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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中秋

鸩女谋 霍小星 2817 2021-04-06 17:49

  转眼到了中秋。

  宋府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又在四香堂设下家宴,宴请一众亲友。四香堂是宋氏老太爷早年间搭建的庭院。以沉香为阁,檀香作栏,麝香和乳香涂壁。前堂正对凝香湖,一汪碧波明瑟可爱,湖水四周环种金桂、蝴蝶兰和西府海棠。逢百花盛开,花朵的清芬与庭院中四香混合,空气甜得化不开。待到花谢之时,凝香湖面漂诸色花蕊,百种香色交织,名不可尽,秋月尤妙。

  宴席未开,窦夫人由窦景鹏陪着翩然而至。宋夫人按耐住心中讶异,邀了窦夫人在后堂宴息处小坐,让长子宋杞陪窦景鹏在前厅坐。

  宴息处在后堂东首,以螺钿仕女执扇条屏隔开。地方不大,布置得十分精妙雅致。雕莲花格黄杨木窗,窗下摆着如意云头紫檀炕几,炕几两侧辅以蓝地团鹤纹织锦大迎枕。秋日温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炕边的黄梨木小茶架子上,照着架子上的银铫子银光照灼。

  有婢女打起帘子,帘子四角坠着的缕金五蝠香球玲玲作响,苏合香清冽的味道幽幽袭来。窦夫人甫低头踏入屋内,脚下顿觉厚软无声,一看原是地上满铺了八宝纹厚织毯。她心中生出一丝满意。窦夫人今日的来意有二,一是探探宋氏家底;二是探探宋夫人口风。

  窦家在京经营十载,比起世袭罔替的勋贵家族,根基仍浅。他们急需一棵可以攀附的大树,提高门楣,而窦景鹏正好有意于宋桢。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事,窦夫人怎能放过?

  到得屋内,宋夫人邀她在炕几边坐下,有下人奉果奉茶。六、七名仆从于屋内来来往往竟只听得靴履悉悉,并无半点吵闹。窦夫人暗自思忖,果然是世家风范。若是这门亲事能说成,窦家至少少奋斗五十年。

  “未请先至,叨扰了!”窦夫人一身芙蓉色织锦长裙勾勒出纤细美好的身姿,保养得宜的娇俏面庞上挂着几分歉意。她向宋夫人行礼,发间蟾蜍玛瑙赤金步摇细细的流苏摇曳生姿。

  宋夫人倚在大红色弹花织锦迎枕上笑得温和:“窦夫人哪里的话?景鹏是杞儿的好友,窦大人又与将军同朝为官,我们欢迎还来不及,怎么能说叨扰呢?”

  宋夫人一番待客之言说得真挚恳切,窦夫人方微微舒展眉间窘迫之色,笑问:“夫人真是客气。我常见景鹏和杞儿一起。倒是这两年桢姑娘没怎么见着,她…还好吧?”

  宋夫人笑盈盈道:“劳您惦记着,桢儿挺好的。我让她在后庭招待几个小姐妹。她也大了,不能像小孩子一味到处混顽。”比起宋杞,窦景鹏与宋桢走得更近。宋夫人却只字不提,拒绝的态度可见一斑。

  窦夫人不肯放弃,还想做最后的努力。窦夫人水葱样的白皙手指轻轻拈起碗盖,形容优美如微微绽放的白莲。她低头呷茶,一盏碧绿清澈的茶汤泛着扑鼻清香的热气,蒸得她的鼻尖微微出汗:“记得不错的话,桢姑娘应该是圣元四年生的吧?一转眼明年都要及笄了…”

  宋夫人稍露不悦之色,岔开话题:“是啊,日子过得可真快,孩子都这么大了。一眨眼的功夫你我都老了…”

  窦夫人放下茶盏,激动的隔着炕桌伸过手去握住宋夫人胳膊肘:“夫人春秋正盛,风采依然,怎么能算老了呢?在我眼中夫人是韶华正好呢。”

  这恭维实在露骨,宋夫人不觉红了脸。她脸上挂着笑容,眼里却笑意全无,道:“窦夫人说笑了…”

  窦夫人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也稍有尴尬。她以丝绢掩口轻咳一声,借机抽回手,道:“对了,桢姑娘明年的及笄之礼夫人可有什么打算?怕是上将军府来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吧?”

  这话在宋夫人心头转了个圈,言下之意便昭然若揭。宋夫人依旧不疾不徐的笑着:“不急不急,我和将军都想着再留她几年。毕竟她还是小孩子心性…”

  窦夫人讪讪道:“夫人和将军真是好耐心,看看我们家老爷,天天为了景鹏的婚事着急上火,愁得不行。”

  宋夫人心中愠怒,面上跟着沉了下来:“景鹏仪表堂堂怎么会找不到合适的媳妇呢?夫人和窦大人怕是选择太多,挑花了眼吧?”

  窦夫人面若桃花,脸皮却厚如城墙。她才不会把婉言拒绝放在心上,只要宋夫人没有将话挑明,她就要争取到最后:“不怕夫人笑话,京城里属意我们景鹏的还真的是不少,就是没有一个比得上桢儿这样好的姑娘…”

  宋夫人听着心中更加恼怒,窦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实在拙略又不识时务。叫旁人听去,万一误以为宋桢和窦景鹏有什么私情,更有损桢儿清誉。她面上微微一笑,也不接话,只佯作不知的继续低头喝茶。

  窦勋一个从五品刑部督给事如何攀附得起官拜二品督军的宋济?姑且不论窦家与宋氏门第相差太远,就论品行,窦家行事总让人觉得太过油滑又逢高踩低。宋济一介武将和窦勋同朝为臣,两人的关系不远不近,十分微妙。

  宋夫人心中有数,丈夫决不会答应与窦勋结为秦晋之好。窦夫人怎么好意思提的出口?

  窦夫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实在不知再说什么补救,屋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幸有仆从入内通禀:“夫人,武平侯和世子爷到了。”方化解了这尴尬之境。

  窦夫人柳眉轻扬,脸上现出一瞬间的讶异之色。她显然没有料到宋济请得到武平侯赴宴。窦勋十年前才从地方调到京中为官,在京资历太浅。武平侯远在闽南三十年,窦夫人自然搞不清两家的渊源。她鼻尖渗出细密汗珠,忽然意会到窦氏想攀上宋氏这门亲无异于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宋夫人则面色如常的携起窦夫人的手,邀她至前厅迎接。 鸩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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