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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蝶仙重生记 一念丛文 7675 2021-04-06 17:48

  莫扬莫封跟在后面,这样的场景他们见得都了,所以很是习惯。他们情绪很低落地走到院墙的角落,默默站着,默默看着面前这对人马。

  其实大部分的人都簇拥在院子的篱笆栅栏外面,只有十几个人站在院子中间。辛提子的院子中间晾晒着一些藤条和青竹编织的罗筛,就着青竹穿插绑定的晒架,层层顺着下去,很是整齐。篱笆墙的内侧一周,开垦了两块薄田,种着些花花草草。紫的白的红的黄的绿的,一水的草药。微风拂来,淡淡的花香药香随风弥漫飘荡,氤氲醉人,沁人心脾。

  莫扬莫封就这样抄着手看着,那些人偶有回头看见他们两的,以为也是来求辛提子的,就不太管。

  莫扬淡淡道:“穿的还不错!”

  莫封也淡淡道:“很勇武,像是习武之家。”

  穿的很是勇武的一帮人,簇拥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一袭紫衣,皮肤白皙,身体却还好,很挺拔的一个少年。挺拔的少年眉头攒着淡淡的愁绪和不耐。

  一个男子对着屋内抱拳,郎朗道:“久仰辛道长,在下乃王城慕将军府左参将迟恭毓,带将军府少公子前来拜请道长,还请道长现身一见。”

  迟恭毓说完顿了一会,留神听了听动静,见屋内着实毫无动静,又朗声道:“少公子多年前曾蒙道长相助,想是与道长也有些机缘,请道长看在这机缘上,帮帮我家少公子。”

  莫扬心里“咯噔”一下,低声对莫封道:“是他。你记得几年前都城将军府有个公子做了个梦后,醒来就变得痴痴傻傻,后来给道长治好了的事吗?”

  莫封很认真地歪头想了想,点头道:“记得!”

  莫扬想起自己妹子的病,不由得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叹了一声道:“生在将军府中,也免不得了病痛的折磨。如果就是面前这位公子的话,看着也还好的样子,不知道这次又是个什么疑难杂症需要道长出马?”

  莫封难得幽默了一把:“可惜今日道长心情不太好!”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那汉子还不死心,继续道:“我家公子生于崇武世家,却生来怕见弓箭,抵死不能看一眼,看了多少名医都没办法医治,将军实在无法,又脱不开身,只能托我等前来求道长相助,治一治我家公子的病。”

  莫扬一听,“扑哧”就笑了出来,他急忙拿手掩住。低声对莫封道:“这却是个什么毛病,也要来看一看。不能见弓箭便不拉弓也罢,使个剑不行么?或者练套拳法,也不会辱没了他将军府的名声啊。弄的这样的复杂,真是一桩怪事。”

  辛提子的门依然紧闭,丝毫没有准备打开的迹象。迟恭毓耐着想是来前听了许多关于道长性情古怪的说辞,所以虽眉眼有点急躁之色,语气却还是和和缓缓。倒是旁边一堆人按捺不住,急切道:“大人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这个道长也着实可恶。”

  另一人恨声道:“好歹我们也是王上亲封的将军,他一个区区的乡野郎中,拉下这么大的架子,算怎么回事?大人,干脆我们将他绑了去。”

  旁边一个清瘦的人摆手道:“不可!这道长是有些脾气,可是来之前夫人万般嘱咐了,不可用强。你们都忘了吗?”

  刚恨声的那人心有不甘,接道:“那就任由咱们这里站着。难道公子的病非要他才能治么?我看他躲在这乡野穷地,也未必就能治得了公子的病。再说了,公子的病不治又能怎的,我教他剑术,不怕他不是一代高手。”

  迟恭毓喝斥道:“你懂什么?历来我们王上选拔人才,必得刀枪箭矢样样了得,不然武场夺魁,公子单单少了一样弓箭,岂不是无望。”

  他们这里议论着,辛提子那里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紫衣的少年公子淡淡然站着,面上竟然一丝风景也无,只管远目前方,眼神空空荡荡。

  迟恭毓继续道:“公子今年已经十五,再有三年,合阳郡主就要开选郡马爷,王上早已经下了令旨,届时公开选拔,须得刀枪箭矢拳法样样精妙,且在公开选驸中中的头彩才有资格。我们公子和郡主的情谊你们又不是不知,可是王上的旨意又不得违背。将军的意思是,权衡哪个,也必须把公子的病治好。”

  那人垂头丧气扼腕一叹,道:“咳——算属下没说,只是这道长不开门,那又能耐我何?”

  迟恭毓定了半晌,道:“听说这道长看病,须得看心情好坏,他今日心情不好,我便等明日,明日心情不好,我便等后日,总有等到他心情好的那一刻。你们且不要浑说了,耐心等等!”

  莫扬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紫衫少年,却见后者脸上风轻云淡,面沉如水,对身边的这些话充耳不闻,眼皮子都没有动上一动,就像他们谈及的事与自己无关一般沉静安稳。

  “有点意思!”莫扬暗暗笑了一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指着莫封道:“野棘果呢?”

  莫封颇有信心地从怀中掏出白绸帕,轻轻摊开给莫扬看。莫扬见野棘果一点没有被挤碎,依然饱满鲜亮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道:“你先回去,把野棘果给小蝶,不然一会该蔫了。我再看会戏。”

  莫封眼神扫了扫那堆人,嘴角抽了抽,将白绸帕继续包好放入怀中,转身回去。走了一会,他又回头看了看篱笆墙边的莫扬,眉头动了动,心想:真像个听墙角的。

  我躺在竹榻上,心满意足地吃完了一包野棘果,心满意足用白绸帕擦了擦手,顺手又扔在了莫封的手臂上,捂着嘴终于没忍住,哈哈乐了起来。

  莫封说莫扬:“真像个听墙角的!”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莫扬听墙角的样子,我真想去亲眼看看他倚在篱笆墙边听墙角的德性,我想,如果带着笔墨去就最好了,虽然我学画不精,但是描个听墙角的样子还是可以描出来的。想到这里我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莫封一阵心虚一阵恓惶。

  良久,我忍住笑,捂着笑痛的肚子,很认真地对莫封说:“莫封,我要去看看莫扬听墙角的样子。”

  莫封一听,却突然变了脸上,一片惊骇道:“不许去!”

  我以为我没有听清楚,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脸,道:“你说什么?”

  或许莫封自己都被自己那句斩钉截铁的“不许去”给吓着了,他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坚定地摇摇头:“公子说了,不许你出门!”

  我不高兴了,我又没犯错,怎么就被禁止出门了呢?我偏着头,望向莫封的眼睛深处:“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说不让我出门?凭什么不让我出门?我为什么不能出门?”

  莫封被我逼的退了好几步,眼睛看着脚尖,半晌方低低道:“我回来的时候公子说的,公子说他马上回家,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出门,公子回来要找你!”

  我半信半疑,道:“你没骗我?”

  莫封想了想,道:“没有!”

  我颓然倒在竹榻上,想凤凰山其实也挺远的,一来一去的,没有几个时辰估计也回不来,去也很麻烦,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只是没看见莫扬听墙角的样子,我有点遗憾。遗憾就遗憾吧,我心想,以后跟着他,不怕看不见。这么一想,我也就释然了,兴趣索然地躺下去,拿手挡住头上的日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莫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我睡得迷迷瞪瞪,被他一把推搡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你干嘛呢?”

  莫扬站在竹榻旁,十六岁的少年长的修长俊逸,挡住了我头上枝桠疏影。我慢吞吞从竹榻上翻身,站在竹榻上,和站在地上的莫扬一般高矮。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招手道:“转过去!”

  莫扬没有点懵懂,道:“什么?”

  我一味语调清冷,道:“转过身去!”

  莫扬迟疑地转过身去,我双手攀上他的肩膀,绕过他的脖子,一下跳到他背上,喜滋滋地道:“叫你这么晚回家,罚你背我去吃饭。”

  莫扬猝不及防被我一压,差点摔在地上,他左脚往前迈了一步,站稳了,反手托住我的双腿,颠着背,嗔怪道:“你这个丫头片子,又捉弄我。”

  我嘻嘻哈哈地拍着他的背,道:“谁叫你让莫封管着不让我出门,谁叫我没看到你听墙角的样子。”

  莫扬一怔:“莫封不让你出门?什么听墙角,我什么时候听墙角了。”

  莫封刚好迈进院子,刚好听见了莫扬最后的那句话,他稳稳地立住脚,半晌,转身往屋内走去。

  莫扬嘶哑着嗓音叫嚷:“莫封,我和你没完!”

  莫扬最终也没有把莫封怎么着,因为第二天,莫封失踪了。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天,天地被笼罩在一片烟雨水泽之中,朦胧而又充满了诗意。雨其实下的不太大,纷纷扬扬如烟如絮,缭绕缠绵,将一切景物变得很是灵动虚无。

  雨水顺着高高的院墙流到院子里,流到花圃中,滋润着一院的花花草草。紫荆花被烟雨弥漫,显得濡湿而又模糊,雨滴打落的花瓣跌落在院子里,和着水流汇成婉转的花溪,一弯浅浅的花溪。

  这样的日子,娘亲将我们全部拢在屋里头,谁也不让出去。蕊珠和娘亲就着烛火瞄着花样。娘亲是方圆百里有名的会描花样的巧妇,她能把见过的花草山水都描在花样里头,绣成实实在在灵动的锦缎绢帛,美的不可方物。

  城里很多人都知道,莫家绸缎庄里的娘子,描的花样不比王城的绣娘差,所以莫家的绸缎庄生意很好,有时候也有与娘亲要好的夫人娘子来找娘亲讨要,娘亲从来不拒绝,一一都应承。所以娘亲有空就对着一些白绸描不同的花样。

  娘亲描花样的时候,蕊珠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递个茶水、磨个墨洗个笔什么的。

  平日里我和莫扬都不爱这个,所以很少陪着娘亲,看娘亲笔底生花,将那各色美丽的山水花草一点一点地入到白色的绸帕上。

  今天下雨,娘亲不让我们出门,我百无聊赖就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娘亲和蕊珠忙碌。莫扬坐在另一边的一张矮榻上,半死不活地拿着一本《春秋》一派萧索。莫封亦坐在旁边,托着腮看着莫扬手里的《春秋》,万分同情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呆了好久,静了好久。莫封突然开口,他说:“小蝶昨日说今日想吃城南王家的碧玉糕。”

  我抬头望了一回窗外,摇摇头道:“这么大的雨,不吃了。”

  蕊珠见我如此善解人意,很是开心道:“等会雨小一点,我去买!”

  莫封很是豪义地站起来,道:“我不怕雨,反正也无事,我现在就去买!”

  莫扬也站起来,两眼放光:“我和你同去!”

  娘亲捏着一杆笔,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很坚决地道:“下着雨,谁也不许去!”

  我很无所谓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想吃。”

  莫封无谓地走了两步,看了看娘亲,道:“我一会就回来,很快。公子就不要去了,就一会。”

  娘亲知道莫封是个倔脾气,改变他的注意很难。再则莫封确实也长得壮硕有力,想淋会雨估计也无妨。娘亲迟疑了一会,道:“那——那你必须拿着伞去,快去快回,不许在外面耽搁。”

  莫封眼睛亮了亮,点头同意了。娘亲一直把莫封当做自己的孩子养,他知道娘亲是在关心他。所以他一点也没有犟嘴,很爽快地答应了。莫扬也想去,被蕊珠一句话捂在屋子里,蕊珠说:“你在家陪小蝶,不然她无聊。”

  莫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莫封。他们两个自小就是一双鞋子两个人穿,形影不离的样子,心里很想跟着莫封去。但是想着莫封很快就回来了,他很认真地想了想,道:“也好。莫封你快些回来!”

  莫封点头同意,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问了一句:“除了碧玉糕,还要什么?”

  莫扬大手一挥,道:“陈记烧鹅!”

  城南王家的碧玉糕,用绿豆做料,却做得很绿豆糕很不一样。一半的绿豆糕颜色深绿浅绿,实打实的样子,王家的招牌碧玉糕虽然也是绿豆做原料,可是做出来却是透明的,软软滑滑,透明的碧玉糕很筋道,入口却爽滑清甜,既有绿豆的清香,又有桂花的清香,抑或还有别的什么,反正是秘方,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爱吃,很爱吃,隔三差五莫封就去买一包回来给我解馋。

  城南还有一道名肴,就是陈记烧鹅。陈记的烧鹅鲜香肥硕,外焦里嫩,烤得酥黄焦脆的皮子,裹着鲜嫩多汁的鸭肉,调和了无数的药材,教人闻起来就流口水。这确实莫扬莫封爱吃的。王家和陈记相邻,所以每次去买碧玉糕的时候,他们顺便就捎回来一只烧鹅。

  莫封心领神会地应了,正好蕊珠递了把伞给他,他拿着伞冲进雨中。我看见他的背影很是辽阔的样子,便想,莫封长大了。

  可长大的莫封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他冲进雨中后,就再也没有转身,也再也没有回来。他失踪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失踪。急坏了一家老小。

  觉得莫封失踪的可能性时已经到了晚上掌灯时分,莫封还没回来。这个时候莫扬并家里的仆从们已经出去寻了三趟,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分散着找了一遍又一遍,莫扬连以前和他们曾经不对付的那些人家里都去了一遍,还是没有莫封的身影。

  蕊珠哭肿了眼睛,娘亲哭得心口疼。我也心口疼,躺在床上起不来。管家着人报知了爹爹,爹爹连夜从外地赶回来,简直无法置信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拿着一根好久没有用过的棒子就要抡向莫扬,爹爹哑着声音道:“下着雨,好端端的吃什么烧鹅?”

  爹爹没提我吃碧玉糕这一茬,所有人都没提这一茬。可我自己忍不住,我抽抽噎噎地对爹爹说:“爹爹,不是莫扬要吃烧鹅,是我要吃碧玉糕,他去买碧玉糕,不知怎么的,就没回来。爹爹,莫封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见了呀?”

  我哭的栖栖遑遑,爹爹听的栖栖遑遑,他扔下棒子,抱头坐下,良久道:“这孩子——能去哪呢?他总不至于自己将我们抛了离开吧。这世上,他也没个亲人了。家里也没对他不好啊?”

  娘亲抽抽搭搭地哭着道:“夫君,莫封五岁便被我们捡了回来,一直当自己孩子养着,从来也没有让他受点委屈。但凡是扬儿有的,他也必然有一份,他和扬儿的情意也最是深厚,怎么可能自行离开,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昨日下的那样大的雨,遇到什么变故也说不定。我们还是报官吧。官府人多,早点帮着找找,才有希望啊。或者你去使点银子周旋周旋,让他们多尽尽心。”

  爹爹很以为然,他即可便带着管家去账房领了钱,奔着衙门口就去了。爹爹丝绸茶叶生意都做的很好,又与人为善,其实人缘还不错。官府老爷很给爹爹面子,畅快地收了爹爹的银两,前前后后派出去几十名衙役四处寻找莫封。 蝶仙重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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