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眼前闪过宋三丫那快意的笑容,云姝心里咯噔一下,不敢接着想,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提醒萧战尧,让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
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个念头,若一定要委身于谁,她希望那人是萧战尧。
“全都给朕退下!”陈宏烈感觉一股燥热。
很显然,陈宏烈的醒酒汤里,也被下了药。
云姝被吓到了,她本能的抬头去搜寻萧战尧,却见萧战尧与萧翼还有晓芳鱼贯离开了内殿,云姝闭上眼,在心里沉重的呐喊:“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可她眼里能挽留住的,只有萧战尧黑缎面白底的朝靴,还有那随着他步子摆动的酱红色衣摆,在她眼里,定格成永远。
陈宏烈纡尊降贵地蹲下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云姝,眼里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他不说话,只是用他修长的手指勾住云姝的下巴,轻轻的摩挲。
云姝咬着唇往后退,眼角处,有大颗的泪滴坠落,滴在陈宏烈的手上,他拧眉不悦的看向云姝,沉声问:“你不愿?”
“臣妾……”云姝的话没说完,就被陈宏烈狠狠地拉向自己,云姝被吓坏了,家人沾血的物件,城楼上血淋淋的尸体顷刻间传达到云姝的大脑,她狠狠的挥手,阻止陈宏烈的靠近。
可陈宏烈却像能猜到云姝的目的一般,精准的抓住云姝的手腕,邪肆的勾唇笑得很是残忍,他说:“你逃不掉的,没有朕的允许,连死都不许!”
说着,陈宏烈便低头凑上去要亲吻云姝,云姝怒极,伸手便扇了陈宏烈一个耳光,这一耳光打下去,云姝自己都吓懵了,可陈宏烈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姝先是吓得一哆嗦,晃眼间,却见萧战尧最初站立的地方,有一截正在燃烧的药香,她松了一口气,显然晓芳与萧战尧离去前,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她抬手抹掉眼泪,将脚缩回来时,却发现长时间保持跪坐的姿势,她的整个腿部已经麻痹。
云姝用手撑着身体往后艰难的移动,可在蹬腿的过程中,却不小心踢到了陈宏烈,陈宏烈忽然伸手抓住云姝的脚踝,低喃道:“云姝,别走!”
而后,陈宏烈抬头,他的脸扭曲成了恐怖的形状,费力的咬着牙将云姝往他身边拉。
是药不管用?
还是……
萧战尧为了取信陈宏烈而……
这些念头一一闪过,云姝的眼角不安的抽了抽,若这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那她要如何?
云姝伸腿想踢开陈宏烈,可她不敢,她若是公然反抗,陈宏烈势必会问罪于她,若是没机会与田香儿争宠,那她就没机会报仇。
报仇,想到报仇,云姝的腿就失去了力量,软软的任由陈宏烈拉扯!
或许……这就是命!
云姝不再挣扎,陈宏烈毫不费力便将云姝拉到自己身边。
云姝了无生气的看着繁复古朴的穹顶,眼里除了眼泪,还有深深的欲念,与沉沉的挣扎,绝望而又忧伤的情绪,将云姝笼罩着,让她看起来像脆弱的泡沫。
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云姝,别挣扎了,血海深仇若不能报,你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家人!”云姝的眼里只剩下绝望的死灰,她咬着牙,坚持着,忍受着。
萧战尧终于出现了。
此刻看见他云姝只觉得如见神祇,她无助的开口,用口型描绘萧战尧的名字:“萧战尧,救我!”
萧战尧眸色灼灼地看着云姝裸露的肌肤,胸膛里好像有一股闷气与怒火要破土而出,那澎湃之势,势不可挡,最后都化成他手上的力道,几乎想要捏碎陈宏烈的骨头。
云姝见萧战尧起了杀心,哀求的摇头,希望萧战尧不要下手,他若是图一时之快下了狠手,那明日她又如何交代?
“陈宏烈,起来自己去榻上躺好,记住是你自己去的,不是谁逼着你去的!”萧战尧的声音里蕴藏着冷厉的杀气,陈宏烈听了之后,茫然不知所以。
藏在帘幔后面的晓芳看不过去了,她走进来,取下自己的发簪,蹲在陈宏烈面前,让陈宏烈看着她发簪上的红色吊坠儿,有节奏的摆动着,柔声对陈宏烈说:“你现在去榻上躺好,你觉得自己很兴奋,你需要一个女人,你去躺着,云姝很快就会来服侍你……”
晓芳如此重复了几遍,陈宏烈的眼神彻底浑浊了。
“云姝来了,我看见了!”陈宏烈如同没有意识的提线木偶,机械的重复着张晓芳的话,他艰难的爬起来,自己脱了衣衫,直挺挺的躺在榻上。
萧战尧勾唇冷笑,脱了自己的罩衫走过去将云姝搂在怀里,沉声道:“此处交给你们,做得干净些。”
“放心吧王爷,我一定会好好招待陈宏烈的。”晓芳坏笑着看萧翼,萧翼只觉得头皮一直麻,这个他六哥不知何处捡来的女人,简直就是个魔星。
“我带她去解毒!”萧战尧再也不看内殿的情况,从暗道径直离开。
在内殿,云姝运用惊人的忍耐力,让自己不在晓芳与萧翼面前出了丑,可萧战尧靠近的那一瞬间,云姝不自觉的在萧战尧胸口蹭了蹭。
云姝眼神迷离的勾唇,可唇却一直停留在萧战尧敏感的喉结上,她吐气如兰的娇喘着说:“萧战尧,你救救我,我要你,不要陈宏烈。”
她的诉求如此简单而又直接……
“云姝,你清醒些,我带你去解毒……你再这样,休想解毒。”萧战尧猛然吞了一口口水,喘息声越发浓重,还带着几分无奈的隐忍,可他的眸子,分明已经着了火。
说罢,便抱着云姝快步朝地道的尽头走去,那头是云姝让萧战尧买下的闵宅的东厢,萧战尧的卧室。
他推开门后,便将云姝丢在软榻上,疼痛让云姝有片刻的清明,她见萧战尧一副要吃人的急切模样,吓得缩到角落凄迷地看着萧战尧。
“现在知道害怕了?”萧战尧运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伸手去整理云姝凌乱的衣衫,却不知宋三丫给云姝下的是何等厉害的春药,短暂的清明之后,云姝又软软糯糯的依偎进萧战尧怀里,柔声说:“是你,我不害怕!”
跳跃的红烛倒影着两人纠缠的身姿,浮浮沉沉的是夜,是人,也是心!
夜半时分,云姝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滚动着,挣扎了片刻之后,她赫然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垂落的墨色帘幔,还有快烧尽的红烛。
这是哪里?
我……
云姝忽然睁大眼睛,僵硬的转过头去,秀气的鼻尖就这样轻轻的刷过一具赤裸的男性胸膛,不……
云姝浑身颤抖着,却不敢抬头看一眼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她害怕是陈宏烈,却也不希望是萧战尧。
“现在才害羞,不嫌晚了些?”
是萧战尧!那一瞬间,云姝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因为那人是萧战尧,云姝松了一口气,可也因为那人是萧战尧,云姝心情更加沉重。
云姝激动不已的抬头,鼻子刚好撞在萧战尧坚硬的下巴上,疼得云姝泪眼花花,却只能咬牙忍着。
萧战尧的眼睁开,里面全是锐利之色,云姝心头一颤,连忙从他怀里退开,扯着被子狼狈的裹在胸前,吞吞吐吐的说:“王爷我……抱歉,我失态了!”
她是有多理智,是有多自知,才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一刻,萧战尧的心微微有些抽痛,这女人的坚强隐忍,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可他毕竟是萧战尧,即便心里惊涛骇浪,举止却丝毫不漏。
“看来,记得很清楚啊?”萧战尧用手支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姝,还能在心里做出评价,觉得失控之下那个林云姝比较有趣。
云姝脸上一片滚烫,耳朵根子处一片血红,眉间的朱砂也衬得分外妖艳,她如何记不得,简直是历历在目。
萧战尧伸手捻起云姝垂落胸前的秀发把玩了片刻,才说:“林云姝,我不会怪你的!”
“多……多谢!”云姝低着头,从嘴里艰难的说出这句话,萧战尧却笑了,他勾着唇,低沉的嗓音从胸膛处滚滚而来:“不客气!”
言落,萧战尧推被起身,对着门外说:“去替贵妃娘娘取一套女装过来!”
他将“贵妃娘娘”四个字咬得极重,云姝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是生气的,可她却无力反驳,昨夜萧战尧给她机会过,是她自己,她自己……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云姝拉过被子捂住自己的脸,萧战尧却不以为意,淡声让人进来,进来的人是白非同,看见萧战尧与林云姝躺在榻上,榻前衣衫碎裂的样子,白非同的眼里寒气森森。
她重重的将托盘放在榻前的矮几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转身离去。
“你要再磨蹭,陈宏烈也该醒来上朝了!”
听了萧战尧的话,云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脸蛋儿跟火烧似的从锦被之中探出头来,喏喏地说:“王爷能否回避一下?”
萧战尧挑眉眸色沉沉的看了云姝一眼,这个女人,她就是这样冷静,即便被他轻薄欺负了去,她也不会如同其他女子那般寻死觅活要他负责,她的冷静,也冷了萧战尧的热情。
萧战尧起身去到屏风后面,云姝这才起身穿衣,起动的时候,云姝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碾压撕扯过一般又酸又痛,身上那斑驳的痕迹,让她的手发抖,抬手穿衣时,两只手臂抬起来十分费力,萧战尧整理好之后,云姝也未能将那亵衣穿戴整齐。
他站在屏风前,眸色凉凉以手环胸,看着云姝与那亵衣奋战,若不是门口传来白非同的声音,说时候不早该送她回宫,萧战尧就打算袖手旁观到底。
听到声音,云姝抬头,却见萧战尧站在那里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她一时恼怒,咬着牙便加快了穿衣的进度。
“林云姝,你跟我服个软有那么难么?”萧战尧问。
“我与你服软就能改变我们之间这尴尬的现状么?”云姝的嘴唇动了动,可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云姝的沉默,无疑是雪上加霜,萧战尧粗鲁的替云姝整理衣衫后,便拉着她一路朝皇宫走去。
走到地道入口处时,萧战尧冷声质问云姝:“你难道就没话同我说么?”
“王爷应当知道的,即便我开口求王爷,王爷也未必会因为怜悯我而放弃我们精心策划的这场阴谋,王爷有国仇,云姝有家恨,我们谁也洒脱不了!”
言落,云姝再也不看萧战尧一眼,径直推开暗门走了出去,徒留萧战尧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地道之中,细细的品味云姝的话。
是的,即便云姝开口,说要与他远走天涯,他会同意么?
毫无疑问,林云姝是了解他的,他不会,只要未能收复属于萧国的河山,他断然不会放手,他如此,云姝如故,那又何必自添烦忧呢?
云姝进入内殿,却见榻前衣衫凌乱有女人的小兜儿,还有宫女的衣衫……宫女的衣衫?
云姝急切的往榻上看去,却见陈宏烈与宋三丫浑身赤裸的抱在一起,云姝错愕不已,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回来了?”不知何时,张晓芳与萧翼已经站在云姝身后。
云姝问“这是怎么回事?”
张晓芳正欲解释,却听得殿外传来常禄的声音:“有劳贵妃娘娘,陛下该起身上朝去了!”
“萧翼你去告诉他,本宫伺候陛下起身便是!”云姝说罢,便与晓芳默契十足的给宋三丫穿衣,合力将她弄到耳室去,给她喂了解药与避子药。
回到榻前后,这边云姝也给陈宏烈喂了解药,脱了外衣,穿着衬裙一副睡意惺忪的样子坐在铜镜前梳妆。
不多时,从偏门出去的晓芳领着小葵与锦瑟三人端着托盘鱼贯而来。
晓芳的托盘里放着陈宏烈的龙袍与冕冠和朝靴,小葵端着给陈宏烈漱口的汤茶,锦瑟端着给陈宏烈净面的巾帕,恭敬的站在榻前。
云姝走到榻前,轻轻的推了推陈宏烈,柔声说:“陛下,卯时到了,该上朝了!”
陈宏烈虽狠,但是作为帝王,却向来兢兢业业,他睁开眼欲将云姝拉到怀里,云姝却将他推开,柔声说:“陛下别闹,有人看着呢!”
陈宏烈心情颇好,他勾唇起身,由着小葵与锦瑟合力将他的衣衫穿好,云姝这才上前来替他整理好腰带配饰,带上冕冠。
待陈宏烈走后,云姝淡声对锦瑟说:“你先退下,让小葵替本宫梳妆即可!”
锦瑟微微发愣,而后躬身退出内殿。
“本宫听说,你兄长是邑城西郊巡防营的文书,是么?”说是让小葵替她梳妆,可云姝却自己拿着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自己如云的秀发。
小葵先是错愕,而后颤巍巍跪在地上说:“回禀贵妃娘娘,奴婢的兄长确是邑城西郊巡防营的文书。”
“据说你兄长文质彬彬满腹经纶,原本是可以封个好官的,为何又去了巡防营呢?”云姝依旧漫不经心,晓芳笑着将梳子接手过去,轻柔的替她梳理秀发。
小葵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她不知这位贵妃娘娘何故会支开锦瑟,与她谈起自己的兄长,想到兄长的际遇,她又不免伤怀不安。
“贵妃娘娘,奴婢不知……”
“可本宫却查到,你兄长是被皇后娘娘弄到巡防营去的,而且是陛下遇见本宫之后,她才将你兄长弄去的,可对?”
云姝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如此卑鄙的对一个弱者伸出魔爪,当坏人的感觉……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受!
“贵妃娘娘明察,奴婢虽然受皇后娘娘胁迫,可却从未有半分不敬之心。”小葵跪在地上,言语之间全是颤抖之意。
毕竟单纯啊!
云姝回头,淡淡的看着她说:“若是本宫有办法将你兄长弄回邑城,并让他一展抱负学以致用,你能一心一意不背叛本宫么?”
“贵妃娘娘明鉴,小葵与兄长自幼相依为命,只要娘娘能救奴婢兄长于水深火热,即便是千刀万剐,奴婢也赴汤滔火在所不辞。”
云姝点头,柔声说:“日后梳洗便交由你照顾,本宫每日饮食便由晓芳照顾,日后你们便是我在这宫里唯一的倚仗!”
云姝话音刚落,耳室那边便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透过镜面,云姝与晓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眼里皆有冷意。
“贵妃娘娘,奴婢昨夜竟自顾睡了过去,还请娘娘责罚!”三丫规规矩矩跪伏在地上,尽管她刻意忽略身体的疼痛,可那种酸痛感太强烈了,让她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她的所有举动,云姝等人皆看在眼里,云姝对着铜镜给自己描眉,语气清淡地说:“你昨夜给我的参汤里,加了什么?”
“小姐奴婢不知小姐在说什么?”宋三丫哪里还顾得上身体的酸痛,整个人都想吓得瑟瑟发抖。
梳妆好后,云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三丫,淡声说:“那你便跪着,直到你想清楚为止!”
言落,云姝领着晓芳与小葵两人,看也不曾看宋三丫一眼,便离开了榭雨殿。
栖梧宫。
云姝忍着身体的不适,恭敬地跪地给田香儿请安,看见云姝,田香儿再也无法向昨日那边漠视,她眸色凉凉的看着云姝,淡声说:“宋贵妃昨夜侍寝,今日陛下没开恩让你休息?”
“晨昏定省是臣妾的荣幸,臣妾不敢推诿!”云姝言语之间处处得体,让田香儿也挑不出错处。
“毕竟是将门之女,刚入宫便得了陛下的宠幸,你们这些入宫多年,还不曾被陛下宠幸的妃子,可得好好与宋贵妃学学这缠人的功夫,在皇宫可是重要得很!”
田香儿三言两语,便想将云姝置于人人愤恨的地步,事实上,她也确实做到了。
那些宫妃看云姝的眼神里,分明含着羡慕与嫉妒。
“臣妾只是仗着父亲功勋,若说得陛下欢心,还是得向皇后娘娘学习才行!”云姝不卑不亢,权当没听见田香儿的讽刺。
可她话里话外,却将田香儿狠狠羞辱了一番,她连着两日让人去榭雨殿将陈宏烈骗到栖梧宫来,这宫里谁人不知。
她骂云姝狐媚,云姝却说她才是最狐媚的人,云姝吃了亏能漂亮的还击,可田香儿吃了云姝的亏,却只能生生的忍着。
好你个宋清芳!
田香儿怒不可遏,她抓着凤椅的把柄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眼看着就要发怒。
这时惠妃沈如兰却站出来说:“皇后娘娘,该去慈宁宫请安了,可不能迟了。”
云姝看向田香儿,却见她眸色凉凉的看向沈如兰,沈如兰两次相救,云姝不愿让她再为自己得罪田香儿,便看向田香儿淡声说:“臣妾听闻太子殿下这两日身体皆抱恙,却不知如何了?”
云姝说这话,无疑是戳了田香儿的痛点,为了阻止陈宏烈宠幸云姝,田香儿不惜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可陈宏烈却义无反顾的留在了榭雨殿。
哼!
田香儿毫不掩饰自己对云姝的厌恶,伸手扶着候在一旁的太监的手,淡声说:“都随本宫去给皇太后请安去吧!”
云姝躬身退至一旁,并未与田香儿并肩而行,她走在队伍的后面,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刚好与沈如兰的目光交汇,两人相视而笑,颇有些英雄惜英雄之感。
慈宁宫。
云姝与沈如兰走在人群后面,衣香丽影恍然在她眼前炸开了花,可她却毫不在意,端庄的跪在地上,如同每一位新入宫的妃子那般,不显山不露水。
她不显山露水,田香儿却要求她显山露水,只见原本还飞扬跋扈的田香儿用手绢擦拭着泪珠儿,跪在太后面前控诉:“母后,昨夜儿臣与昊天皆呕吐不止,却不知何故,陛下留在榭雨殿,就是不过来探望,臣妾倒是不打紧,可昊天却失望之极,今日也恹恹不起身,心疼死儿臣了。”
云姝抬头,对上太后的面容,却见太后眸色凉凉的看向她,沉声问:“昨夜你可曾劝告陛下去探望太子殿下?”
“臣妾劝了,可陛下喝多了酒,他不许臣妾多言,臣妾便不敢开口!”云姝知道,太后待她再好,那也是因为她将陈宏烈唯一的儿子照顾得好,如今昊天因为她而得不到陈宏烈的关爱,太后待她自然会有偏见。
云姝敢断言,太后心里定然知道,昊天屡次出状况,与皇后娘娘一定有莫大的关系,这皇室呵!
田香儿见太后站在她这边,便来了劲儿了,用手指着云姝说:“母后,她这是在怪罪陛下,自己用狐媚子的功夫勾搭了陛下,却还怪陛下,这宋贵妃果然是将门虎女,连皇家威严都不放在眼里呀!”
“皇后娘娘这般断言,可有失公允,臣妾虽是将门之女,却从不敢僭越,昨夜情形如何,太后娘娘差人去问问陛下便知,臣妾年幼,不会说话,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她原本就无错,这下更是主动领了罪,若是太后此时发难,倒是显得在争对云姝了,太后心里清楚,皇帝动了林家,就等于动了国之根本,现在正是用得上宋博谦的时候,若是真对宋家的女儿太过分,只怕也不妙。
一番权衡之后,太后淡淡的睥睨了田香儿一眼,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陛下才留宿了榭雨殿一日而已,皇后你作为后宫之主,却无半点容人之量,每日只想着勾心斗角,罢了罢了,你既无心照料天儿,便将天儿送到慈宁宫来,哀家照顾便是。”
田香儿讶然,原本她以为胜券在握的局面,却在云姝三言两语中被反转,太后立马便将矛头指向她。
“母后……”田香儿还想辩解,太后却挥手凉声说:“都退下,一个个的就知道勾心斗角,却没一个能替皇帝传宗接代。”
这大约就是这个皇宫最悲哀的地方,除去陈昊天,整个陈国皇宫,再也没有一个妃子曾有幸诞下子嗣。
见太后发了怒,众妃哪里还敢逗留,纷纷退出殿外,云姝与沈如兰正欲退出去,却听太后身边的刘嬷嬷说:“两位娘娘且等一下,太后娘娘有些话要同二位说。”
殿外,贤妃王玲珑扶着田香儿不屑地说:“这俩人何时靠上太后这座大山的?”
“哼,太后再大如何能大过陛下?”田香儿不以为意,即便她在意也没办法,不管是林云姝还是宋清芳或是沈如兰,谁的出生都比她高贵,这是她的心头痛,无法弥补。
王玲珑见田香儿不快,连忙讨好地说:“皇后娘娘说得有理,只要陛下的心在皇后娘娘这里,皇后娘娘何惧那俩小黄毛丫头?”
田香儿没理会王玲珑,她眸色凉凉的看向慈宁宫,原本想在路上给宋清芳与沈如兰一些教训,却不曾想,太后竟将两人留下了。
田香儿胸口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又不敢在慈宁宫发怒,只得忍住怒意拂袖而去。
宋清芳,你给我等着!
慈宁宫内殿。
太后淡淡的扫了云姝二人一眼,不疾不徐地道:“可知留下你二人作甚?”
“多谢太后娘娘!”两人皆是通透女子,太后无故将两人留下,定是知道了早些时候在栖梧宫的插曲。
“皇后仗着陛下宠爱,素来跋扈,她与……前皇后娘娘不一样,你们都仔细着些,不要惹她为妙!”
太后说得含蓄,云姝二人也假意不知,只微笑着道谢:“多谢太后娘娘提点。”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天儿不多时也要到了,若是看见宋妃这张脸,指不定又要大哭大闹,你避开些,让皇后与太子好好相处,兴许皇后就不会处处与你作对了!”
太后看着云姝那张脸,心里也很是膈应,从见到云姝开始,她便知道因为她的容貌,得在皇宫掀起风浪,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田香儿竟舍得利用自己的孩子去博取同情。
云姝与沈如兰告退之后,太后长长的叹息着对刘嬷嬷说:“宽儿啊,将这宋女召进皇宫,大大不妙呀!”
“太后娘娘的意思……”刘嬷嬷有些不安的看向太后,眼里全是惧意。
太后摇头分析道:“云姝死后,烈儿嘴上虽不透半点,可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却看得分明,他那心啊,也缺了一半,如今宋女填补了这空白的一块,还顺带将烈儿最棘手的手中无可信之人的问题解决了,这宋女暂时是不能动的,你去领天儿过来,顺便敲打敲打栖梧宫那边,让她们收敛着。”
“诺!”刘嬷嬷领命离去。
榭雨殿。
云姝回到内殿时,宋三丫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态跪在地上,见云姝回来,她跪伏在地喊冤:“小姐,奴婢待小姐一片诚心可鉴日月,求小姐明察啊!”
“三丫,你觉得本宫傻么?”云姝问。
宋三丫心头一颤,顺着云姝的话语回想这段云姝“失忆”的日子,正如她所言,她非但不傻,还十分聪明,以前的宋清芳也聪明,可她的聪明却是飞扬跋扈的,不似如今这般内敛,可就是因为现在她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三丫才觉得可怕。
“小姐,药是老爷吩咐奴婢下的,老爷是担心小姐性子烈,开罪了陛下,这才让奴婢在汤药里下药,好成全陛下与小姐的美事,奴婢知错了,求小姐责罚。”
她知道,若是一直不承认,很有可能林云姝就真的会弄死她。
云姝勾唇,笑得十分讽刺,这宋博谦还真是猴急,为了他自己的私心,他也是够拼的。
“罢了,既是父亲吩咐的,本宫若是强行怪罪于你,倒也有失公允,但是三丫,日后你若再擅自做主,做对本宫不利之事,休怪本宫翻脸无情,日后端茶倒水伺候饮食,便交由晓芳,没什么事,你就不要往本宫面前凑了!”
云姝此举,无疑是将宋三丫孤立出来了。
“不……小姐三丫知错了,求小姐不要放任三丫不管,求小姐让三丫照顾小姐!”宋三丫咬着牙,狠狠的将自己的头磕在地面,瞬间额头便血流如注。
云姝微微阖上眼,淡声说:“这几日本宫不想看见你!”
“三丫,你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小姐不曾杀你已经是天大恩待,还不快快谢恩离去?”晓芳知道云姝心软,她怕宋三丫再继续演苦肉计,她自己就忍不住不责罚她了,连忙帮着赶人。
三丫咬着牙愤然盯着晓芳,将她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晓芳身上,可晓芳又岂是好欺负的,她对宋三丫竖起中指,鄙夷地说:“想来我也不用枉做好人了。”
云姝眸色凉凉的看向宋三丫,宋三丫不敢与云姝对视,只得低头退出内殿。
“好了,你去殿外守着吧,贵妃娘娘有我照顾着便可!”赶走了宋三丫,晓芳自然也不会让小葵留在内殿。
云姝知道,以晓芳的性子,定会好奇探究昨夜她与萧战尧之间的事情,她捻着眉心说:“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乏了!”
言落,便自己上了软榻,背对晓芳而眠。
晓芳坏笑,就冲云姝这表现,就算她什么也不说,晓芳心里也已然十分清楚。
“好好好,我给你点些安息香,你好好休息!”说罢,晓芳点燃了安息香,将帘幔拉好,让云姝好休息。
晓芳走后,云姝光脚下榻,走到墙壁处,轻轻的抚摸着石门,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往地道那头走去。
夜里,她出来后,萧战尧并未随她一同出来,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冰冷的地道之中生气,想到萧战尧被她占尽便宜的样子,云姝便羞愧难当。
她神思恍惚,也不曾听见晓芳说要点安息香,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
在门内打坐的萧战尧听见动静,悄然推门走出来,却见云姝躺在地上睡得香甜,他凝神闻了少许,发现屋里点了安息香,这才放下心来将云姝抱到榻上去躺好。
云姝睡得迷迷糊糊,被抱到榻上之后,觉得舒爽便蹭了被子继续熟睡,看她姣好的面容恬静的躺在云锦之中,萧战尧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放下云姝,少许狼狈的起身,却被云姝一把抓住衣襟,只听那人嘟囔着说:“萧战尧,萧战尧!”
除了喊他的名字,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语言,可她喊着萧战尧的名字,却尤胜万语千言。
萧战尧被她撩得怒火中烧,需要打坐来平息的怒气,就在她软糯糯的一声声呼唤中,奇迹般的消失于无形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神经病,自己生气自己好!
“小东西,你若不是林云姝,本王就弄死你,省得你一天天的祸害本王!”萧战尧言语虽厉,动作却十分轻柔,将自己的手放在云姝手里,替代了衣衫。
他就这样坐在榻前守着云姝,一直守着,再也没有离开……
云姝醒来时,便看见宽肩窄腰的萧战尧坐在榻前,而他的手就放在自己手中,也不知握了多久,可他却不动如山,直挺挺的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十分入迷。
云姝推被起身,萧战尧便斜眼睥睨着她问:“睡得可好?”
“你怎么不睡……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不回去补眠,昨夜……那个……”云姝一番不知所云,倒是逗乐了萧战尧,他甩甩手,起身整理衣衫,难得没有说些难听的话来羞辱云姝。
云姝咬着下唇,觉得自己快要蠢死,昨夜之事,原本就不该提起,她却非要提,真是……
“哟,贵妃娘娘这就醒了?”萧翼不知何时探头过来,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萧战尧与云姝。
却不知,他若是知晓,自己兄长昨夜临幸的是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女人,还会不会用这般轻松的眼神去调侃自己的兄长。
萧战尧睨了他一眼,淡声说:“翼公公,去传膳!”
“得呢,腰公公!”两兄弟互损互掐,倒是其乐融融。
云姝勾唇,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闪过浓浓的笑意,嘴角却轻轻浅浅,美得如同一幅静态的美人图。
萧翼传膳期间,云姝起身整理了妆容,净面之后,却见常禄手执拂尘而来,笑得市侩而谄媚:“贵妃娘娘,陛下传您过去与他一同用膳,您稍微梳妆,便随奴才去吧?”
“有劳常公公费心了!”云姝说罢,便仔细整理了裙摆,对常禄说:“还请公公前面带路!”
常禄嘴角抽了抽,他还不曾见过那位妃子敢这般随意去见陛下的,那些妃子,若是得知陛下邀请共进午餐,一定会细心打扮,盛装出席,这……
“怎么了?”云姝自然知道宫里这不成文的规矩,可她没必要讨好陈宏烈,自然是想怎么简单怎么来,而且她料定,这个时间去,陈宏烈定然没时间招呼她,她在赫章宫晃悠,第一个容不下她的,就会是田香儿。
打定主意之后,云姝更催促常禄,常禄原本心思也在田香儿那里,自然也不会提醒云姝,便领着她去了。
赫章宫大殿。
云姝坐在席间,晓芳与小葵悄然无声的站在她身后,主位上空空如也,想来陈宏烈还没忙完公务,没见到陈宏烈,她也不着急,就静静地坐在案前,端庄如故。
看着云姝端坐案前的侧脸,常禄瞬间便觉得这大殿上变得阴森可怖,坐在席间的女子,仿佛就是林云姝的怨灵。
想到这里,常禄顾不得与云姝打招呼,甩着拂尘便匆忙离开了大殿。
常禄走后,大殿上变得更加安静,云姝给自己添了一盏茶,悠闲自得的看着通往内殿那繁复精美的刺绣帘幔。
“鬼脸,朕命你调查林天鹏与林云麒的下落,你可打听到了?”
是陈宏烈的声音?
他说要调查父亲与大哥的下落,难道父亲与大哥皆活着?
这个认知让云姝心思沸腾起来,她不动声色的凝神听着,却听内殿中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陛下,属下一直不曾间断,可那林天鹏与林云麒一直不见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
“哼,林云姝这人何其聪慧,她定然替林家人想好了退路,林家人既然都死了,那林天鹏与林云麒决不能活,死了固然是好,若是活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诛之!”
这就是那个与她忏悔的陈宏烈么?
陈宏烈,你果然够虚伪!
云姝冷冷的勾唇,眼里的恨意再也藏不住。
内殿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可云姝却再也无暇关注,她现在心心念念都是父兄的下落。
不多时,陈宏烈从内殿走出来,得见云姝坐在殿前,他眸色中闪过一抹惊讶,似乎没有料到云姝会这么早出现在大殿。
“臣妾参见陛下!”见到陈宏烈,云姝将所有负面的情绪都隐藏起来,盈盈叩拜。
短暂的错愕之后,陈宏烈恢复了一贯的常色,淡声说:“爱妃何时来的?”
“臣妾刚到,陛下公务繁忙,还记挂着臣妾,臣妾惶恐至极!”云姝双手高举放在额头上,而后再盈盈叩拜,标准得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既端庄又大气。
陈宏烈的眼神穿透她,仿佛又看到了原本的云姝,他沉着脸就这般看着,也不说话。
云姝也不急,跪在地上,等着他回过神来。
“起来吧!”片刻之后,陈宏烈才开口,淡声说。
云姝谢恩起身,而后端坐在自己的席上,她的举动让陈宏烈眼神一凛,他思量了片刻之后,忽然纡尊降贵从高台上走下来,坐在云姝旁边,勾着云姝的秀发问:“你为何总与别人不同?”
“臣妾做错什么事了么?”云姝有些错愕有些委屈,还有几分俏皮,将少女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陈宏烈摇头说:“没事!”
若是其他的妃子,定会寻了机会要在他席上落座,侍奉他酒菜,只求与他多相处些,好为自己多挣得几分亲近龙颜的机会。
可偏偏这宋清芳,任何时候都冷冷淡淡,似乎很排斥陈宏烈。
男人都有征服的欲望,她越是表现得毫不在意,陈宏烈就越是想要亲近她,让她围着自己打转。
“臣妾初到皇宫,不懂皇宫规矩,也不懂得如何取悦帝王,还请陛下责罚!”说罢,云姝就要下跪告罪。
陈宏烈被她逗笑,亲昵的捏着她的下巴说:“你这小东西,你若是懂得如何取悦男人,朕还就不稀罕你了。”
贱人!
云姝在心里暗骂!
云姝的怒,在陈宏烈看来,却是娇羞,见她容颜可爱,观之可亲,陈宏烈忍不住便凑上来要亲吻云姝,云姝浑身一僵,微微退开。
“陛下,有人!”她双颊生绯,倒是将新嫁娘的娇羞表现得十分到位。
可陈宏烈来了兴致,哪里肯放过云姝,他勾着云姝的纤腰逼着她靠近自己,邪肆地说:“你得习惯当着别人的面与朕亲热!”
“可……”云姝微微挣扎,心里却疑惑,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何田香儿还不出现?
就在云姝百感交集,陈宏烈的唇几乎要碰到云姝的唇时,大殿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打开,逆着光,云姝只看见那逶迤的凤袍,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云姝推开陈宏烈,仓皇起身,撩开裙摆跪迎田香儿到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云姝跪伏在地,心里第一次对田香儿的及时出现表示开心。
田香儿淡淡的睥睨了云姝一眼,假装吃惊的走到陈宏烈身边说:“臣妾给陛下请安!”
“你怎么来了?”陈宏烈淡声说着,回到了他的席位上。
田香儿主动坐在云姝的席位上,柔声说:“母后责怪臣妾照顾不周,将天儿带走了,臣妾心里空落落的,便想来同陛下说说体己话,却不知宋贵妃竟也在……宋贵妃这是作甚,起来吧?”
她的故意与做作,让陈宏烈很不喜,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继续闹。
田香儿越闹,云姝越欢喜,陈宏烈主意大,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左右他,田香儿这不怕死的,却屡次触及陈宏烈的底线。
只是陈宏烈这般隐忍,倒是让云姝对田香儿手里的秘宝更感兴趣了,却不知到底是怎样的宝贝,竟能让陈宏烈如此忍受田香儿三番两次的挑衅?
“天儿与你感情不深,母后带着也好,省得他天天生病,还让你受累!”
陈宏烈就那么随意一说,田香儿却做出一副娇羞状,抱怨道:“陛下也真是的,当着宋贵妃的面,还说些甜言蜜语来哄臣妾。”
她上赶着要作秀,云姝自然乐意配合,她屈膝道:“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实乃我大陈之福。”
田香儿打落牙齿活血吞,被云姝戳了痛处,却还要娇笑着说:“宋贵妃真是会说话!”
既然都来了,陈宏烈自然也就不好打发她走,可眼下就备了两处席位,他只得开口,欲叫云姝去伺候他用餐,谁知云姝竟先他一步开口说:“皇后娘娘既是有体己话要与陛下说,那臣妾便告退了。”
“嗯,退下吧!”田香儿赶在陈宏烈之前开口,两个女人一一唱一和,第一次如此和谐。
听了田香儿的话,云姝就跟后面有恶狗撵似的,领着晓芳与小葵便走了出去,陈宏烈脸沉得滴水,却无计可施。
榭雨殿。
噗!哈哈哈!
一回到榭雨殿,晓芳便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小葵原本还矜持着,见晓芳肆无忌惮的笑,也跟着笑了开来。
云姝原本心事重重,可一想到陈宏烈吃瘪的样子,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云姝笑了,晓芳与小葵更是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整个榭雨殿,第一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多时,锦瑟将小葵叫去帮手,屋里就剩下云姝与晓芳,还有那两个充当门神的小腰子与小翼子。
小腰子一开始听到三个女人的笑声就老大不爽,他大刀阔斧的走出来,一把掐住云姝的细腰,还不待云姝反应,就将人带到内殿,利用自己的孔武有力,将人逼至墙角,怒气沉沉地问:“陈宏烈约你吃个饭,你至于开心成这样么?”
呃!
“你瞎说什么?”云姝先是一愣,接着便红了双颊,带着些许怒气跺着脚,语气中有淡淡的娇嗔,只是她并未发现。
见萧战尧怒气丝毫不减,云姝这才出言解释,将她与陈宏烈还有田香儿过招的事情与萧战尧说了一遍,萧战尧听罢,脸色稍霁,可身体却依旧抵着云姝,将她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间。
云姝手脚皆不知如何放,只得举着双手怯懦开口:“那个……我还没用午膳!”
很好!
萧战尧的心情瞬间就晴朗了,他回头剜了正在偷看的萧翼与晓芳一眼,淡声说:“还不去备午膳?”
“你去!”晓芳一脚踢在萧翼的小腿上,萧翼不满,反击到:“为何你不去?”
“小翼子,你有点自觉没有?”晓芳睥睨着萧翼,伸出水葱尖般滑腻的小手戳萧翼的胸膛。
萧翼这人呢,素来没什么脾气,平日在自己的府上,都同丫鬟小厮打闹成一片,与晓芳相处,也端不起王爷的架子。
“我去就我去!”萧翼一生气,狠狠地将手中的拂尘甩在晓芳的脸上,而后大步离去。
晓芳吃了一嘴灰,便与萧战尧告状:“小腰子,你不管管你弟弟?”
萧战尧将云姝放开,慢条斯理的将自己身上的內侍衣衫整理妥帖,这才冷声开口:“去吩咐人给她备香汤沐浴。”
“好你个萧战尧!”晓芳在萧战尧这里也向来讨不到半点好处,恹恹地去吩咐了。
“王爷,今日我在大殿上,听到陈宏烈与一个神秘人对话,他们还在找我父兄,看起来他们还活着的几率很高,你能不能……”
听到云姝提起父兄,萧战尧的眸色一凛,转过身来怒目而视:“要活命,日后听到任何林家的事情,皆当做不知情。”
“可没找到他们,我寝食难安!”云姝眸中泪光点点,看得萧战尧心都乱了。
“找人的事无需你操心,我一直记在心上,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提防田香儿,昨日她从宫外偷运了五个武林中臭名昭著的人来皇宫,那五人来了之后便没有离去,显然是在宫里某个地方藏好了,你小心些,不要让别人钻了空。”
云姝点头,乖顺莫名。
不多时,萧翼领着人将食物给云姝端上来,经过昨夜之事,萧战尧留了心眼,每一道菜,他都用银针试过,而后提了两只猫出来,将食物先给猫吃,猫吃过之后无恙,云姝才能下箸。
下午,沈如兰带着一盆名贵的兰花前来榭雨殿做客,在云姝还是林皇后时,她与沈如兰的交情就颇深,云姝很喜欢这女子,如她名字所表现的那般,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姐姐养的兰花真真是娇美异常,只是这些兰花想必也是姐姐的心头所爱,割爱给清芳,清芳却如何好厚着脸皮据为己有?”云姝与沈如兰一番客气。
沈如兰却淡淡的笑着看她,片刻之后才开口说:“你介意我与你聊聊林皇后么?”
听她说起自己,云姝抚摸着兰草叶子的手微微顿住,脸色也变得苍白。
“抱歉,我失态了。”沈如兰见状,急忙道歉。
云姝摇头说:“姐姐但说无妨,我只是……其实我对林皇后也充满好奇,宫里对她的评价褒贬两个极端,却不知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呀,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这句话,从一个深宫之中的皇妃嘴里说出来,算是对云姝最高的褒奖。
“既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为何还被……”
云姝的话没说完,就被沈如兰打断,她看了看周围,谨慎地说:“林皇后的死,在宫里是禁忌,陛下不许任何人妄议,你日后当心着些。”
哎!
沈如兰叹息一声,接着说:“她在位的时候,从不与我们这些妃子为难,得宠的她就指点着,让好好照顾陛下起居,不得宠的她也尽量给机会,让陛下坐在雨露均沾,尽管陛下不待机她,可她还是一心一意待陛下,直到她故去,陛下方知她的好,坤宁宫之所以空着,并非田皇后不愿居住,而是陛下不许她居住。”
……
云姝倒是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出!
“坤宁宫一切都保持着林皇后身前的模样,她是陛下心口的朱砂,碰不得,也是田香儿的耻辱,也碰不得,我与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引以为戒,不要触了逆鳞,无端受累,你这模样长得太像林皇后,原本就容易招惹是非,你要小心些。”
沈如兰说罢,眼泪便掉了下来。
云姝见她哭泣,心里也是不好受,伸手握住沈如兰的手手:“姐姐高义,清芳铭感五内。”
“当初我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被田香儿弄死而无能为力,而今能救你,也算是给皇后娘娘在这世间留下最后一点念想,你要好自为之……我,该回去了!”
沈如兰说罢,便站起身来,与云姝告辞。
云姝心里难受,也不便挽留,只柔声说:“日后沈姐姐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与我开口,我能帮的,定不推诿。”
“好,你我结伴,在宫中也不算孤立无援!”说罢,沈如兰退出大殿。
沈如兰一走,萧战尧便走过来,怒气沉沉的将那兰花拨下来,将泥土倒在桌案上,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云姝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云姝的话还没问出口,萧战尧便从泥土中取了一块膏状物体丢在云姝面前。
“这是什么?”云姝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东西只是花肥。
萧战尧神色凛凛地用匕首刮了一块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拧眉取了巾帕将匕首擦拭干净,这才沉声说道:“失心绝情膏。”
“何解?”云姝不知这所为的“失心绝情膏”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这是西域秘药,放在某处,就能慢慢挥发毒性,长期吸入久而久之人就会变得狂躁不安,绝情绝义,最后就会发狂杀人。” 废后云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