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御医忙了一个通宵,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拿出了治疗方案。新制的药服下去,到了下午果然有了效果。顾柔身上的温度慢慢退了下去。太医请过脉,似乎体征慢慢平稳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还不清醒。蒋怀安执意将顾柔带回武平侯府,太后没有阻拦,任由两人出了宫。
蒋怀安拒绝了昭月宫的车马安排,特意叫了武平侯府的马车前来内宫接应。他用披风将顾柔裹得密不透风,只一张因缺少阳光的苍白小脸露在外面。平时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头,眼下显得平静安详,如同抛却了世间一切纷扰烦恼。
“阿柔!等你醒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把你喂得胖胖的。”他伸手怜爱的抚上她的脸颊,目光里是无尽的宠溺和心疼。
“侯爷!”徐清露从停在不远处的软轿里跳下来,拎着裙角快步跑到蒋怀安面前。她眼底挂着两块巨大的青色眼袋,鬓边发丝散乱,看来是连夜驱车赶回京城。当徐清露看清蒋怀安怀中抱着的人,她润红的唇瓣微微张开,无意识的“呀”了一声。
“她——她怎么了?”她指着昏迷不醒的顾柔,眼中尽是迷惑。
蒋怀安冷淡的看着她的表演:“怎么?徐小姐不知道吗?”徐清露阻止武平侯府的信差报信,蒋怀安才不相信徐清露真的毫不知情。
徐清露双手握在胸前,满脸无辜委屈:“奴家——奴家怎么会知道?”
蒋怀安讽刺的笑了一声:“没关系,刺客是受谁的指使进的保宫,很快会查出来。”
徐清露咬紧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泪光莹莹:“侯爷,是在怀疑奴家吗?”
“我不必怀疑,因为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蒋怀安别过脸,不再看她:“现在,请徐小姐让开!”
徐清露错开半步,双手伸开,反而挡住蒋怀安的去路:“侯爷,与您有婚约的是徐家,而不是她——”
蒋怀安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冷冷的道:“你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婚约。就算有,从此时此刻开始,也全数解除!徐小姐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侯爷——”
蒋怀安不再理她,大踏步的抱着顾柔上了马车。马车碌碌而去,将昭月宫和徐清露抛在身后。
回到武平侯府,蒋怀安抱着顾柔直奔后院。有仆役追上来禀报:“侯爷,落英院一个叫蒙俊已经在府上等了您一天了。”
蒋怀安脚步未停,口中道:“告诉蒙俊,他们家主人在武平侯府休养,暂时不回去了。叫他放心!”
仆役面露难色:“可是,他说见不到他们家主人就不走。”
蒋怀安皱眉不耐烦的道:“那就让他在武平侯府待着也行!”反正武平侯府也不多这一个人,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仆役连跑带颠,几乎赶不上蒋怀安的脚步:“那——那夫人和老爷那边呢?”
蒋怀安人高腿长,大步流星,一刻不停的朝后院而去:“我等会儿自会去老爷和夫人那里请安。”
保宫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外界,再加上当晚蒋怀安大闹昭月宫。后来,蒋家又不管不顾的拒绝了徐家的婚事。一时间徐家、武平侯府、落英院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特别是顾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女子,竟然能让平南侯拒绝了美艳无双的徐家三小姐,大闹昭月宫。
反常的是,太后、徐家、武平侯府对此事皆是缄默不言,似乎是十分避讳。帝后从温泉回宫后也没有公开追究此事,反而将蒋怀安和徐清露的婚事搁置不提。而武平侯府这边封锁了顾柔昏迷不醒的消息,对外只说顾柔受了轻伤,在武平侯府将养身体。于是,平民女子顾柔就要嫁入侯府的传闻在京城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对正被人放在火上烤的林辅仁和窦勋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不管顾柔能不能嫁入武平侯府,只要她获得了蒋氏的庇佑,那么他们两人转移财产的事情无疑又多出了一重保险。于是,二人终于下定决心,日夜不停的忙活了半个月,将家中财产能处理的处理、能兑成银票的兑成银票,全数转移到顾柔在真定府的当铺名下。仙宝楼掌柜张玉也十分守信的将当铺相关印章、地契全数押在了窦夫人手中。
四月,暖春时节。地方处置乡绅勾结吏部官员买官卖官的文书递到了大理寺。大理寺不敢处置,呈到御前要求三司会审。至此,朝廷整肃之风终于刮到了窦勋和林辅仁的头上。让人提心吊胆的另外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工部徐尚书因女儿徐清露的婚事被拒,心头呕了满满的怒火正无处发泄。他想起窦勋、林辅仁曾为顾柔说情。徐尚书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弹劾吏部贪腐渎职的联盟。其指证在弹劾窦勋和林辅仁的人中最为激烈,摇身一变俨然成了运动的领导者。
既然有地方的报告,又有京中官员上折子弹劾,将吏部买官卖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那皇帝自然不能不查证。赵泓继派了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联合查证。
陆慈刚刚损失了陈颂这一员大将,吃了大意失荆州的亏。眼看吏部又要失守,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转弯抹角的打探三司的立场和看法。
大理寺少卿方宗尧本是窦勋门生,平时两人时常互通有无。轮到要查窦勋和林辅仁,他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刑部尚书表面上自诩孤朋不党。他深知窦勋和林辅仁是陆慈的人,暗地里也不敢带头查证。只有都察院御史冯正刚正不阿,抓住窦勋和林辅仁要严惩不贷。
一件贪墨渎职的案子,大理寺和刑部故意不作为,只有都察院埋头苦干。按理说案情并不复杂,就凭着都察院御史冯正的能力,也应该很快水落石出。可是都察院查来查去,窦勋和林辅仁却是两个大大的清官。不仅没有家财万惯,反而要用家徒四壁形容都不为过。买官卖官更是不存在的。 鸩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