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太子赵烨统请求皇帝为自己和王氏族女王若兰指婚。同时,尊皇贵妃为庶母。
“……以王氏族女为太子妃,尊皇贵妃为庶母。”
他的这番举动让朝中众臣颇感诧异,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认为太子在这个时候和王氏联姻是对皇上权威的挑衅;为太子担心的人则认为太子与王氏捆绑在一起是自降身价的不智之举。总之,反对的多,赞成的少。
满朝文武,唯有三个人对赵烨统这个决定的真正意义有所觉悟。
第一个是皇帝赵泓继。在他看来,太子愿以联姻的方式稳住蠢蠢欲动的王氏,正为他解了燃眉之急。同时,太子尊皇贵妃为庶母,摆明澄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这点也很合他的胃口。
第二个是平南侯夫人顾柔。她一直知道赵烨统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孩子。在大事面前,绝不会拘泥于个人的喜好。这是一个领袖必须具备的特质。而赵烨统将来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千古帝王。
第三个就是陆慈。以他混迹官场多年、老辣独到的眼光自然能立即看穿赵烨统背后的算计和想法。如果让赵烨统和王若兰联姻成功,将会对陆家造成极大的不利。偏偏以他或陆玉瑾的立场又不能在皇帝面前说什么。但凡陆氏有对此有一言半语的异议,都会被皇帝看成用心不良。
前两天,楚地的探子传来线报,察查顾柔的身份情况有了结果。落英院建造于九年之前。直到九年前,顾柔确实一直居住在楚地。再往前追溯,虽然有人证,却信息匮乏,难以坐实。
陆震云接过陆慈递过来的信件看了一遍,道:“父亲,根据探子回报,这个顾柔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宋家军有些牵连。那个被皇帝处死的杜红菱之父原是宋家军的一名将领,还有那个蒙俊,经查明是……是宋济贴身侍卫的幼子……”
“这样看来,这个顾柔居心叵测、来头很是不小啊……”陆慈脸上并没有泄漏太多情绪,似乎早已预料到顾柔背景的不简单。
木鱼脑袋的陆震云也猜到了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父亲,这个顾柔会不会是,会不会是……”
他震惊得说不下去了,喉咙上像被人用手狠狠卡住。
“不、不可能吧……那长相……长相完全不同啊……”
陆慈冷哼一声,捻须道:“长相不过是皮囊……要是宋桢还活着,也差不多是平南侯夫人一样的年纪了。”
陆慈脸色沉沉。陆震云所说的这种可能他早已想到。虽然和顾柔只有几次短暂的见面,她的眉眼早和记忆中的相去甚远,但那倔强的性格却是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小时候宋桢和陆玉瑾一起玩耍。他教两个小女孩玩九连环。陆玉瑾最初被那金子打造的玩具吸引。可是玩了一会儿,弄不明白,就将玩具抛到一边,不再理会。而宋桢却不肯服输,一直按照口诀练习至完全掌握。至今陆慈仍记得她习练九连环时认真而倔强的表情。
此外,如果顾柔和宋桢本就是一人,那便很能解释,为什么为了宋桢一直不肯婚娶的蒋怀安见了顾柔就变成了非娶不可。
这也可以解释顾柔为什么不惜一切、不计后果的鼎力相助一个胜算最小的皇子。
“儿啊,原来她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大意了!”
陆慈发动一切手中的力量阻止太子赵烨统和王若兰联姻,然而王家虽然势颓,却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有皇帝赵泓继的撑腰,三番五次较量下来,陆慈竟落了下峰。
十一月初八,皇帝颁下旨意,指婚太子赵烨统和王氏族女王若兰。
王家去了一个皇后却成就了一个太子妃,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因此全族上下对这件婚事异常重视。自圣旨颁布,王氏倾举族力量筹办王若兰的婚礼,务求办得盛大隆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重振王氏门楣。
至于南方的局势,赵烨统在工部和户部的支持下,放宽大木收取标准,增加大木收取的费用,同时有顾柔贴补大木运输的漕运。南方叛乱势头渐渐平息下来。当地驻军采取剿杀和招安双重办法,很快将余波彻底铲平。
捷报传到赵泓继病榻之前,赵泓继异常满意。他说出了这几天来最利索的一串话:
“好!太子果然不负朕的期望和托付。”
赵烨统趁着他高兴的功夫,请求道:“如今南方叛乱初定,还有西北地区仍需在即将之中,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长此以往必将引发动乱和不安。曾有一个人和本王说过,对灾民而言,活不下去也是死,叛乱则是九死一生。哪怕有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百姓都不会选择叛乱。所以,父皇是否能允许儿臣拨付赈灾银粮?”
赵烨统曾助平南侯蒋怀安平定薛光叛乱,赈济楚地雪灾,如今再次平定南方叛乱。他的这个请求因此得到了皇帝赵泓继不假思索的同意。
“准奏!由太子便宜行事。”
床榻前服侍赵泓继的皇贵妃陆玉瑾脸色青紫难看。
赵泓继撇了陆玉瑾一眼,哈哈的得意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全是嘲讽:“怎么?皇贵妃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不舒服?”
“不!臣妾并没有什么不妥!”陆玉瑾冰冷的看了皇帝一眼,骄傲抬起尖翘的下巴。挑拨离间的计划失败,皇帝对赵烨统的信任反而加深。等于陆家与黄帝之间的最后一层脸皮已经撕破,再没有什么值得掩饰的了。剩下的就是生死相见了。
她不动声色的从榻边站起身,仪态万千的躬身向赵泓继行礼,一如多年前她刚刚入宫:“臣妾告退了。”她甚至不等赵泓继的同意,一甩长长的衣袖,翩然而去。当她与赵烨统擦肩而过时,脚步有片刻的停留。
“太子殿下好算计,本宫佩服……”她用旁人几不可闻的声音向赵烨统道。 鸩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