过去恶气之余还没准还能捞一个从龙之功。这样一个人,往自己房间里藏龙袍玉玺做什么?
但下一瞬,他便反应过来,知道这十有八九是景流风出手了。如此,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裸着玉足,上前数步,憋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啊,怎么办啊大小姐!”
封智幽幽叹了口气,道:“唉,你怕是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软禁我,便是为着我不同意他要造反。现在竟然暴露了,想来是天意如此,不让他造反。你也莫要做什么了……唉。”
本来亲兵以为封智能够拿出什么好办法,万万没想到封智竟然如此作态。但这亲兵对封朗忠心耿耿,虽然封智让他不要再插手,但他还是不忍看到封朗多年经营的心血毁于一旦,一跺脚又出去了。
封智这才跑到封朗身边,看他脸色无虞,松了口气,才捡起被裴安丢在地上的银匣子看了看,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看来,我真是欠了景流风一个天大的人情。”
“怎么?”裴安问道。
“这是暴雨梨花针,无毒版的。”封智苦笑一下,站起身来,不顾自己还头昏脑热着,对裴安与刚刚一直缩在角落不说话的老军医道:“劳烦你们出去一下,我换身衣服,还要出去收拾一下残局。至于哥哥……”封智略加思索,对裴安道,“你便与哥哥等景流风的人来找你吧。”
裴安对与封智还是有一点担心。别人不清楚,这些天来和封智朝夕相处的裴安可知道,封智现在身体是什么状况:“不用我陪着你吗?”
“你真把我当作弱质女流了?”封智的脸颊虽然还病态地嫣红着,仿佛抹了胭脂一样使他病恹恹的面容格外娇弱也格外动人,但是他的眼睛所散发的随时会爆发的冷峻寒光,让人明白他所言非虚,“这军队虽然是大王的军队,但也是我与哥哥的心血。既然……我也必须要出去收拾残局才行。”
封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安也不好再说什么。裴安把封朗拖出去之后,在院子里等了一会,等到了率人前来的流光。流光看见她略有些憔悴的模样,毫不意外地道:“你又受伤了?”
“对啊。”本来裴安还没有意识到,被流光这么一说,便忍不住开始纳闷:她怎么又受伤了?哎呀,这下蒹葭姐姐看见了,不由得露出难过的表情了?
想到这里,裴安不由得有点着急了,径直向流光问道:“流光,你身上有胭脂吗?”
“没有。”流光一口回绝,“你也莫要打着拿胭脂遮遮脸色便能掩盖你受了伤的事实?这种一眼就能被识破的谎言,有何意义?”
流光说得很有道理。裴安唉声叹气了一会,发现自己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只得换个话题,不让自己做无谓的烦恼:“封智那边如何了?”
流光道:“你若是想去看,便去。现在去校场,大约还能赶上好戏。”
裴安抓抓头,觉得流光都在这里同她无所事事的说话了,那应该真的是大局已定,那她去凑个热闹应该也无妨。这样想着,便同流光问明了方向,走了过去。
当裴安走到校场的时候,她只看见封智站在高台上,说着什么。但是封智内力低微,声音不大,裴安只能远远地看见封智嘴巴张张合合,却着实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看周围的氛围,这些兵痞似乎都是真心敬爱封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封智说话。封智说着话的时候,妙目往她那一扫,语音一顿,裴安便知道封智看着她了。
这时,场边突然有一群人浩浩荡荡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然后那被众星捧月着的小胖子中气十足地拖长了声调,大声道:“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这小胖子正念着呢,裴安便瞧着他被身后人扯了扯,耳语了几句。裴安便看见这小胖子咳了几下,重新喊道:“圣旨到!众人接旨!” 掌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