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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蝶仙重生记 一念丛文 8910 2021-04-06 17:48

  莫扬急着去凤凰山,我大概知道缘由。因着我的药丸已经吃完最后一粒,按照辛提子的说话,后续的事看我的造化。可这个造化到底是什么样,这么多年来,无论莫扬莫封如何做,辛提子都绝口不提一个字。莫扬想,是时候去继续寻找答案了。所以莫扬第二日就拎着剑上了山,顺便跟了个莫封。

  有时候我觉得莫封实在不像爹娘的义子,踏踏实实就是莫扬的跟班,爹娘蕊珠、乃至全莫家,除了莫扬使唤他,没有一个人支使过他。我偶尔叫唤他一下,也是为了打听莫扬的糗事。可莫封实在忠心耿耿的很,就算是我面前,他也从来不说一个字莫扬遇到的糗事。

  他只是异常安静异常委屈地站在面前,异常神伤的样子:“公子没有遇到什么事啊?”、“公子就是去了趟凤凰山,”、“公子今天没打人啊?”诸如此类的话我听多了,也就懒得问他了。

  可是我知道他装傻,莫扬不打人,那是不可能的。提起城东头的莫家公子,估计这城里一半人都要头疼叫娘。莫扬其实从来不惹事,可是谁要是敢欺负他,那就是追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问题是莫扬又极为不讲道理,譬如人家说我生得异象,很可能并不是说不好的话,但是莫扬却不管好坏,一律砸窗刨地追循到底,搞得大家极为不安生,说个闲话都要悄悄的,唯恐被他听见。

  问题是莫扬是个死脑筋,听风就是雨,寻了一点蛛丝马迹,他必然刨根究底地去问到底是谁说的,最后拎着剑就去了。为此,他也该了爹娘无数打骂。可也就是因为如此,城中慢慢居然也不在议论莫家的莫小蝶了,莫扬一箭双雕,顺便给自己挣了个混世魔王的名号。

  得了这个名号,爹娘哭笑不得,莫扬却很是受用,瞒着爹娘喜滋滋地和莫封偷偷在酒楼喝了几顿酒。

  这日莫封却破天荒地和我说了一件事,关于莫扬的事。

  那是一个阳光灼热的午后,我闷闷地躺在竹榻上,恹恹小寐。迷迷糊糊地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极为规律的沉重脚步移到我的身边停住,我感觉到一双很是锐利的眼睛在盯着我,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莫封似笑非笑的表情,碰到我迷迷瞪瞪惺忪的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小蝶醒了?”

  我左右前后看一遍,没有莫扬的身影,瞪他一眼,挥手道:“你一个人回来?扬哥哥是不是又闯祸了?——”

  莫封像是没听见,摇头晃脑:“没有——”

  我睡眼睁得老大,脑门激灵,瞪着他:“那就是你——”

  莫封依然语调四平八稳:“也没有——”

  我无奈地闭嘴,翻身不理他。莫封其实什么都好,就是一言一行刻板谨慎,像个老学究。我喜欢莫封,他憨厚衷心可爱,从不多言人是非。我觉得他和莫扬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莫扬和我有血亲联系,他没有而已。

  血亲这个东西,和感情本也没什么干系。蕊珠和娘亲和我,也没有半点血亲关系,可娘亲和蕊珠比亲生的姐妹又差哪里了呢?蕊珠对我,比亲生的一丝一毫也不差哪里。

  但对莫封我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他沉稳安静,根本不吃我撒娇的这一套。我和他毕竟隔着点什么,又不能真的揉进他怀里,五岁以前还可以,现在长大了,半点雷池也不能逾越。

  毕竟是没有血亲的关系,我想还是不同的。譬如莫扬,我就无所谓,我可以扎进他怀里,揉着他的胸膛低声细气地哼哼,也可以跳到他的背上搓着他的头发命令,莫扬对我这个妹妹,实在没有招数可以抵挡,每次都要败下阵来。

  莫封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耐心是莫封最大的优点,也是最能制服我的办法。所以没过一会,我翻身过来,拿手挡住日光,问他:“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莫扬呢?你怎么没和他一处?”

  莫封满眼都是笑,面容却敛得平平静静,伸开手道:“公子说让我把这个先给你带回来。”

  我低眼一瞧,是一个白绸手帕包,手帕摊开在莫封的手掌上,一把鲜亮红艳的野棘果晃着我的眼睛。

  我一把抢过来,开心地叫:“野棘果,我好久没吃了。”

  连着往嘴里塞了好几个,我心满意足地停下来,停了一会,又问:“你怎么不吃?”

  莫封还是四平八稳的调调:“这是给你摘的。”

  我牵了牵嘴角,知道和莫封说什么也是无用,想了想,问他:“莫扬在干什么?”

  莫封很习惯地顿了顿,斟酌了下道:“公子在看戏!”

  我跳了起来:“看戏!他在哪里看戏?看什么戏?是木兰从军么?带我去带我去,我也要看戏!”

  莫封犹豫了一下,任由我抓着他的手臂,淡然地道:“公子不在戏楼看戏,在凤凰山看戏!”

  我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缓缓重新坐下去,靠在竹榻上,拿手指点了点旁边小桌上的茶盘道:“凤凰山看戏?凤凰山也有戏班子去么?不是那个辛提子是怪人么?他竟会允许别人是唱戏么?”

  莫封一派悠悠然,递给我一杯斟好的水:“不是戏班子!”

  我闭了闭眼,真想一杯子砸在他的脸上:“莫封,你能快点说么?急死人了。”

  莫封讶然看了一眼,眼角挑出一丝淡淡的戏谑,很快就隐了下去,莫封吞了口水,道:“是有好多人去了凤凰山找道长,在道长门口哭诉,公子在看这个戏。”

  我索然道:“是这样啊——那有什么好看,他不是看了很多回了么?”

  辛提子道长看病,全凭的是一时心情好坏,所以找他的人,时常有见不到人的时候,少不得在他门前哭上一哭,求上一求,这么多年,莫扬讲来的故事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如果我会写书的话,可以写上一箩筐。于是我兴趣低了下来,半躺在竹榻上,莫封却破天荒第一次啰啰嗦嗦地絮叨了半天,不经意把莫扬的糗事也顺了出来。

  原来莫扬一大早就和莫封去了凤凰山,到了辛提子门前,发现门上赫赫一把铁锁,辛提子出门去了。莫扬知道辛提子一般不会锁门,锁门就意味着进山了,于是他带着莫封也进山去。

  凤凰山其实不太高,但是树木葱笼,叶如伞盖,伞盖底下,碧草如茵,弯弯曲曲地通向山的另一边。凤凰山里多有雾泽,养得云岚霞尉,湿润且清新。水汽氤氲环绕,滋养的山中出了不少的好药材,还有许多美味的野果蘑菇之类。沿着曲折小道,莫扬走着走着就看见了山腰上一丛丛的野棘果分外光亮鲜艳,饱满的果实透着晨珠的甘醇甜香。

  莫扬莫封攀着野荆棘藤和参天大树的树枝,爬上山腰精心摘选了一把果实,拿白色的绸帕包了。莫扬说莫小蝶最喜欢吃野棘果了,一会我们给她带回去。莫封点点头,没注意一脚踏空,顺着陡坡就要滑下去。

  莫扬眼疾手快,一把拖住莫封的手臂,将他提了上来附在一棵树干上,自己却重心不稳,“跐溜”一下干净利落地滑了下去。滑下去的瞬间,莫扬没忘了把手里的那包野棘果扔给莫封。莫默默封地接了,默默地盯了好一会滑下山坡的莫扬,才慢吞吞地扶着藤蔓下来。

  我着急地问:“他摔伤了吗?”

  莫封深深地望我一眼,摇摇头。

  莫封走下来的时候,莫扬已经站起来开始掸身上的泥土,掸了一会,恍然大悟道:“他奶奶的,本公子今日穿的青色衣衫,看也看不出来,弄它做甚?”

  莫封前后瞧了一瞧,点头称是:“确实无所谓。”

  莫扬蓦抬头:“那棘果怎么样了?”

  我捏了拳头,气得捶榻:“莫扬这个笨蛋,还惦记棘果干什么?”捶了两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野棘果,突然心道这野棘果来的真是不容易,还让莫扬摔了一跤,它可真是个宝贝,想到这里,我无比珍惜地拈了一颗扔进嘴里,又拈了一颗,猝不及防地扔进莫封的嘴里。

  莫封讶然接了,含混不清地道:“没事没事,他没摔怎么样?就是蹭了一身的泥。大不了回来让夫人骂一顿。”

  我听的有点兴趣了,摆手道:“继续继续——”

  莫封继续:

  收好了野棘果,两人一前一后往山深处走去,走到一处断崖,日头已经悬得很高了,莫扬莫封觉得有点热,便停下来抬手擦汗。莫扬仰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断崖,发现断崖处悬着一个人,远远地在断崖处晃荡。

  莫扬眼睛尖,连猜带蒙:“那肯定是道长在采药,这深山老林的,除了道长也没有别人有这个本事吊在断崖上。”

  莫封深以为然,“去帮忙!”

  莫扬赞许地拍了拍莫封的肩膀,一前一后朝着断崖口大喊:“道长,要我们帮忙吗——?”

  莫扬的话音还未落地,就见断崖上悬挂的那人身影一颤,腾空一个细长的软软的东西顺着日头的影子飘向辛提子。

  莫扬莫封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莫扬安慰自己:“定是道长一紧张,牵动了挂他的绳子,所以晃了一下。”

  莫封却不这么认为:“绳子那么远地晃过去,道长不被撞在崖壁上才怪,应该不是绳子。”

  莫扬回头盯了他半晌,道:“不是绳子,什么东西?难道是山崖上的死藤被风吹起来了么?”抹了一把汗,喃喃道:“好像没风啊?”

  莫封黯然道:“是好像没风,我再仔细看——”

  莫封的最后一个“看”字被堵在了喉咙深处,一个软软的东西跌落在他们脚下,然后道长的身体跌落到了半崖上的一棵树杈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他们一跳,是真的跳了一跳。他们跳着后退了三步,看着那个软软的东西还在蠕动,突然昂头突出一丝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莫扬惊叫起来:“娘哎,是蛇。”

  莫封也惊叫起来:“快闪开,用剑用剑!”

  莫扬莫封齐齐抽出剑来,一人一边对准蛇头。那蛇左右看看,一时之间没拿准先攻击哪个。迟疑的当口,莫扬莫封同时出剑,向着蛇头砍去。蛇惊觉地一缩头,躲过了两柄凉飕飕的剑气。这下被惹火了,那蛇昂起来,也不管谁先谁后,冲着离得近的莫封就是迅速一口咬过去。莫封往旁边一闪,蛇咬了个空。

  莫扬也不管蛇听得懂听不懂,大声嚷道:“好你个猛蛇,居然胆子不小。默封,你砍蛇身我砍蛇头。”

  听到莫扬的话,那蛇不知怎的来了精神,往上昂了昂头,两人齐齐抽了口凉气,那蛇,足足有碗口粗,一丈多长,真真是一条巨蟒。

  平时很大气的莫封此时很不大气地叫道:“公子,我对付蛇头你对付蛇身。”

  辛提子的声音自半空中幽幽传来:“这个时候你们能不争么?赶快解决了救我下去。”

  辛提子说话的时间,巨蟒已经连续攻击了好几次,亏得莫扬莫封平时练武还比较勤快,此时脚步轻健,剑法灵活,摆脱了蟒蛇的几次攻击。

  蟒蛇有点烦躁,也许是觉得两个人总是变幻位置,它觉得头晕眼花,便吐着信子楞了会了神。紧着这个当口,莫扬灵机一动,弯腰快速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蛇头打过去,一声闷响,正好打在蛇头的中央,蟒蛇疼的一缩,莫封一个箭步上前,一剑砍在蛇脖子上,一股腥红的鲜血“噗呲”冒了出来,莫扬怕蛇不死,又跳上去补了一剑,硬生生将蛇头砍了下来。

  望着地上的死蛇,莫扬莫默默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们对望一眼,莫扬首先开口道:“好险,衣服上居然没被喷上血。”

  莫封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莫扬的衣服,道:“还真是。”

  辛提子遥远的声音不耐烦地吼了过来:“快点把我放下来!”

  莫扬莫封诺诺应着,急急忙忙找到路爬上断崖,急急忙忙地扔下绳子将挂在树杈上的辛提子拽了上去。

  辛提子半道上没忘了顺手摘了个什么东西上来,上到崖上,一前一后两脚将莫扬莫封踹倒:“两个混小子,没事瞎嚷嚷什么?”

  莫扬不服气道:“老道士,我们救了你,你还踢我们!”

  辛提子不屑道:“你们不来,我根本不需要你们救。”

  莫封继续沉默不言。莫扬继续不服气:“早知道我们不救你。”

  辛提子悻悻道:“不是你们,那蛇根本就不会出洞。”

  莫扬瘪瘪嘴:“老道长,真是不知好人心。你没事逗蛇玩干嘛?那么大的蛇,我还是第一次见。”

  辛提子又踢了他一脚,道:“你个毛头娃娃懂个屁!这断崖上的草灵芝我已经候了一年了。今日好不容易候到它可以挖了。你们不知道,这样的草灵芝多半长在这种阴凉潮湿,不怎么见阳光的断崖上,像这样成精的草灵芝必然会有巨蟒在旁边保护,我找这个时辰来,就是候着它睡着了想偷偷挖走,你们来一叫,把它惊醒了。不怪你们怪谁?”

  莫扬朝他手里看了看,果然一株碗口大的灵芝牢牢握着,伞盖一样的灵芝颜色深褐,表面光滑冒光。他盯了半晌,道:“就为了这个,你不怕蛇把你吞了,这有什么用?”

  辛提子慢悠悠地瞟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于我到确实没有什么急用,于你那妹子的病,倒还管些用途。你这话说的还真实在,早知道如此,我确实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差点就被蛇果腹了,真真不太值当。”

  莫扬莫封俱都跳了起来,莫扬两眼冒光,道:“道长此言当真。那我莫扬肝脑涂地酬谢道长在所不惜。”

  莫封晲视着莫扬,眼角难得扬起一丝戏谑的表情。莫扬怔了一怔,恍然也觉得自己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有点丢人,忙拱手道:“道长对我家妹子的大恩,莫扬铭记在心,但凡有道长用得到莫扬的地方,莫扬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莫封终于咧开嘴笑了,很是赞叹莫扬这话说的极为流畅极为合情合理,也极为让人动容。

  辛提子清冷地笑了笑,轻飘飘地道:“我也是看在你对你家妹子一片深情的份上,世人见多了,人情冷暖也看得多了,如你这般有情有义,真心疼爱妹子到这个地步的,还真是不多见。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这么多年不屈不挠如一日的一片至诚吧。”

  莫扬没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那我妹子的病,是不是就可以根治了。”

  辛提子又是面无表情地一撇,道:“和你说过了,根治不了。我这个本事,只能缓解她的疼痛,治不了她的病。”

  莫扬一声长叹,跪地悲怆道:“老天为何对我妹子这般狠心,她从出生来,就善良可人,从没有存过一丝一毫的害人之心,对家里的下人比对自己还好,天真聪慧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上天为何要让她带着这般的病痛来折磨她。我只愿领了她这个病痛,一切都让我来承受,不要让她承受。”

  辛提子瞧着莫扬的样子,也有些动容,沉默良久方开口道:“安安生生养过她二十岁,二十岁之前不要让她接触外人,尤其是男人,或许二十岁以后,她这病自己就好了。”

  莫扬莫封俱都震惊,盯着辛提子道:“这是为何?”

  辛提子叹口气:“这我却是真的不知。只是我五岁入道,跟着师傅学习医术,钻研道法,偶尔也学个命相术说之法,我这点能耐,看不破那么深奥的天机,只是算出来她二十岁上必得经过一个劫难,若过了这个劫难,以后一生都平安幸福了,若过不了——”

  莫封颤声问道:“过不了如何?”

  青衫道长无意识地瞟了他一眼,莫扬也无意识地瞟了他一样,又循着辛提子去追寻答案。辛提子叹口气:“凶多吉少!”

  “什么?!”两个少年的眼睛俱睁得老大,死死盯着辛提子的嘴唇,似乎不太相信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又不敢多问,静默中又希望他能多说一句,给他们一个化解的方法。

  这一段莫封没有和我说,他只说道斩了蛇救了辛提子,得到了可以治我病的药引子。我一面感叹他们涉险的遭遇,一面欣喜自己的病终于有的治了,是以忧喜参半。

  辛提子仰头望了望天,突然道:“哎呀,要赶快回去炼药,这草灵芝摘下来,不能耽搁太久,否则失了药效就不好了。”

  辛提子前头匆匆赶路,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两位少年。少年的情绪不佳,带累辛提子的心情也很不佳,辛提子的心情不佳,如果遇到来看病的人,便只能任由来人自认倒霉了。

  所以这天临近午时,辛提子差点被巨蛇吞腹,又差点滚落断崖,又遇到两位情绪低落的少年,他的心情也极为不好。

  心情很是不好的辛提子回到草屋,走进院子就更不好了。他脸上一派冰冷,面无表情地跨过院子里站着的一队人群,面无表情地开锁进屋,然后“啪嗒”一声闭上了门,甚至在里面“哐当”一声上了门栓。 蝶仙重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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