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奔跑,她的身体剧烈的颠簸着。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楚朝露几乎要被这种身体的满足感打动了,在这个陌生的,没有归属感的乱世,要想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两个人维持这种姿势很久,楚朝露才想到要挣脱。
“这位将军,我们似乎不熟。”“宁歌,还在生我气么?”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用磁性魅惑的声音引诱她。楚朝露不为所动:“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嘘,再动一下,小心摔了。”
楚朝露及时停止了挣扎,她若知道今后两年自己的惊心命运,此刻即使摔断腿,也是要跳马的。
然此刻她对一切毫不知情,且据她判断,这人极有身份地位,又与谢宁歌熟识,跟着他去,说不定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一队人马出了城,停留在高大的官家府邸前。十几个衣着簇新的仆役立在门口,男子抱着楚朝露下马,一声长笑,抱拳道:“素闻朱大人待客周到,侯某今日算是领教了。”
为首的仆役恭敬一揖:“侯将军过奖,我家老爷已在前厅设宴,将军请。”男子微一抱拳,将安顿人马的事务教给管家,单带一名白衣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和楚朝露前去赴宴。
楚朝露摸不准情况,一路沉默,只听白衣书生小声与男子商谈,揣摩出个大意:侯姓男子才从东魏叛降,被南梁接纳,鉴于东魏近日兵马异动,随时可能对他进行打击报复活动,所以他此行重在疏通朝廷权臣,也好日后有个照应。
楚朝露自低头走着,手突然被牵住,男子对她温柔一笑:“宁歌,你是不喜欢这种场面吗?不过这位大人是你熟识的,你去见见故人,给家里报个平安也好。”
楚朝露对谢宁歌的了解极少,拿不准说话露了陷,所以不发一言,只微微一笑,至于其中深意,你就自己理会罢~男子颇沉得住气,也是一笑,捏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走进前厅,楚朝露着实感叹了一下刺眼睛:整个厅红色和金色为主色调,朱红地毯,朱红梁柱,镶金桌椅,镶金家具,连餐盘觥筹都嵌着金色的花纹。
主人一袭素色长袍,端坐在一派奢华恢弘之中,风姿优雅,举手投足之间均是贵族气度。楚朝露迅速为摆设估了个价,心想这人若在现代,绝对身价过亿。
身处富丽堂皇之中,府邸的主人手里却拈着一串佛珠,富贵与出尘交织的组合,很有几分奇异。
双方一阵寒暄,无非就是夸赞对方谦逊自身,句句都是虚情假意,听起来却是掏心掏肺。
这位大人看到楚朝露时,面露惊讶的神色:“啊,原来谢家侄女也来了。”楚朝露只得上前行礼,心下忐忑面上未露分毫:“给大人请安。”
大人笑而不语,目光有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楚朝露开始冒冷汗,幸亏白衣书生及时开口:“这次我家将军能得南梁全盘接纳,都是仰仗大人的功劳,此次来访,带了些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成全。”
说罢一拍手,不知从哪里钻出几个壮硕大汉,抬出五只沉甸甸的箱子。大人也不说话,单是拈着胡须微微一笑,连带着手上的佛珠动了动。
冷场的局面总算被化解,众人入席。饭桌上最能显示出中国的智慧和文化,楚朝露安静坐在一旁,听着两边的谈话,顺带理清人物关系:座上主人叫朱异,看样子是朝廷数一数二的大人物,男子全名侯景,此次能够搭上南梁,全凭朱大人从中斡旋。
话题从梁武帝舍身开始,朱大人对萧衍的愚蠢行为赞不绝口,侯景见机奉承道:“如今深得圣心者,非大人莫属,属下着实佩服。”
朱大人手中的佛珠转了又转,话语也和珠子一般圆滑:“哪里,当今皇上圣明,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根本不需要用自己的想法去干扰圣上,能够尽全力揣摩圣意,为上分忧就是最大的本分了。”
侯景举起酒杯,恭敬地敬了朱异一杯酒,白衣书生看来是侯景的心腹,趁势说道:“大人说的极是,自经大人引荐,圣上见过了我家将军,将军每日都想着如何报答大人知遇之恩,如何报效南梁,无奈高澄那厮对我南梁帝国虎视眈眈,近日得到可靠情报,东魏兵马异动,欲对黄河以南的十三州用兵,此事……”
朱大人干笑几声,摆摆手道:“侯将军,家宴上勿谈国事坏了雅兴。”说罢对旁边候着的家奴做了个手势,一名容色出众的女子领着一众舞姬,从后厅鱼贯而入。
楚朝露睁大眼睛看着领头的女子,居然是薛瑞雪?看来她终于实现了脱身青楼的愿望,看她的打扮,是成了朱异的侍妾么?瑞雪的妙目从席上一一扫过,遇到楚朝露时,也是一跳,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对众舞姬们做了个“起”的动作。
丝竹之声乱耳,靡靡之舞惑心。
一时宾主尽欢,气氛无比融洽。酒酣耳热之际,朱大人趁着醉意看看楚朝露,又指着薛瑞雪笑道:“素闻谢家侄女琴棋双绝,我新收的这个侍妾,洞箫也是极好的,今我就倚老卖老,请侄女与她合奏一曲《西洲曲》,侯将军,你看如何?”
侯景捏住酒杯的力度大了一些,估计让他看重的女人被要求和侍妾一起献艺,他心里肯定大大不爽,但随即恢复平静。
楚朝露哪里会什么抚琴?当下灵机一动,起身笑道:“《西洲曲》什么的,想必大人都听得厌了,侄女前阵子从一异邦乐师那里学了个新曲儿,如今献丑给大人瞧个新鲜。”说罢不看众人的反应,款款走到大厅中央。
彩袖一挥,楚朝露拿出后世修习的蒙古舞功底,边跳边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
这是老版《三国演义》的片尾曲,楚朝露小时候每集必看,调子和词都记得很清楚。
歌声清越,舞姿柔韧,带着女子少见的慷慨激昂。薛瑞雪机敏,听了一遍就拿起洞箫,和了起来,激越的箫声配上刚劲的舞蹈,一扫柔媚靡靡之风。
一曲终了,席间哄然叫好,朱大人放下佛珠,拍着案几道:“好一个‘古今多少事,都付谈笑中,’初见侄女时,老夫便觉得你胸怀大志,如今细看果然与众不同,侄女若为男儿之身,定是侯将军这样的英才!”
楚朝露心中一哂,脸上笑得滴水不漏:“大人谬赞了,这曲子也只有大人这般的风流雅士才能听出个中滋味呢!”说罢又朝薛瑞雪附身一拜:“多谢姐姐相助。” 北朝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