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露一个人，走向玫瑰城堡的最深处。远处的喧闹仿佛隔着一层纱，离自己很远很远了。她慢慢走向清辞的房间，却犹豫了许久，才推开那扇门。
清辞静静的躺在那里。和自己走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差别。
楚朝露一点一点挪过去，然后抱着自己坐在他身边，将头埋在膝间。她不敢去看他，只是低着头，一直道歉：“对不起，清辞，对不起，我没有修好乾坤仪，我没有找到救你的方法……”
身处黑暗中的清辞，又听到了那个柔和的女声。这个人似乎很久没有来过了呢，她是去做什么了吗？她这会儿，为什么会哭？楚朝露一滴一滴的泪水滚落，滴在清辞的手上。
玄衣上神只觉得手背上突然一热，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抬手，拂去她的泪珠。这次，终于被楚朝露看到了。她先是揉了揉泪眼婆娑的眼睛，然后一把抓起清辞的手：“你能听见对不对？你能感觉得到对不对？”
清辞在黑暗中听到她又惊又喜的声音，心中也十分喜悦，他只觉得长期黑暗封闭的环境里，忽然多了一束影影绰绰的光。有了光，就有了目标。他坚定迈开脚步，朝着光亮的地方一步一步走过去。
楚朝露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宴会大厅，大家正在端着杯子，一边跳舞一边唱着幽冥之海的歌谣，牛轲廉和曾逍遥虽然是第一次来幽冥之海，但很快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只有寂夜一人，坐在角落独自喝酒。
许久未露面的金毛君也带着青狮白象来凑热闹，此刻金毛君正和曾逍遥拼酒，两人双手捧着酒坛，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越喝越快。
幽冥之海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人群之中，洋溢着一种久别重逢后的快活，也有逃出生天后的庆幸。
楚朝露穿过欢乐的人群，站在金毛君面前，从他手中夺过酒坛子：“我有急事找你！”
金毛君斜了她一眼，嘻嘻笑道：“我的仆人，你主子都先来了，你居然来这么迟？罚酒！”
楚朝露正色道：“我且问你，当日你说清辞浑身灵力丧失了三分之二，又失了心头之血，所以会沉睡上百年，有没有可能，他会提前醒过来？”
金毛君脸色一肃，他将半坛酒抛下，站起身：“你带我去看看！”
整个宴会上熙熙攘攘，楚朝露带着金毛君离去，并没有太多人跟上去，倒是坐在角落的寂夜见了，闷不做声地跟了上去。小绿原本也想跟过去，刚起身，就见到圆脸大眼睛的陶贝贝怯怯地端着一杯酒，走到他身边：“那个，玄武将军，这杯酒我敬你！”
小绿见少女羞怯又坚定的面孔，实在不好拒绝，只好端起了酒杯。小黑在一旁见了，嘿嘿地笑着过来，附在小绿耳边道：“今天大家都在这儿热热闹闹地玩儿，你可不能先走啊！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姑娘，嘿嘿嘿，对你，有点意思……”
小黑一面对小绿说，一面用眼睛瞟了一眼陶贝贝，少女特有的敏感让陶贝贝猜到，两人肯定在议论自己，不禁羞红了脸颊，飞奔而去。小绿被小黑按着，也不好先离开了，只拿眼睛忧虑地看了一眼楚朝露离开的方向。
金毛君和楚朝露来到清辞沉睡的房间，玄衣上神安静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金毛君带着一身酒气靠近他，发觉他的眉心，微微动了动。
“咦，奇怪。”金毛君用神识探查了一遍，沉吟道：“水德星君似乎在沉睡中加速修炼，他的神识，正在一点一点复苏。不过……”
金毛君看了一眼楚朝露，一字一字道：“前些日子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你如果希望水德星君早日醒过来，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楚朝露眼睛一亮，她一扫乾坤仪被毁后的颓唐之色，连声道：“还有什么法子？是有灵药，还是法器？我都去寻！”
金毛君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迟疑之色，他静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水德星君魂魄不全，若要让他醒过来，恢复修为，需要补齐他的魂魄。否则，就算百年之后他能醒过来，魂魄不全也将永远是星君大人的弱点。”
楚朝露原本还想问清辞怎么会魂魄不全，她的眼中，突然闪现出那个一模一样的面孔。脑子中“嗡”地一声响：
是了，寂夜是清辞的心魔所化，昔日侯景之乱，清辞报了必死之心召唤天龙吸水，他承受雷霆之怒时，将自己的心魔从身体中硬生生切割而出，放走了他，只怕从那时候起，他的魂魄就已经不全了罢！
等清辞回归天庭，成了法力无边、地位高崇的水德星君，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大人物，竟然是魂魄不全的。或者说，天帝就算发现了，也会故作不知，他早就看清辞不顺眼了，怎么会开口提醒他呢？
补全魂魄……那寂夜怎么办？
楚朝露向后退了几步，面上没有了一丝血色。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世时，追的一部韩剧《killmehillme》，男主有七重人格，要完全治疗好自己的心里障碍，除了主人格之外，所有的人格都要消失。
记得当时她还和闺蜜为了“车君”还是“申君”应该留下来的问题争论了很久，前一世的她，因为喜欢广墨哥哥，今后的择偶标准中，也一向偏爱喜欢温柔有自制力男子。
她自然是力挺“车君”，但闺蜜则喜欢狂傲酷炫的“申君”的，两人差点为了结尾时谁消失谁留下吵起来……
现在，她面临着几乎同样的问题：清辞和寂夜，要选择哪一个？唤醒清辞，寂夜就会消失，留下寂夜，清辞不知何时会醒来。
“就没有别的法子吗？其实，我可以一直等下去，不就几百年么……”楚朝露满脸是泪水，她哽咽道：“我不希望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消失，我不会做这种选择。”
清辞隐忍清冷的样子，寂夜狂傲温柔的样子在她眼中来回交替，这样两个人，都没有亏欠过她一分，让她如何做出选择？
门外，夜风中，黑色的衣角迎风飞动，寂夜懒洋洋的身影，第一次挺得笔直，犹如一把出鞘的剑。如果有人见了，定会从中读出一丝决绝的意味。 北朝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