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她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虽然我也请了医官为她诊治,却总是断断续续不见好转。可是前几天她明明已经好了很多,今日怎么变得这样虚弱,我一边后悔痛恨自己没有日日来照顾她,一边流着眼泪爬上床边抚着她的手。
梅姨听见动静,似乎很疲累的样子,努力挣开了一条眼缝,浑浊的眼神游荡着,最后定在我的脸上。看见我的时候,她似乎面上一喜,只是憔悴如斯,满脸的皱纹缩在一起,让那点喜悦显得更是悲凉。
我理了理她濡湿凌乱的银发,泣不成声。
听蕊珠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面色红润、精神泛发,那叫回光返照。梅姨此时或许是回光返照的症状,她双眼骤然凝聚灼灼星光,脸色红晕,也不复疯疯癫癫的神态。我绝望而悲痛地抓住她的手,多么希望她是真的快要好起来。
曾经一只蝴蝶死在我的面前;一只流浪的野猫死在我的面前,我犹然痛苦难耐。何况梅姨,我入宫后认识了她,她虽然疯癫不认识人,对我确实万分信任和依恋。祖母去世早,我自小就没有享受过祖母的疼爱,在心中,早已将梅姨当成自己的祖母,是自己的亲人。我还希望自己能照顾她,让她颐养天年呢。可是,她却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了么?
梅姨嘴里咿咿呀呀叫着,抬起一只手直硬硬地指着跟在我后面的小柔和青梅。我以为梅姨是想见她们,便招呼她们赶紧过来。梅姨却使劲摇头摆手,又指着房门,急切地看着我点头。
我犹豫了一下,突然会意梅姨是要让她们出去,便轻轻问她是否是这意思。梅姨使劲点头。回头让小柔她们先出去等等,我独自留在梅姨身边。
梅姨笑了笑,扶着我的胳膊就要翻身起来。在她腰后面塞了两个粗苯的枕头,梅姨终于颤颤巍巍地向上移了些身体,虚弱地靠在床头。
她闭目歇息了一下后,自怀中掏出一个青布荷包抖抖擞擞地递到我的手中,又使劲地捏了捏我的手。眼神中含着期许,她颤抖着将一只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会意她是要我保管这个东西,同时还要保密。
不知梅姨要我保管的是何物,我诧异地对她说道:“梅姨,这是什么东西?你是要给我么?让我保管还是要我去交给什么人?”
梅姨张了张嘴,舌头使劲打转,费了好大劲终于吐出几个浑浊不堪的词语:“太子……找到……太子?”
我恍惚听得是有太子两个字,便道:“太子么?梅姨认识太子,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太子么?”
她拼命摇头,急得涨红了脸,一时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我急忙拍着她的胸口安慰道:“不急不急,梅姨别急。”
良久,她止住咳嗽,虚弱地又吐出几个字:“杀……头,太子……”,抓住我的手,将我手中的东西往我衣衫里藏。我顺从地将那个荷包揣进怀中,她露出一丝放心的笑意。
我道:“梅姨,是要将这个东西给我,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点点头,做了个保密的姿势。只因梅姨失语后,只能用手势与人交流,她练就了一些手势表达意思,可惜我愚笨,对她的手势不精通,只能看明白一个大概。从她的手势和急切吐出的几个词语来看,梅姨大意是想告诉我,她不是生来哑巴,是后来突然哑掉的,她似乎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写在荷包里,要我保管,并且完成她想做的事。听了我大致的复述,她终于满意地点头微笑,颓丧地软了下去。
呆呆地看着梅姨在我面前没了最后一缕气息,我似乎忘记了哭泣,忘记了痛苦,麻木得有些过分。小柔在门外听得里面没有动静,担心地推开虚掩的房门,看见我呆呆地跪坐在床边,知道梅姨去世了,她急忙跑进来扶住我。感受到小柔手指的温度,我才惊觉地回过神,掩住嘴无声地落泪。
梅姨的后事很简单。王宫中没有地位的宫女死了,有家人的放给家人,给点银子殓葬,没家人的,拉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连块墓碑也没有。碧云死的时候,被拉出去不知是烧掉了还是埋了,我没有打听到她的坟墓在哪,只能委托能出宫的内侍给她在郊外做了个衣冠冢。拿了银子收买了内侍,让他们在碧云的衣冠冢旁边给梅姨建个坟墓,希望她能和碧云黄泉作伴,不至于孤独无依。
安排好梅姨的后事,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感觉有点承受不住的悲痛,压得喘不过气来。姑姑似乎很体谅我,这两天都没有让我去排练,也不安排什么活给我干。我一个人直挺挺躺在房中,容颜枯槁素面朝天。没有一个时候,我是这么强烈地想念元州的家,爹娘、蕊珠,想念元州的生活。还有出征未归的莫扬。那种无忧无虑被人呵护宠爱的岁月,如越来越凄寒的秋风丝丝缕缕穿过门缝、窗缝,穿透衣衫,侵入骨髓。
我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蕊珠说我出生的时候的异兆,我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因我的不祥,才害得莫扬戴罪出征,目前生死未明。也因为我的不祥,碧云和梅姨好端端地早早死去。静云师太说,十八岁是我的劫,过不去万事休矣。辛道长说二十岁是我的劫,过不去便是尘归尘土归土。十八岁已经过了,二十岁未到,我在中间虚无沉浮,她们,都是受我牵连的人吧。
我不想见人。虽然小柔每日极尽安慰和劝说,希望能让我迈出房门去散散心,我总是推脱无力。
三日后,崔姑姑亲临我的房中。见到憔悴瘦削的我,她脸上掠过一股怒意。许是可怜我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她忍了忍没有发作,自顾在桌旁坐下。我垂首坐在床沿,绞着双手没有说话,房中寂静无声。
良久,崔姑姑才开口道:“梅姨是宫中的老人了……”
我愕然抬头,以为她会骂我几句,或者安慰我几句,没想到她却幽幽然开口提起梅姨来,看她皱眉深思的样子,似乎是认得的。
她没理我愕然的表情,续道:“她是个孤儿,几岁的时候就来了宫中,一直熬啊熬,熬到十几岁的时候,被送去王后宫中伺候。那个时候,王后贵为中宫之主,她宫中的奴才也要高人几分。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刚十五六岁,还是司乐监的一个小舞姬,偶然认识了她,便觉得很有缘分。听说她被送去王后宫中,我还替她高兴了好几天。”
我怔怔地道:“梅姨不是小时候就哑掉了么?她那时候会说话?”
崔姑姑摇头道:“她那时候不但会说话,还颇有姿色,手脚伶俐,不然怎么可能会派去王后宫中。”眼中泛出一股恨意:“以为攀了高枝,谁想到王后的差不好当。那些在王后身边久的人,更是拜高踩低,她去了,不过也是干些粗活而已。可惜天意弄人,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王后宫中的一件摆饰,结果被重罚,差点没打死了。还好,刚好遇到王上去王后宫中,听见责打声,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一句救了她的命,也害了她的一生。”
“这是为何?”
崔姑姑冷笑道:“你可曾爱过一个人,你可曾爱错过一个人。梅姑姑便是,她是个死心眼的人,王上不过随意救了她,她却就此搭上了自己一生。于王上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身边女子如云,哪里记得她这么一个出生微贱无名无分的宫女。”
我叹息道:“那……梅姨又怎么成了哑巴了?”
崔姑姑叹了口气,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在司乐监,她在王后宫中,本来见面就很少。当我知道她哑掉了,而且还被贬罚到浣衣监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年后了。王上的后宫,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傻丫头,我知道王上曾经临幸过她一次,那是王后怀孕快临盆的时候了。王上在王后宫中,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她,王上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救过她,可她呢,把王上当做救命的恩人,唉,也是个可怜的人。”
我大为不解:“既然王上临幸过梅姨,她怎么也算王上的女人,怎么能容忍梅姨凄苦落到浣衣监的地步而不管呢?”
崔姑姑凄怆一笑,道:“说你蠢你还真是蠢,你去永巷的冷宫看看,那里的女人,曾经都是正经的主子,王上的妃嫔,如今流落冷宫,比起司乐监还不如。何况一个宫女,还好她只是个宫女,到浣衣监这个地方,虽然辛苦,受些打骂,好歹也活了二十几年了。”
崔姑姑突然走到床边坐下,近距离地注视着我,凄凉一笑,道:“小蝶,梅姑姑疯疯癫癫二十多年,焉知不是福分。她自以为自己情深意重,苦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如今这样的结局,焉知不是一种解脱。你有何可为她难过的?她如今死了,化为一抔尘土,岂不干净?你困在这房中,完全不懂她的心,岂不是作茧自缚?”
我没料到崔姑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错愕,怔怔楞着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梅姨爱上了一个最不能爱的人,这个人与她也许曾有过那么一夕之情,可是最终,却被无情地抛诸脑后不闻不问,她疯癫,失语,或许都是和这些有关,如今她解脱了,我应该替她高兴吧。
王上那么惦念献美人,我以为他是个多么重情义的王上,可他的情意,在于梅姨身上,却是那么微薄得难以觉察,聊胜于无。
崔姑姑又道:“所以别在这里自怨自艾,替梅姨伤心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既然你和她有缘,就应该明白她的心,她希望你好好的过,开心的活,你当不辜负才是。小蝶,万千世界,唯一个情字难破,唯一个专情难得,你冰雪聪明,又美貌多才,好自为之吧。”
姑姑走后,我愣在房中回味她的话。她说万千世界,唯一个情字难破。姑姑和梅姨,都是一路的人,她们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最后都成为了情感上的牺牲品。可是梅姨,她怎么就能成了哑巴,还疯了呢?想了好久,突然想起梅姨交给我的青布荷包。这几天忙着梅姨的后事,又只顾着悲痛,全然把这个荷包忘得死死的。不知道梅姨,给我留了什么东西,也许是她一生最珍爱的,不愿意自己带走,留给我做个念想的吧。
叹口气,我搜索了一会。那日回来后,小柔拿走我换掉的衣衫,我顺手将荷包塞进了枕头底下。
说是荷包,其实就是一个青布小袋,拿针线密密缝了,竟然是封死的。我拔下头上的簪子,一点点挑开线头,里面露出一块洁白的丝帕。将丝帕抽出,包裹着的一个东西掉在床上。是半块青玉,从缺失的形状看,似乎是被硬生生掰断的,青玉图案是福禄寿。我叹口气,半块,那半块在哪?是王上赏赐的么?梅姨才如此珍惜。
抖落丝帕,上面密密写满了字。颜色依然红艳,字迹清晰无晕染,我觉得应该不是颜料之类的东西,像是以血而成。我大惊,原来梅姨竟然是识字的么?宫女大多不认字,梅姨能识字,从她的面容依稀可辨当年的风采容华,崔姑姑也说梅姨年轻的时候颇有姿色,也许正因为如此,王上才能从众多宫女中一眼看中她吧。只是王上啊王上,你既然一眼看中了她,又为何不记得她,任由她落魄孤独至死。
我猜测丝帕上应该是记录梅姨这一生的情意和相思,本不想看。默默坐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徐徐展开。而这一展开,却让我看得大惊失色、震骇不已。原来梅姨在丝帕上留下的,竟然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惊天大密辛。梅姨疯疯癫癫二十年,虽然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可她能把这个荷包保存如此完好,足以看出她对这个荷包的重视。当然,我猜想梅姨可能很早就把荷包藏好,后来自己疯癫了,也忘了这个事,直到临死的时候才灵台清明,终于无人可托付,只能托付给当时唯一与她亲近又值得她信任的我了吧。
只是这个秘密太过重大,太过沉重,太过可怕。看了梅姨的手书,我比之前更加沉闷无语。在屋子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藏得放心。慎重思索后,我突然想起莫扬藏轩辕剑的方法,便在墙角扣出一块石子,底下挖了个洞,将荷包用一张薄薄的皮包了埋在下面,又放好石子,恢复万无一失毫无异样的原貌。做好这一切,我才又缓缓将自己梳洗了一番,心里却再也平静不下来,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此时也开始有些眉目。
二十年前,王后怀孕,宫中尚无其他王子降生。依据惯例,王后生下的若是王子,便封为太子。
安平侯府夫人,合阳郡主的母亲,与王后素有交往,常常往来宫中陪伴有孕的王后。
王后怀孕后,身体百般不适,医官虽能用药调理,却总解不了王后腰酸背痛的疲乏。
彼时慕大将军还只是参军,慕夫人出生医理武学世家,慕参军本是将自己的夫人推荐给侯爷夫人,侯爷夫人对慕夫人的调理手段,尤其是推拿本事很是推崇,便引荐给了王后。
那时候,慕夫人也怀孕了。比王后的产期迟一个月。
王后生产前几日,觉得难受至极,遣人将慕夫人接到宫中。那夜雷雨交加,慕夫人因为受了风寒,又在王后宫中被闪电所惊,与王后同时出现早产的征兆。
王后怕慕夫人回府生产来不及,便索性将慕夫人留在宫中一起生产。因是早产,王上并不知情,王上在行宫修养,得知消息赶回宫中时,王后已经生下了一个王子,王上高兴之余,立即宣布立为太子储君。
慕夫人也生下了一个男孩,却因早产,是个死胎。
慕夫人伤心惊惧,带着死胎回了慕府。
可是据梅姨血书那夜,其实是王后天生弱疾,又提前生产,所以王子生下来便是个死胎。慕夫人的孩子虽然早产,却因她平时调理得当,很是可爱活波。
王后怕自己生下死胎地位不保,所以强行颠倒黑白,将自己的死胎换了慕夫人的孩子。
换婴儿的人涉及不多,知情的只有王后的心腹,还有慕夫人。但为了掩人耳目,当夜值守的内侍宫女,除了王后的心腹,全部离奇死亡。当时梅姨作为宫女,虽被王上临幸一次,却未能得封,所以还是王后宫中的宫女。她自知自己逃不脱被灭口的命运,于是偷偷将这件事记在丝帕上藏好,然后喝了哑药,装作被雷雨所惊跳了井。
跳了井的梅姨没有死,因为那是口枯井,她被人救了上来。可是由于脑袋被撞了一下,自此就有些疯疯癫癫。王后的心腹看她疯疯癫癫的,就将她扔进了浣衣监做苦力。
再说王后掩盖真相,但是慕夫人很明白自己生下的孩子是什么样,可是王后强行辩驳她生的就是死胎,并以再胡说便治她妖言惑众满门抄斩之罪,她也只能认了。
世事难料,我推想,慕夫人一生只有一个少将军,又和太子殿下同年同月同日生,大约他就是当年那个死胎。也许王后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个死胎被慕夫人带回去后,居然还能活过来,只是木已成舟,若在调换回来,必定会让当日换婴儿的事败露,那她和现在的太子殿下,慕大将军满门都会是死罪。所以她也只能认了,所以她才会对少将军另眼相看。
只是,不知道慕大将军知不知道,如今的少将军其实是真正的太子,如今的太子,其实是慕大将军府的世子。
想起崔姑姑的那句话:你有没有爱错一个人。我想,梅姨或许爱错了一个人,可是她却把这份情记了一辈子,为了这份情,她到死,也想为王上找回真正的太子殿下。这份执着,可怜可叹又可敬。
只是,我知道了这个惊天大秘密又如何呢?过去了二十年,我有什么办法让王上找回真正的太子殿下么?事关重大,年代久远,当年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如何证明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少将军,这是他的命数吧。
心中细细推敲,细细叹息了一番,终于无声沉寂。连日来的消沉和落寞,小柔只当我还沉浸在梅姨去世的悲痛之中,少不得不停宽慰我。我也由得她往这方面去猜测,更全了我此时惊惶的心和心中一片凌乱。
惊闻了这个秘密,再次见到王上的时候,我便不那么坦然。偷眼看着那个高高在上威仪舒阔的人,心里转念着丝帕上的字眼,突然陡然生出一丝同情。疼爱了二十年的儿子,许他最至尊的荣华之位,太子储君,来日这万里江山也是要拱手托付,可没想到,托付的却是半点关系打不着的他姓之人。我这样于他无碍的人,心里想着也是不忍和唏嘘,更何况执着情深于他的梅姨,知晓心爱之人被蒙在鼓里,只怕日日焦心如焚。可怜梅姨为他守护着这个秘密,在浣衣监那样的地方饱受困苦和打骂,他却日日流连百花,哪里还记得有这么一个情深意重的女人。转念到此,我脸上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气。
王上召我伺宴,一曲罢,命我坐下与他叙话。我只是懒懒的应付,思绪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见我心不在焉,便有些怅然道:“小蝶在想什么?”
我抬眼看了看他,很想问问他是否记得那个梅姓宫女。可是思及再三,终于还是觉得事过重大,暂时按下不提的好。便恍惚一笑,道:“小蝶初入宫的时候,曾在浣衣监被前主司关押责打,差点丢了性命,是王上及时赶到救了我。”
他“嗯”了声表示记得。我又道:“当日事发缘由,是因为主司责打一个疯癫的梅姨,小蝶气不过去帮忙才结下的仇恨。我曾与王上提过,后来得了王上庇佑,她的日子也稍微好过些,可是前几日,梅姨突然去世了。小蝶与梅姨有缘,觉得很伤心!”
他叹息道:“原来如此。你是个重情义的人,逝者已去,生者却需继续好好活着,你不要伤心了。”
是么?看着他漠然的表情,我黯然想,在他的心中,梅姨不过是一夜临幸的宫女,死了就是死了,追忆也不用么?若他知道曾临幸过一夜,会不会有些许的伤怀。姑姑说,冷宫中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红极一时的妃嫔,哪个不是曾经被他宠爱过的女人,可是后来的结局,如弃之敝履,抛如草芥。
环顾清月阁精致陈设,或许只有献美人曾经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如今去世那么久了,还能得到他的一怀追念。
他颌首道:“看你心情不佳,朕今日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我抬头,等着他告诉我一个什么好消息,在我心中,早觉得自己和好消息绝缘了。
他道:“少将军披靡之下,狄人终于溃逃不敌,我大齐获得了全胜。少将军……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朕这段时间一直悬心此事,终于可是长舒一口气了。”
我恭贺王上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可有我兄长的消息?”
他看着我,笑了,“朕知道你就会问你兄长的事。少将军的捷报中说,你兄长在此次平乱中助益不少,也会随着少将军回朝。朕觉得,你兄长戴罪立功,为这次狄人侵边的事出力不少,本来获武魁,等他们回来,朕会封你兄长官职。”
我心中一喜,跪下道:“求王上恩准奴婢,见兄长一面!”
他扶起我道:“等你兄长回朝后,朕会让你见见兄长的。你不是后宫的妃嫔,是司乐监的舞姬,本来也是可以持令牌出宫的。朕自然不会拦着不让你见兄长。”
我喜悦道:“奴婢感激王上恩典!” 蝶仙重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