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祖皇帝之名作号的常骑军…”齐喆亦是满脸惊恐地道,他曾经听说过无数关于这支传奇骑兵的传闻,那无可抵挡的战斗力,被世人冠以天兵天将之名!
“当年常骑军和搴济军,杀敌亿万,让前朝将士闻风丧胆,现在想来,还真是辉煌啊…”郑泽轻捋乱糟糟的胡须,双眼中满是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之色,只可惜,而今却早已人事俱非了。
“搴济军,叶昭荣的西军王牌?”梁贤烨顿时凝起双眼问道,这两支军队,便是传说中的东西义军最鼎盛的军力。
“可是如今…搴济军赴西疆不知所踪,不能为陛下抵抗常骑军…”西川侯古权翼像是在忌惮什么,颤颤巍巍地说道。
“叶氏老帅,于西疆抵御外敌时叛逃漠国,消息已经落实了…”梁贤烨望向古权翼的眼神,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因为叶家的这笔账,怎么算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自己所做的,只是秉承父志罢了。
郑泽和古权翼,四目一对,眼眶霎时变红,然而他们心如明镜,哪来什么叛逃敌国?梁家除叶,本就是终会发生的事。一山不容二虎的冤隙,已经在那场东西会谈后,积攒了十数年之久。胜者为王的梁家,有如何能放过叶昭荣呢?
在场的人,无论是否出自真心,都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毕竟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们现在担忧的,确实是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来抵抗梁贤禹的常骑军。
“对了,古叔,有一件事,侄儿必须要告诉你。”梁贤烨目光深幽地再次望向古权翼,而后站起来,面色紧绷地道:“你们古家的世子,古云添,曾勾结郭子仁,欲行不轨!”
“什么?这个孽畜!”古权翼当场气的吹胡子瞪眼,浑身被震惊地颤抖不止,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儿子,确实是个混账东西。
“后来,被叶靖搅乱了。现在你们古家二十万大军,正跟着叶少帅在慕府抵抗安竺军。”梁贤烨轻声细语地笑了笑,在他眼里,这一切就是一个天大的闹剧,特别是叶靖而今在为自己镇守皇土,简直就是让他做梦也能笑醒的事。
“古老头?你们古家是不是没人了,怎么二十万大军被人弄走了?”郑泽瞬时收起面上的哀情,他心里很清楚,如今叶郭两家势倒,他们就成了大周地位最高的存在,只要能留得青山在,便不愁没柴烧。至于那年少功高的叶靖,自己并没有保护他的义务。
“陛下,看来臣得立即回一趟蜀州,蜀地的民情您也知道,若是失去了武装军力,必然会变得混乱不堪。”古权翼对着梁贤烨庄重拱手请求道,其面色之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
“朕亦有此意。”梁贤烨微微闭眼对二人点了点头,随后负起双手,又语重心长地道:“朕此番叫二位过来,正是希望你们能助朕一臂之力,此前皇城大战波及甚广,朕已经不愿再戕害百姓了,只希望天下诸侯与朕通道,合力攻破五皇兄,让他平复夺位之心。”
“臣等必当肝脑涂地,矢志效命!”平凉侯郑泽与西川侯古权翼,立刻拱手高呼,慷慨之声,是这些天对自己挣扎在牢笼的忏悔。
其实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如今五皇子大军杀来,不论他们抵抗与否,都是站在梁贤烨这一边的。但只要他们能为这位皇帝出力,今后大周重新洗牌后的局面,他们必定能超越自己之前的地位,亦会解除梁贤烨对他们的戒心。
“北燕后和广成侯就快到了,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集结你们所有能够号召的力量,开赴河阳。我们要尽可能地不让他打进皇城腹地,如此方能使我大周免除半壁战火。”梁贤烨声如洪钟地布诏道,而后又转身面对徐长平道:“长平,给二位王侯每人配备五千亲军,今晚星夜兼程,护送他们返回封地。”
“末将领命!”徐长平神色严肃地拱手道,对两位王侯伸手请到:“二位侯爷,请!”
于是在徐长平把郑泽与古权翼带走后,养心殿里又只剩下了梁贤烨和齐喆,如今齐喆肩上的担子,可是要比徐长平重太多了。
“你暗中派人跟随,潜伏到汝州与并州,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过来禀告朕。”梁贤烨的眸子里,夹杂着无比清寒地光芒,望向殿外渐渐被漆黑笼罩的宫殿群…
……
这天晚上,皇城东市的沁香茶楼,陆陆续续地停了四驾马车,只见一个个面相熟悉,身着常服的老者,互相不言语,却是一个接一个地迈步走上三楼雅阁。
“李大人,久等了!”率先进来的是兵部尚书,一副看起来便是那种十分不好惹的模样。
而后是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刑部尚书三位六部大臣,看得出来,这一次深夜会面,是李庞亲手策划的。这些赶来的朝臣,均是李庞的心腹之人,这个阵容,几乎是攘括了整个朝廷权力。
内阁首辅与四位尚书大人茶楼密谈,但凡被人知道,必然要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诸位请入座吧。”李庞微微笑道,随后对着门口的两位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闭门退去。
“今日下午,却说内阁章大人竟独自拜访了禁军统领府,不知意欲何为?”吏部尚书率先疑惑着面色说道,这个消息,是他在吏部衙门听官员们禀告的。
“这,不足为奇。如今五皇子殿下大军来犯,昔年与五皇子殿下交好的重臣,不计其数,他们自然要暗中策应。”兵部尚书果然说话直白,一语道破,而这个人却是眼睛也没眨一下。
“嗯…现在内阁也闹出了分歧,以章俞德为首的三员阁老,浅浅有违避老夫的意思。”李庞一脸痛惜地叹惋道,他就知道,这来路不正的七皇子,在五皇子面前,会一下子变得黯然无光。
“可是福王殿下已经登基落业了,他们这么做,不是自寻死路么?”刑部尚书一脸正经地说道,双眼里满是痛恨。
“古来后起成帝的皇子还少么?谁能撑到最后,便是胜者。”户部尚书有些憋屈地道,他们深知五皇子梁贤禹的厉害,也不禁对当下的梁贤烨产生些许怀疑。
“五皇子殿下是太祖皇帝生前最宠爱的皇子,只是到了先皇这一朝才遭受打压,然其实力尚存,兴许更为壮大,确实不好对付啊…”李庞再次沉声叹息,两只深邃的老眼,也不知在思考什么,一直保持着紧绷之色。
“那…李大人的意思,还是让我们相助陛下么?”吏部尚书满脸焦灼地问道,其实他们此行密谈,就是为了讨李庞的口风,以确立今后的行事目标。
“那是自然,七皇子是我们舍命扶上去的皇帝,若是他遭了殃,我们也逃不了干系。”李庞很是不耐烦地回应道,他听到吏部尚书问出这个没有经过脑子思考的问题,不禁生出了些许怒意。
吏部尚书也只是希望听听这位内阁首辅亲口说出来罢了,单单是李庞的这句话,就能给他们带来充足的信心。
“李大人,接下来您希望属下们怎么做?”神色肃穆的兵部尚书开口问道,只要确定了方向,他们就会死命跟随这位内阁首辅行事,这么多年以来,一路风调雨顺,从未出过差错,李庞的手段,早已将他们折服。
“发挥诸位的特长,启奏弹劾。”李庞微微一笑,模样甚是诡谲,而后端起桌上的精致瓷杯,饮了一口热茶。
“若是这样,我们刑部早已收集了工部与礼部的不少罪证,此前先皇驾崩没来得及禀奏,看来这下派得上用场了。”刑部尚书眸子泛亮,洋洋得意地道。
“吏部也有不少他们任人唯亲之迹,今夜我便连夜起文,明日早朝奏报。”吏部尚书笑着点头,对着李庞说道。四部联合,对付另外两个没有什么实权的部门,几乎是把他们玩弄于股掌。
“如此甚好。”李庞也是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而后又对从未开过笑颜的兵部尚书道:“你们兵部,密切查探前线战事,尽量抑制梁贤禹的战果。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进河阳,但是还是不能让朝中那些人自作聪明,明白么?”
“卑职明白。”兵部尚书依旧是不苟言笑,对着李庞庄严拱手。
“李大人需要户部做什么?”户部尚书急得焦头烂额,现在三部分工明确,只剩一个户部不知道干什么,着实该他着急。
“薛大人,你们户部,是这场没有硝烟之战的重中之重。你必须保持户部官员上下一心,通力合为,控制天下舆论,把梁贤禹某朝篡位的面目,完全地展示给四方百姓。只要能联合到百姓的力量,梁贤禹的美梦,便该做到头了。”李庞缓缓地站起身来,无比郑重地对户部尚书说道,而后举起茶杯,环视四位大臣道:“来,以酒代茶,共图大计!”
“以酒代茶,共图大计!”四位尚书大人纷纷起身举杯,满面春风地喝下了这杯密阁热茶…
……
与此同时,方宁泽揣好手中的请帖,跨马而上,朝着城外一座隐匿在深山的道观驰去,那里,内阁大学士章俞德,正在闭目眼神。
嗒嗒嗒~
马蹄猎猎,卷起山林路旁的落叶,方宁泽只身来到道观,浑身警惕地握着腰间的长刀,四散打量了一下这规模不大的道观建筑。
道观被一大片竹林环绕,而这种四季常青的万杰高竹,即使到了深秋入冬,依然散发着无比清爽的芳香。
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岭,加之茫茫黑夜,确实有些阴森恐怖,好歹算是道观里燃着稀疏的灯火,增添了一点烟火气。
“请!”一位身着道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恭候多时,见前方一位魁梧粗犷的男子慢慢靠近,没有丝毫戒心地伸手请道。
方宁泽点了点头,而后踏步进了道观,里面各式各样的石刻器物,古朴无华,却是散发着厚重无比的气息。
方宁泽跟随小道绕过几道回廊,来到了后院的客房。
章俞德席地而坐,地上铺着厚毯,面前是一方古木矮桌,桌上三两茶壶杯盏,还有一尊小香炉。室内温暖无比,看这样子,早已等候多时了。
“章大人!别来无恙啊?”方宁泽眯着眼笑道,脱下靴子进屋,一副大块头,把那平开式的木门显得有些拥挤。
“方统领,坐!”章俞德瞬间睁开眼,起身朝方宁泽行了一礼,而后二人相对入座,互举茶盏。
“今夜密约方统领,想必你也知道所为何事吧?”章俞德故作悬疑地问道,其实二人心照不宣。
“章大人乃三朝阁老,太祖皇帝要臣,为社稷安邦操煞苦心,下官怎能不察呢?”方宁泽一脸敬佩地说道,这番话说的也是别有用心,先是强调其地位身份,又把太祖皇帝搬了出来,摆明了就是为了五皇子梁贤禹在说话。
“方统领也不简单呐!能迷途知返,共谋大计,日后必能万世流芳,为世人传唱。”章俞德很是浮夸地回礼道,随后慢慢地严肃起神色,声音压得很低说道:“五皇子殿下,是不是已经开始派人与你暗中联络了?”
“嗯,正是殿下的贴身骁将,苏离轩。”方宁泽压抑住激动的神色,很快便作了答复。
“什么?这苏将军也太大胆了吧?怎敢独自潜入皇城?”章俞德一脸惊愕地说道,对那年轻人很是佩服。
“他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下官每次都会派兵看管皇城要地,可以顺利地避过陛下的耳目。”方宁泽有些得意忘形地笑道。
“如此甚好,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联手在皇城的朝堂上取得优势,以策应五皇子殿下。首辅李庞那个老东西已经和我闹翻了,他妖言惑众,身后有不少跟班。因此,还得仰仗你这执掌八万禁军的大统领来对付他们啊!”章俞德的老脸之上涌现一股诡谲之色,又慢慢笑着说道:“剩下的内阁老臣,多数站在我这一边。梁贤烨之帝位来路不正,适时我们自可布告天下!” 帝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