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叶,你拿训练搴济军的方法来训练这些人,靠谱么?”白玉琮坐在中央大帐里,手里剥着一直香蕉,一脸怀疑地对叶靖问道。
“虽然他们没有我叶家搴济军的单兵素质,可是他们士气高昂,凭这一点,便足以让我打造另外一支搴济军。”叶靖不动声色地笑道,满脸的自信,来源于那三十万大军的优异表现。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回归蜀地,这些蜀军不愿再跟随你怎么办?”白玉琮三两口就咽下了那根香蕉,又皱折眉头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叶靖。接近二十万的蜀军将士,是因为慕府危机才自发跟随叶靖前来,一心只为保家卫国,不求他愿。然而来日等他们踏上东归之路时,叶靖却是要起兵谋反的存在,这样一来,他们的忠国忠君之念,便会被叶靖带入激烈的矛盾之中。
叶靖很清楚,仅凭溃败安竺军,就想让这些蜀军将士真心跟随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要他放弃这到手的军队,更不可能。所以在返回蜀地之前,叶靖需要一个彻底收服蜀军的契机。
“小白,你随我南征北战多年,见识过各方兵将,可唯有这蜀军,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超强战力。不管他们是去是留,等打败了安竺军,我都会想办法让他们归顺的。”叶靖的两只俊眼里发出灼热的光芒,双拳轻握。
“那今晚你岂不是也要亲自去看望他们?”白玉琮用手帕慢慢地擦拭了自己的双手,心中带着稍许的激动,望向叶靖那灼热的眼神。
“那是自然了,按照叶家军惯例,行军打仗的前夜,将帅都是要亲临战士宿房的。如今没有好的营房,那些营帐也是该去一去的。”叶靖从帅案上站起来,轻柔地笑道。
“他们加紧连续练了四个时辰,也是该去慰问慰问,走吧。”白玉琮从铜案上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帐帘之前,单手挑开帘子,笑望着叶靖…
这一夜的临时营地,格外地幽静,冷风依旧在肆无忌惮地呼啸,稀落的冰雪也是从天空之上飘个不停。只是听不见任何人声,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也许这便是大战将至,人的本能反应吧。
刀兵无情,谁也无法预料,明日会是什么结果,可能昨夜还在一起把酒言欢的兄弟,过了明日,便再也见不到了。也可能自己沦为刀下亡魂,孤零零地哀怨在这茫茫的冰天雪地之中。
惆怅彷徨,是对生命的思考。这些义薄云天,为了国家安宁而战的将士们,无不怀揣着必胜的信念。就算殒命在此,他们也只能听天由命,只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一定会做好应尽之责。
目光中的呆滞和死寂,充斥着整片营地,特别是在那些蜀军将士们的营帐里,解衣覆衾,却终难成眠。身处异乡的将士,在生死大战之前的凝重心情,要远过那些本地廷卫军数倍。
但是,这一路跟随叶少帅的经历,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忘记了。其武艺智谋,其心胸秉性,真可谓举世无双。人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生能追随叶少帅这样的稀世伟才,他们真的很满足。能与叶少帅同生共死,保家卫国,有什么值得悔恨的呢?
静谧的宿营地帐前,叶靖和白玉琮冒着寒风冰雪,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羊绒斗篷,悄悄地潜了进去。
二人望着万只营帐里的烛光,一个接着一个地熄灭,随后变成一方黑漆漆的营地,不禁有些遗憾。
“老叶,看样子咱们来晚了!”白玉琮用嘴不断地对双手呼着热气,双手拼命地互相揉搓,慕府深夜的寒气,真的很重。
“唉,不知道算不算多此一举,但我还是想试试。”叶靖惋惜地谈了口气,随后双眼一凝,夹杂着无比沉重的感念之意,腾空飞到了营地中央的高台之上。
“誒!老叶!干什么呢?这么冷的天!”白玉琮有些焦灼地呼道,因为害怕打扰那些将士,不得不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以致于被呼啸的寒风盖过,叶靖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兄弟们!对不起,这么晚了,叶某不想打扰大家休息,只是有些话,我必须对大家讲!”叶靖放声高呼,全身血脉膨胀,羊绒斗篷被寒风掳下身去,任由风雪拍打,但此时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你们都是大周的好儿郎,是大周子民的英雄,跟着我叶靖一路挺进慕府,从来没有丝毫怨言,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我十五岁开始跨马带兵,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可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战。但是,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把你们完好无损地带回蜀州!
苍天有灵,而世事无常,愿你们保持平常之心,必能驱除贼寇,还慕府太平!”
叶靖含着泪从高台上飞身而下,白玉琮立即上前搀扶,又把刚刚捡起的斗篷立刻披到叶靖身上,一脸疼惜地问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叶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营帐,脑海中翻涌着无数叶家军将士的面庞…
父帅如今还好么?那些生死兄弟现在又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叶靖不由得一阵悲情涌出,将来这些生死一命的蜀军弟兄,他真的是想留却不敢言。
就在这时,数万只营帐,瞬间燃起了灯火,将士们纷纷雷雨如下,振臂高呼:“同心同德,与叶少帅一同破敌杀贼!”
“同心同德,与叶少帅一同破敌杀贼!”
慕府之主也从喧闹中惊醒过来,时隔多年,她都没有再听过这么振奋人心的浩大声势,泪光中,只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飞扬的叶大哥,也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
杜老披上衣衫,提着灯笼打算出营查探,但是听了那些蜀军将士们的喊叫后,他又收起了步子,带着满意的微笑,躺回了自己的床头。
九名廷卫将军,带着无比自足的微笑,听着帐外振声滔天的叫喊声,心中的热意,蓬勃肆起…
等整片营地真正安宁下来后,叶靖才回到自己的营帐里,自饮了一壶烈酒,带着悲笑醉酣了过去…
……
翌日清晨,当叶靖还在中央大帐里酣睡之时,白玉琮和林逸风,带着九名廷卫将军以及江郝和蓝冲,踏着劲步走入了营帐。
“老叶,快醒醒,各部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开赴了!”白玉琮没有丝毫忌惮地冲到叶靖榻旁,一个劲地晃动叶靖的身躯。
众位将军全部神色严肃,不苟言笑,昨晚他们休息地很好,现在精力充沛,只等叶靖一声令下。他们早已查探了下面士兵的情况,发现士兵们昨夜也睡得很踏实。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叶靖昨晚于寒风中的几句话。
不仅集智谋和武艺于一身,对待身边的将士兄弟,更是细致入微,如同亲人,这样的统帅,如何教人不五体投地?
叶靖轻轻呻吟了一声,甚是惊慌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昨夜酒醉昏阙后,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了,也不知是谁来盖的被子,反正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睡到了早上。
“什么时辰了?”叶靖大口喘息,他以为自己耽误了大事,满面急迫地问白玉琮道。
“你干嘛啊?这还早呢!只是见你一直没动静,大家很担心,这才过来的。”白玉琮白着眼,一脸鄙夷地朝叶靖说道,他还真被叶靖这副模样给吓到了。
九名廷卫将军和江郝蓝冲都是一阵忍俊不禁,怎么厉害到这等地步的叶少帅,有时候也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一样。
“呃…好吧,你们去演兵场等我,我洗把脸就过来。”叶靖挠着脑袋笑道,满脸皆是尴尬之色,他以飞快的速度穿上自己的鞋子,眼神示意白玉琮把那些将军们快点带走,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丑态就这么让人眼巴巴地观望。
“请吧,诸位。”白玉琮苦笑一声,带着将领们出了营帐。
叶靖自己打了一盆冷水,把整个脸埋了进去,那刺骨的冰冷,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他又伸了一个让筋骨酥麻的懒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而后又跑到一方铜镜之前,整理自己的衣冠发梢。
最后,从兵器架上抽出自己的黑柄银尖长枪,迈步出了营帐。
这沉甸甸的长枪提在手里,叶靖却是觉得有些不是那么称手,早知道自己也该找玄天阁的林老阁主要一把珍贵的武器,所谓人枪合一,没有一把好兵器,也是达不到的。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他杀那些安竺军,若论武艺,恐怕安竺将领里,没有一个能和他力敌的。
慕府之主挽着慕岚儿,早就在门口等候了多时,她们一直守在帐外,不敢进去打扰,这时候看见叶靖冲了出来,这才笑脸盈盈地上前走去。
“叶哥哥!”慕岚儿蹦蹦哒哒地对叶靖呼喊道,水汪汪的大眼尽是喜悦之色,看着手持长枪的叶哥哥,真的很是威武英俊。
“府主,你们怎么在这里等我啊?”叶靖在母子二人面前停下步子,柔和地问道。
“靖儿,慕府气候恶劣,万事还须小心。”慕府之主带着一脸疼惜地说道,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今叶靖执掌慕府,她也只能像一个默默的妇人,虽说不是叶靖的生母,但这番心意,还是应尽的。
“放心吧,有你的九极廷卫跟着我,会少去很多麻烦的。”叶靖一脸爽朗地笑道,自信满满的他,战心稳如钟鼎,不管发生什么,他也一定要收复慕府失去的土地。
“叶哥哥,给,这是当年爹爹送给娘亲的护身符,后来娘亲送给了我,我现在把它送给你。”慕岚儿从白皙的手腕上解下一个淡绿色的符囊,颜色与她那身绿裙完全一致,若是不主动展示出来,旁人根本就察觉不到。
两只漆黑的眸子,不禁被浓郁的感动之色占据,叶靖望着慕岚儿那真挚眼神,大手轻抚慕岚儿的娇嫩脸颊,无比温柔地道:“既然是父帅给你的,你就好好留着。叶家对不起你们,所有的一切,我会代替父帅弥补!”
叶靖把慕岚儿取下的护身符,又给她戴了回去,眼里的宠溺之色,
慕府之主那娇媚的明眸里,顿时翻涌出几丝泪光,听到叶靖说出的这番话,她的心像是被熔炉在熬炼,冰冷坚硬的外壳,像是马上就要消散。
“府主,你好好照顾岚儿便是。这一战,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我会留下两万兵马保护后方大营,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叶靖双目紧凝,一股酸意涌上鼻头,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家人,因为战事,又要别离。
“嗯,你就放心地去吧!我和岚儿,等你凯旋!”慕府之主说着说着就捂住了自己的鼻唇,她很不想让叶靖看见自己哭泣的模样。然而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坚韧面世了这么久,忍辱负重到了这一步,面对叶靖,还是变得这么脆弱。
“岚儿,照顾你娘亲,她是个好娘!”叶靖忍住自己的悲情,微微一笑,恋恋不舍地再次揉了揉慕岚儿的秀发,随即挥身跨上柱旁的战马,头也不回地朝演兵场驰去…
“叶少帅来了!”斗廷卫很是激动地对众将说道,只见一位身着蓝色缎衣,手持长枪的俊秀男子,跨着一匹白马,踏雪而来。
长发飘飘,足具英武之气,两条墨眉间的威严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接近三十万大军的将士们,也瞬间沸腾了起来,他们看到意气飞扬的少帅,所有人都浑身发热。这股气势,才是他们认识的叶少帅!
“吁!”叶靖提缰驻马,长枪一挥,对着演兵场台上台下的将士们高声呼道:“西营留守二万兵马于营地,其余的人,立即配备好自己的兵械食粮,慕府的环境,不便专门的补给部队行军,我们以战养战,方能击垮安竺军!” 帝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