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者,兵之君子也,其形虽利,其意达雅…”慕岚儿抽泣地背诵着白玉琮教给她的剑经,水汪汪的两只大眼,泪如雨下,拉着白玉琮的手不愿放开。
“岚儿,等赶走了安竺军,我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你的。放心,我一定会跟老叶完完整整地回来。”面容灵秀的白玉琮,第一次于行军打仗之际感受到了牵挂,原来这种分离之苦,是这么地让人难以承受。
“说好了就不能反悔!”慕岚儿一头扎进了白玉琮的胸膛,其实她也知道现在时间很紧,先锋部队已经出发了,白玉琮是偷偷溜过来才得以见她一面。
“嗯。”白玉琮柔和地笑着,灵秀的眼中尽是宠爱之色,他紧紧地把慕岚儿拥在怀里,可是悲情从来就不是他该有的东西,于是在二人躯体还未接触到互相的体温之时,白玉琮便轻轻推开了慕岚儿的娇躯。
不是不恋,是不能。如今大战在即,自己身为主帅副将,只能将儿女情长放在一旁。
慕岚儿满面梨花地目送着跨马骋去的白玉琮,那俊朗的白衣身影,又不知过多久才能再见了…
……
十万大军,从慕府北境的临时营地朝着南方陆续出发,叶靖一马当先,亲自打了头阵。其身后跟着斗、兵、行三位廷卫将军,以及玄天阁少阁主林逸风,还有十三长老率领的五千玄天弟子。
按照先前的部属,这十万大军由七万蜀军和三万廷卫军组成,以组队营的战术架构为基础。在他们之后,则是由临廷卫与列廷卫以及江郝率领的八万混合军向东南开赴,还有阵廷卫与者廷卫以及蓝冲的另外八万混合军向西南开赴。而剩下的两名廷卫将军,奉命留守驻地,策应后方。
三路大军同时挥师,叶靖是打算正面破敌。凭现在的军力,他完全有信心这么做。而今兵多将广,特别是这几个廷卫将军的存在,让叶靖甚是安心。
“老叶!等等我!”白玉琮骑着一匹花白色的破雪马,隔着老远就呼唤道,他放肆地鞭策着跨下的战马,不知什么时候提着一把青铜色的长剑,俊气奕奕地疾驰而来。
“你这家伙!”叶靖眯着眼鄙夷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干嘛去了?”
“喏!不是忘了这把破剑嘛?难道你让我手撕那些安竺军?”白玉琮当仁不让地白眼反击,其神色语气很是夸张,把身后那些将士们逗得哭笑不得。
“叶少帅,慕府之都城,名为鸾州,距北漳州五十里之远。想要收复都城,必须先收复北漳州。此前府主命我们撤军返回北营之时,我们正与安竺军杀得难解难分,而今北漳州可能已经全境陷落了。”年轻儒雅的行廷卫,双眼里一直演化着睿智的神色,这时候御马上前,望着岭坡下方茫茫雪原,打断了叶靖和白玉琮说道。
“不错,北漳州是北境重镇,若不是奉府主之命赶回来,弟兄们是断然不会放弃的!”面色如火的兵廷卫,听见行廷卫这么一说,暴躁的脾气被激发了出来,他咬牙切齿,满脸愤恨,恨不得现在就去杀光那些安竺军。
“我们现在离北漳州有多远?”叶靖凝眼问道,从这些廷卫将军们的口中,确实能感受到那个城池的重要性。
“不过四十里。”行廷卫轻声说道,随即从怀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慕府全境地图。
“有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白玉琮立马一手抢过,愤愤地盯着行廷卫,他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九极廷卫连一张地图都没有,搞了半天非得在行军路上再拿出来,真不知怎么想的。
“呃…想必白将军比在下更清楚叶少帅的本事吧…这张地图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细细分析的必要,看个大概便能布控全局了。”行廷卫满脸苦笑,年轻俊秀的脸尴尬万分,他被白玉琮的莽撞吓到了。可他的这番话,却是说的巧妙无比,不仅夸了叶靖一番,也为身后将士们攻克北彰州,增强了不少信心。
“行廷卫过奖了!”叶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而后从白玉琮手里接过那张羊皮地图,仔细看了两眼,惊叹道:“他们竟然占领了这么多土地!”
原先的叶靖,对慕府的南北境疆域是没有什么概念的,现在看到地图上的城池部属,原来北境只是昆仑岭以北最后三分之一的疆土。
“是啊…不过,如今有叶少帅亲征,早晚会全部收回来的。”外表刚毅坚挺的斗廷卫,看到叶靖如此吃惊的模样,笑着抚慰道。
“现在我们轻装上阵,行军速度很快,只要拿下了北漳州,看样子便能有一憩之地了。”林逸风自信满满地握着手里的墨纸扇,眺望前方那重峦叠嶂的昆仑岭,心里的战意高昂至极。
“四十里路,只要两个时辰便可抵达,看来,今天那北彰州,是不得不拿下了。”叶靖卷起地图,交到了行廷卫手里,而后挥缰发令,“继续上路!”
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并没有携带任何重兵器,更是连那些招摇壮威的旌旗也没带上。叶靖所求,只为速度。若是带上那些并无任何实际作用的东西,在这方寒风呼啸的冰天雪地里,反而会成为行军的累赘。
几百匹破雪马,从北面一条稍微平坦的雪路,慢慢地踏上了昆仑岭,后面的徒步士兵则是早早地装备好营地里分发的攀登器具。所幸山势并不是那么的陡峭,尽管速度很慢,耗费了一个时辰,但是最终还是被他们顺利地登上了昆仑岭。
“不知江郝和蓝冲有没有成功登上昆仑岭呢…”叶靖在心里默念,站在昆仑岭之上,他终于能够俯视慕府的南北两部了。
叶靖有些忧伤地望着后方快要缩成小点的临时营地,也引得诸将面带伤感。但是当他们迎面对视南方之时,只见不远处的一方城池,黑烟滚滚,与这白茫茫的冰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便是北漳州?”叶靖凝声发问,隐约感到手里的长枪有些呼之欲出,他瞬间收起了双眼里的悲情,散发出高昂的战气,振臂一呼道:“今夜,北彰州既是我们下榻之地!”
在行廷卫的仔细观察下,他们找到了一条很坚实的硬土小坡,于是十万大军跟随前方的将领们纷纷走下昆仑岭,光明正大地朝北彰州进军而去。
“待会,让我先上!”白玉琮微微一笑,灵秀的目光里,一股灼热缓缓蔓延。
……
当北漳州城里的安竺军,远远地看到昆仑岭上冲下来一大群人的时候,所有人都炸毛了。由于气候过于恶劣,安竺统帅只在这里留了八千守军,而且,他们这些中路前军进展地太快了,与其他几路安竺军脱节了,安竺国的皇帝并不是很想要坚守这座空城,于是撤走了前方的九万多名先锋军,只派了八千人留守。
这么重要的北漳州,在安竺国皇帝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因为他图的,是慕府全境,不会被一点点蝇头小利所迷惑。更何况,他们早已侵占了都城鸾州,那里依山傍水,人口众多,可以供这些安竺军长期生活,这也是安竺国皇帝的计划之一。
现在时节已经到了十月之初,凛冬将至,要不了多久,慕府全境都将被冰雪封冻,到时真的回变成一方绝地,再难求存。这些安竺军不可能以身犯险越过昆仑岭,故而准备明年化冰破雪之时再做打算,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本是以为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双方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可是,早已让他们尝到苦头的叶靖,决然不会成全他们的美梦,他就是要趁着封冻之前,把慕府全境收复。一个从不安分守己的安竺国,进犯大周已是闯下了滔天之祸,叶靖哪里有什么时间耽搁到他们身上?
“咪啊咧咕哈撒哩!”一位身着狼毛皮蓬的安竺将领,战战兢兢地对着城里的守军大叫,随即自己跨上一匹黑色的破雪马,一路朝南方飞奔而去。
看着架势,这位安竺守将是要去通风报信,只不过这贪生怕死的嘴脸,很难让人想象,他是怎么一路打到最前线来的?
“嘿!怎么我们刚来就有人跑了?”白玉琮咧着嘴,一脸打趣地说道,他抡了抡手里的长剑,高呼一声:“前营的兄弟们,随我来!”
于是乎,一道白衣身影,率领两万士兵,朝着残缺破败的北漳州城冲去。一路之上,看着面前那些冰冻的血迹,白玉琮却是不由得有些惊愕,“看来此前真的有一番大战…”
咻咻咻~
漫天的箭矢,洋洋洒洒随着疾风飘落下来,只见那些手持盾牌的蜀军,当即结成盾牌阵,挡在所有人前方,盾牌军后方的廷卫军剑士与长戟兵,浑身热意迸发,他们从冷冰冰的血腥味中,闻到了胜利的气息。
这些箭矢,太没有力量了。或者说,他们根本是带着惶恐的心理在作战。兵者,夫战心唯上,连斗志都没有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白玉琮蹲在盾牌军身后,在北漳州城正门百米外,细细打量着这方城池。残破的城墙,看来是那些安竺军早先进攻时留下的症迹,两尊高大的铁门,也有被巨木冲撞过的痕迹,随时都可能倾倒。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白玉琮对着雪地吐了口口水,而后带着沸腾地热意对周围的士兵说道:“城门可不攻自破,盾兵继续上前,合力将其顶塌!”
两万人在白玉琮的调度下,立即变成一个团状阵型,盾兵围绕在最外层,抵挡那些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箭矢,他们慢慢地朝着城门靠近。
砰!砰!砰!
当城门口传出低厚隆重的撞击声时,叶靖也率领着主力部队赶到了城楼之下。
望着那些战役澎湃的前营将士,叶靖直接从马上跃起,大叫一声:“杀!”
随即斗、兵、行三位廷卫将军把剑腾起,跟随叶靖的身形直冲城楼,林逸风轻甩紫袍,和十三长老一起,指挥玄天阁弟子远程投器协助。
噗…噗…
城楼上安竺军因为不断飞来的精准暗器,立竿见影地死伤一片,口中鲜血狂喷,全部放弃了仅存的抵抗之念,活着的那些兵卒,纷纷丢下武器向城内跑去。
城,早已是一片空城,然城里断壁残垣遍地,还有那些早已死去的僵硬尸体,因为冷风卷起的残雪,这时候也现出身来。
“以为放弃抵抗就能免去一死么?做梦!”叶靖双眼猩红,一杆掷出手里的长枪,对着那些逃命的安竺军疾飞而去。
惨叫过后,只见一枪连穿五人,把那五个安竺军的尸体死死地钉在了城楼的木柱上。
三名廷卫将军见状,纷纷带起自己的米色大帽,顿时变成了专攻饮血的剑士。这一刻,他们再也没有自己的个性,服饰统一,佩剑相同,就是三个武艺高强的剑士,手刃那些侵犯家园的恶贼。
轰隆~
下方的城门也已经被撞塌了,白玉琮甩了一下胸前那束长发,率先冲入城内。从城楼上跑下来的那些逃窜惊慌的安竺士兵,排着长队,一个个地被白玉琮斩杀在楼道口前。
还在城外停留的八万士兵,蜂拥而上,里面夹杂着黑甲蜀军,还有米白色袍服的廷卫军,滔天的呐喊,让这两只毫不相干的异地军队,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同生共死的情谊,他们也渐渐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战场磨合。
十万大军,瞬间平定了整个北漳州城,八千安竺军,无一苟活…只因,那些封冻在冰雪之下尸骨未寒的平民百姓。
原以为这地理位置如此重要的城池,会有安竺国重军坚守。包括叶靖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竟敢这样看轻北漳州。
“不过瘾!”白玉琮一声怒喝,意犹未尽地投出了手里的长剑,随后那长剑不偏不倚地斩下了安竺军插在城楼的战旗。
一阵沸腾高呼,叶靖的十万先锋军,收复了这座空荡荒凉的北漳州城… 帝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