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萧翼却只能感叹,春天啊!春天啊!
通天阁其乐融融,皇宫却陷入了剑拔弩张。
萧黎带着人将雨花阁偏殿围得水泄不通,他被人簇拥着站在云姝面前,而他身边,站着一个道士。
那道士一脸风霜,两只眼睛四处游荡,落到云姝身上时,他咧嘴笑了一下,但是在云姝凛冽的眼神下,他没敢放肆。
“这小女子,骨骼清奇,面容端仪,我臭道士初初看了一眼,这是凤命啊,小女子生辰几何八字如何,待老道士看看如何?”老道士走到云姝身边问。
云姝眼底藏着一抹笑意,她对那道士说:“你这道士道士不像道士和尚不像和尚,疯疯癫癫,莫不是要诳我的银子?”
那被叫疯道士的疯和尚,对就是疯和尚,那个在陈国皇宫救了云姝,又教会云姝武功,然后还将云姝卖给萧战尧的疯和尚是也。
听了云姝的话,他嘻嘻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子,来来来,让臭道士我看看,你这命格如此奇怪,我老道士确是生平未见啊?”
“君上,这老道士哪里找来的?疯疯癫癫竟说林云姝是凤命,她若是凤命,那岂不是说萧战尧会是帝王,天啊,这道士胆子真大,竟……”听了疯和尚的话,田香儿难免心慌,便极力将话题引开。
臭道士走到田香儿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谁说这女子是凤命,那萧战尧就一定是天子的?你这女人面相刻薄,一看便是心狠手辣之辈,啧啧啧,一生的福缘都用来抵消她做的坏事了,这样的女子留在皇宫,这皇宫只怕不得安宁!”
原本听了田香儿的话,萧黎的脸色已经有些难堪,可疯和尚一句话,他心情又豁然开朗了,他冷冷的睨了田香儿一眼道:“退下!”
田香儿不敢在萧黎面前造次,只得乖乖退了下去。
可疯和尚却不放过她,围着她转了两圈后说:“不对不对,这明明就是灾星!”
“可上午明明有神仙指点,说……”荣威说了一半,便觉得再说下去无意,便住口不言。
疯和尚一甩拂尘,扬眉道:“你说有神仙?”
“对啊,我们都看见了,君上也看见了,那神仙披着金光而来,说雨花阁两位,一个肚子里怀着帝星,一个肚子里面怀着魔星,那林云姝怀的可是萧战尧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是帝星,香美人怀着龙嗣,自然……”
没有人看见,荣威对一个太监招手,那太监便站出来将事情说了出来。
疯和尚一听这话就不敢了,他跳起来指天骂地的说:“什么狗屁神仙,这女人天生一副短命相,福缘浅薄,天煞孤星,一生无子啧啧啧,这样一个倒霉催的,你们竟说怀有帝星,她的帝星是个屁吧?”
呃!
所有人都被疯和尚大胆的言论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萧黎毕竟是皇帝,他镇定的问:“那今日天空吉瑞又当如何解释?”
“这样么?”疯和尚从随身的袋子里掏了一个东西出来,放在身后,将内力催发出来,整个人便金光闪闪的腾飞起来,而后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消失不见踪影。
“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单纯呢,这不过就是江湖骗子耍的小把戏而已,对吧短命鬼?”疯和尚对田香儿说。
被叫短命鬼,田香儿的心情可想而知的差,她气得指着疯和尚大骂:“你这老疯子,在皇宫里面妖言惑众,我看你才是林云姝请来骗人的江湖骗子。”
“哎呀,我臭道士纵横天下几十年,还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对我说话,你这短命鬼倒是勇气可嘉,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鬼!”疯和尚手法奇快,瞬间便从对面移动到田香儿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像是在替她把脉。
田香儿大力挣扎,奈何不是疯和尚的对手,不过好在,疯和尚并没有伤害她,他只是轻轻的甩开田香儿的手说:“原来你是这样骗人的,来来来,我臭道士别的东西没有,就是这有味道的药特别多,给你吃上一粒,我们再看看,你到底有无孕相!”
疯和尚说完,便在身上搓了几下,不多时,一个圆圆的黑色药丸出现在他的手心,谁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是看他在身上这般搓弄,瞬间便倒足了胃口。
疯和尚这几下,已经让萧黎折服,他暗自对荣威说:“去将太医令所有的太医请来,一个个的让他们过来替梦香诊断。”
“诺!”荣威快步离去,所有人都被疯和尚吸引的目光,所以都没有发现他离去。
田香儿挣扎着,不肯将药丸吃下去,疯和尚就递了一颗给云姝:“你敢不敢吃?”
“有何不敢!”云姝拿起疯和尚手里的药便往嘴里塞。
萧黎眯着眼看着,眼里已经聚集起无数的风暴。
“将药吃下去!”萧黎道。
田香儿看着萧黎祈求:“君上,这人一定是林云姝从外面请来迷惑君上的,他要谋害我们的孩子啊!”
是么?
萧黎挑眉道:“你只管将药吃下去,林云姝真真切切的怀有身孕,她都不惧,你又何惧?”
被萧黎这样一说,田香儿再也不敢挣扎,疯和尚趁机便将药给她塞到嘴巴里面去了。
田香儿不知道,明明早上才飞来横福,眼看着她就能母凭子贵,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又变成这样了呢?
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样子,云姝心里只觉得畅快!
不多时,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到场,萧黎淡淡的看了太医一眼,凉声说:“都给朕仔细的诊断,看看香美人到底有没有怀上孩子,朕稍后会请外面的大夫来替她复诊,你们之中谁要是敢说谎,敢当着朕的面做戏,朕便诛了你们的九族!”
一听要诛九族,所有太医都吓得缩成一团。
他们被迫排成一排,一个个的替田香儿诊脉,诊完之后,将各自诊断的结果写在纸上,到时候统一看结果。
那些太医在诊断,疯和尚就坐在一旁搓身上的泥垢,全然没将这里当成是皇宫。
所有的太医诊断完成后,荣威将他们的诊断结果收集起来,全部放在萧黎面前,萧黎看了之后,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
“所有太医一致诊断,香美人确实不曾怀孕!”荣威将结果公布出来,听到结果,田香儿跌坐在地上。
“你们之前是怎么诊断的?来人,将之前给梦香诊断的人都给朕拉出去砍了!”萧黎的戾气越发控制不住。
云姝在一旁看着,心里不免有些不忍。
“君上,可否听臭道士一句话?”疯和尚道。
萧黎的脸色很难看,就是因为听了疯和尚的话,他才会变成大笑柄,他不知道疯和尚还要说什么!
“其实这怪不得太医会诊断失误,这短命鬼服用了一种药物,会让脉象改变,变得如同寻常怀孕的女子一般圆滑。”
“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药?”萧黎明显不信。
疯和尚怕了拍手说:“我不说可能各位太医便不清楚,可是大家可知这世间就是有这样的药物?”
“君上,这微臣可以作证,且有书可查,只是吾等从未遇见这等药,并不知其特性,更不知这位美人如此大胆,竟敢拿龙嗣开玩笑。”
太医也将锅甩给田香儿了!
“梦香,你可认罪?”萧黎转而看向田香儿。
田香儿自知今日自己没了机会,她忽然站起来,指着云姝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林云姝,你找人算计我,可你肚子你的孽种也逃不了,哈哈哈!”
“你是指我房间矮几下面那包药么?”云姝不甚在意的说,在田香儿还来不及问话,她接着说:“很不好意思,你让人将药放进去时,我便已经发现,我很快便找了别的药,继续放在那里,取代了那些药。”
“林云姝,你怎么不去死?”田香儿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里败的一败涂地。
云姝冷冷的看着她说:“你都还没去死,我怎么舍得?”
听了云姝的话,田香儿忽然疯了一样的朝萧黎冲过去:“君上……”
见田香儿冲过来,萧黎本能的后退一步,可他没看到,荣威放在身后的手对身后的禁军做了一个动作,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保护君上,放箭!”
田香儿没来得及靠近萧黎,便有无数的利箭穿透她的身体,田香儿倒在地上,嘴里全是血水往外涌,可她还是不甘心,她费力的朝萧黎爬去,一边爬一边说:“萧战尧……萧战……”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爬到萧黎身边,她单薄的身体上,有无数的利箭插在上面。
犹记得年少时,田香儿曾发过誓,她对少年时的云姝说:“云姝,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我若是背叛了姐妹情,便让我万箭穿心而死。”
如今,她终于死了,死在自己的誓言里!
从田香儿离开陈宏烈那天起,云姝便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中,后来她回来了,以雷霆之势杀了云姝家人,害的云姝家破人亡。
可是最后,他们都输了,田香儿没赢得她幻想的权利,云姝输了自己的家。
她的死亡,终于结束了这场长达十年的纠缠!
“林云姝,她是谁?”萧黎看着云姝问。
云姝靠在身后的大树上,她浑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干了一样,自打认识她起,萧黎从未见过她这样子。
所以,萧黎很好奇,这个能让林云姝如此失态的女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哎,这短命鬼易容过,你们看看吧,看看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疯和尚说罢,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如一只大枭一般消失在皇宫的宫墙外。
听了疯和尚的话,荣威跑过来,一把撕开田香儿脸上的面皮,随行的官员看见田香儿的容貌,不由得后退两步:“这……这不是宜春楼的香儿姑娘么?”
“是啊,此人与三皇子交好……难道……”接下来的话,无需再说,萧黎已经全然接收到。
他怒极咬牙,对身后的禁军说:“去,将三王爷请来,让他自己看看,他认不认得这个女人!”
言落,萧黎拂袖而去,走了几步,他忽然顿住脚步,原本他想问问云姝是否需要他帮助,可一想到云姝的种种对待,他便心里有气,转身便离开了花园。
“哼,林云姝,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忽然,白非同以满头白发,一双赤红的双目紧紧的盯着云姝,在云姝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她飞身离开了皇宫。
白非同离去后,云姝朝她的房间看了一眼,却见白莫同担忧的站在她的房间里看着她。
云姝提着裙摆跑进屋子,将门关上之后问:“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今早上的那位神仙……定是非同吃了异化丹造成的,没想到,为了伤害王妃,她不惜伤害自己!”看到白非同变成这样,白莫同心里很是难受。
“我们走吧,趁现在萧黎正忙着找三王爷对质!”有人将战火烧到三王爷头上,无疑是给云姝莫大的帮助。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皇宫,一路朝通天阁奔去。
皇宫,下午。
沈岸呈来奏折,陈情沈如兰于午时死在梅子山的梅树下,依照沈如兰遗愿,他们当时将沈如兰葬在梅子山的山顶那颗大树下。
看到奏折时,萧黎一个人在勤政殿一直坐到天黑,天黑之后,掌灯太监过来掌灯,他也不许进门。
良久之后,萧黎推开门,对守在门口的荣威说:“走,去雨花阁!”
萧黎去到雨花阁后,雨花阁中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看到他们长跪不起,萧黎不由得后退两步道:“林云姝呢,让她出来见朕?”
“回君上,下午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云姝姑娘!”
“饭桶,一群饭桶!”萧黎怒极攻心,当即吐了鲜血。
“君上!”荣威急忙走过来扶住萧黎,并对宫女吼道:“林云姝可曾留下解药?”
“有,林姑娘离去之前,将解药放在茶几上了!”
荣威听了宫女的话,连忙走进去将解药拿出来,同时拿出来的,还有云姝给萧黎的信:今日所食,乃往日恶果,解药为真,望好自为之。
“林云姝,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萧黎气得狠了,抓起解药就要丢掉。
“君上,丢不得啊,这是君上的救命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求君上息怒!”荣威见他要将药丢掉,吓得一把抓住萧黎的衣衫。
萧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样,淡淡的甩开荣威的衣袖,转身离开了雨花阁。
通天阁。
见云姝安全归来,萧翼与晓芳激动不已,萧战尧却拧眉一脸不悦,并未表示欢迎。
云姝走到萧战尧面前,屈膝道:“王爷,我带着你女儿安全回来了!”
“我要多谢你么?”萧战尧问。
云姝狡黠一笑:“不必客气,我去看看雨荷与我大哥,告诉他一声……”
云姝话未说完,被萧战尧一把捞到怀里,他还恬不知耻的对林天鹏说:“岳父,得罪了!”
“无妨,是该收拾收拾,贤婿不必客气!”林天鹏笑说。
原本众人就憋着笑,如今被老爷子这般一逗乐,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萧战尧将云姝强行抱回房间,云姝倒是很配合,乖乖的圈着他的脖子,一路上笑脸相待。
有属下见到萧战尧抱着云姝回屋,都发出暧昧不明的笑声,可萧战尧却置若罔闻,大步的抱着云姝回到房间。
“王爷,我错了!”云姝见萧战尧态度着实不好,连忙与他卖乖。
见她讨好,萧战尧所有的怒气都化作一声长叹:“你可知,每次你让我愤怒不已时,你都会与我撒娇,你是算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是么?”
“才不呢,王爷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云姝自来知道。”这时候再不讨好,只怕真要被教训了。
“你是如何这么顺利将皇宫搅乱,并快速离开的?”萧战尧始终还是关心云姝在宫里的遭遇。
云姝将疯和尚出现的前后,还有有人将战火引到三王爷身上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萧战尧,萧战尧听后,空余感叹。
“你这女人,倒真是福大命大!”
云姝见萧战尧不生气了,便扯着萧战尧衣襟道:“你陪我去与大哥说一声吧,想必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消息。”
嗯!
萧战尧别过脸,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云姝见状,拧眉道:“怎么了?”
“你现在不太适合去见你大哥!”萧战尧说。
“为什么?”云姝一边问,一边已经往外走,她最怕的就是雨荷管不住她大哥,大哥会将通天阁搅乱。
萧战尧一把拉住云姝,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说:“我为了让他收心,给他用了点药!”
药?
一说起药,云姝就想起萧战尧为他的战马配的烈性春药,云姝的眉梢跳了跳,她无奈的问:“你说的要,不会是……”
“答对了!”萧战尧索性就承认了。
云姝真是恨得牙痒痒,她怒声到:“你跟萧翼真不愧是亲兄弟!”
言落,云姝提着裙摆就往林云麒的院子跑去。
“等等,点灯再走!”萧战尧见云姝跑出去,连忙取了灯笼,追着云姝走出去。
就在云姝逃回通天阁的途中,林云麒院中的两人也已经醒来。
林云麒比雨荷要醒的早些,清醒之后,他便披了中衣起身,一个人坐在中厅的矮几上,默默的看着桌案上小孩衣服发呆。
衣衫是雨荷闲来无事给云姝的孩子做的,因为不知男女,雨荷做衣衫的时候总是习惯两种颜色各做一套,一粉一蓝放在桌案上,煞是好看。
林云麒醒来后没多久,雨荷也醒来,她静静的躺在榻上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忍住身体的不适起身穿衣下榻。
从里间走出来,雨荷刚好看见林云麒拿着那套小人儿的衣衫在发呆,雨荷以为他在思念自己枉死的儿子,心里虽然酸楚,可也不愿打扰,便转身回了内室。
两人隔着一道薄薄的墙,各自冰冷!
天暗下来之后,雨荷若无其事的从里间走出来,先是将灯掌起来,而后才将林云麒的外衣拿出来给他披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似刚才那场恩爱,只是他们的一场梦。
“我去唤人送些吃的过来!”雨荷说。
“嗯!”
林云麒的声音有些沉闷,雨荷楞了一下,而后走到门边,拉响了铃铛。
两人之间的沉闷得可怕,林云麒终是受不住,他看了雨荷一眼,淡声说:“今日……”
“少爷还是看书吧,雨荷替少爷将灯弄明些!”说罢,雨荷强撑起身子要起身。
见她神色痛苦,林云麒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伸手想要扶雨荷一把,可雨荷却当他有毒一般,急忙说:“少爷要看什么书,我去给少爷取。”
听了雨荷的话,林云麒的手紧握成拳,待他松开时,他的眼神也恢复清明。
“我要的书,我自己会去找,你退下吧!”
“诺!”
两人之间,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最简单的主仆。
不多时,有人将食物送来:“雨荷姑娘,今日的食物是按照姑娘日前要求所做,姑娘还要什么,尽管告诉小的,小的去给姑娘送来。”
“多谢小哥!”雨荷将食盒接手过来,待那小哥走后,雨荷仰着头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走进来。
她将食盒中的食物一盘盘摆放在林云麒面前,柔声道:“少爷请用膳!”
“你自己吃吧,没胃口!”林云麒说罢,便起身往内室走去。
看着桌案上精致的菜肴,雨荷拿起筷子,也不知夹了一筷子什么,机械的送到嘴里,胡乱嚼了两下,便和着泪水吞了下去。
只吃了一口,雨荷也没了兴致,她掏出手绢,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将食物全都放回食盒里面,将矮几放下来,从旁边抱了被子过来铺好,侧着身子躺在上面。
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好似没有人存在一般。
直到云姝站在门口,轻声的喊:“雨荷?”
“小姐!”听到云姝的声音,雨荷连忙起身,朝门口走去。
云姝沉吟了片刻之后说:“我方便进来么?”
“小姐请!”雨荷说罢,便去收拾被子。
云姝打开门时,刚好看见雨荷将被子叠好放在一旁,她疑惑的看了萧战尧一眼,而后又看向雨荷,只见雨荷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哎!
云姝叹气,而后转身对着内室说道:“大哥,能与你叙话么?”
“说吧!”林云麒并未起身,也不请云姝进去。
云姝也不介意,站在门外说:“大哥,田香儿已经死了,万箭穿心而死,接下来就是田子龙,希望大哥耐心些等上一等!”
“好!”当知道结果时,林云麒也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一声好,并没有很激动。
之后便是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云姝觉得有些难堪,她道:“那我不打扰大哥休息,大哥请耐心等待些日子。”
云姝要离开时,林云麒开口道:“将她带走!”
听了林云麒的话,雨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云姝见她如此无助,于心不忍,便问:“雨荷……”
“大少爷在这里,总要有人伺候的,待过了这些日子在说吧!”雨荷道。
云姝看了屋里的林云麒一眼,又看了雨荷一眼,长叹一声道:“雨荷,你不是说要走么,这是最好的时机,你现在立刻,日后也不用跟着我受颠沛流离之苦。”
听了云姝的话,里屋传来一阵动静,但是很快又归于平静。
云姝咬牙,心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忍到何时!
“小姐,雨荷不惧颠沛流离,待小姐生产完,又找到安身立命之所,我自会离开!”
“好吧,王爷属下将士万千,到时候,我替你寻一个好人家,你便嫁了吧?”云姝道。
雨荷想说话,可被萧战尧冷冷剜了一眼,便吓得不敢说话。
可在屋里的林云麒看不到这一切,雨荷的沉默,他以为是默许。
想到雨荷默许云姝给她再寻一个人家,他心里便生气,忍不住冷声说:“大半夜,你们都不用睡觉么?”
云姝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对萧战尧说:“那我们走吧,王爷可要记得,要给我家雨荷寻个帅的,有长进的,懂得疼惜雨荷的。”
大门关上之后,雨荷无奈的打开被子,正要铺床去,却见林云麒如一阵风一般跑出来,冷声说:“才刚刚在我怀里温存,转眼便要去找别的恩客,你倒是厉害得很!”
啊?
雨荷错愕的看着林云麒,而后神色一黯,继而转身继续铺床,再也不理会林云麒。
回去的路上,萧战尧紧紧的握住云姝的手说:“你大哥这个……不太好办!”
“都怪你,像雨荷这等烈性的女子,你竟然……”想到雨荷与林云麒,云姝只觉头疼。
萧战尧却不觉得,他以为,被刺激到这个程度,林云麒若是还不拿出一点男子汉气概来,就活该要孤独终老了。
让萧战尧想不到的是,他的房里,有更让他头疼的人物在等着他!
两人踏着月色一路走回去,山间安静得只听得见虫鸣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云姝只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
萧战尧见云姝心情颇好,便忍不住放慢脚步问:“你喜欢这里?”
“喜欢!”
“那金陵平定之后,我们就住在这里!”萧战尧说。
云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生在帝王家,萧战尧若想过这般平静的日子,只怕难上加难!
“回去吧,这段日子我都没法安心休息,有些困了。”
云姝虽然不说,但是萧战尧很清楚,她一定是担忧自己没法给她这样平静的生活。
两人回到房间,却见原本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鼓起一个大包,里面还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萧战尧拧着眉道:“这小子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又跑过来了!”
他弯腰想去将昊天抱走,却见被褥上放着一张纸条,上书:“父亲,孩儿都快忘记母亲的味道了,父亲若是将孩子抱走,孩儿便日日缠着母亲,让母亲陪着孩儿,哄孩儿入睡!”
云姝见萧战尧黑脸,便将纸条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见纸条,云姝便不厚道的笑了。
萧战尧恨声道:“都是你惯出来的!”
云姝指了指一旁的美人榻,对萧战尧说:“那,今夜就为难王爷了!”
是啊,为难死本王了!
萧战尧怨念的看着熟睡的昊天,却终是不舍得打扰云姝,只将那美人榻推到云姝身边来,挨着云姝的床榻躺下。
翌日醒来时,昊天早已不见踪影。
萧战尧不忍心打扰云姝休息,便拎着剑出门找昊天去了。
在溪边,萧战尧看见昊天在练习轻功,白莫同与沫儿坐在石板上,不知在说什么,好似很开心的样子。
见到萧战尧,两人连忙站起来:“王爷早!”
哎哎哎哎哎!
昊天正踏在水上,一听见白莫同喊萧战尧,他便心虚得泄了气,一时慌乱,一猛子就扎到河里去了。
白莫同捂住双眼,不忍直视。
倒是沫儿同情昊天,伸手去拉他。
萧战尧负手而立,站在岸上冷幽幽的看着昊天。
昊天哪里还敢上岸,呼啦呼啦的游到对岸,对沫儿说:“沫儿姑姑,我山里采些蘑菇回来,我母亲爱吃蘑菇。”
“昊天这是怎么了?”沫儿不明所以。
白莫同在她耳边咬耳朵:“昨夜那小子霸占了王爷的床榻,霸占的王妃……”
嗯!
萧战尧干咳一声,白莫同立刻停止碎嘴,一本正经的站在萧战尧身边。
“莫同,作为本王的左膀右臂,你是不是要先去洢水探探路比较好?”萧战尧说罢,转身便走了。
沫儿狠狠的掐了白莫同一下,恨声道:“都是你乱说话,这下好了,又要走了!”
“我能怎么办?”白莫同也很绝望啊!
萧战尧没逮着昊天,便回去陪云姝去了。
午后,云姝小憩时,沫儿过来禀告:“王爷,城门依旧不开,我们要怎么办?”
“金陵如今局势如何?”萧战尧倒是一点不急。
“据说,三王爷虽然解释合理,可君上压根就不信,命三王爷革职在家,等着他们下一步调查结果!”沫儿道。
萧战尧冷笑,而后凉声说:“萧黎永远也学不会宽厚待人!”
“王爷可有什么妙计离开金陵,王爷您得走了,今日已经有朝廷的人到通天阁的堂口,想要探听王爷的下落,他们出价颇高……”
听说对方出价高,萧战尧便来了兴致,他挑眉问:“多高?”
“提供王妃下落者,若属实赏纹银一万两,抓获王妃,赏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并赏四品以上官职,提供王爷下落者,若属实赏纹银五千两,抓获王爷,赏良田五百顷黄金五千两,并赏五品以上官职,提供十三王爷下落者,若属实赏纹银三千两,抓获十三王爷,赏良田百顷黄金千两,抓住王爷身边侍卫丫鬟,赏纹银五百两。”
“他倒是对云姝不死心!”萧战尧冷笑。
萧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不满的说:“我明明就比六哥有价值,为何赏赐那么低?”
“十三爷,这个您也要争?”沫儿真是想顶礼膜拜。
萧翼道:“心里不服气!”
“将十三丢出去,换些银子做嫁妆吧!”萧战尧说罢,便转身离去。
萧黎苦着脸追上去问:“六哥,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快了,通天阁若是找不出我来,无疑是自砸招牌,这是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怎能让他砸在我自己手里?”萧战尧道。
萧翼一听便来了兴致,追问道:“六哥六哥,你找到离开的办法了?”
“嗯,把你送出去当挡箭牌,然后我们撤走!”萧战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算了,反正我也问不出什么来,我去找我家芳儿去!”萧翼懒得与萧战尧扯,转身便走了。
待萧翼走后,萧战尧看着不远处的天空,忽然勾唇笑了。
七日后。
从云姝回来的第二天开始,金陵便连绵不绝的下大雨,很快大雨便冲毁了金陵城外临川河,眼看着就要淹没鹿州巡防营。
巡防营的官兵站在金陵城的城门外,央求守城的士兵打开大门。
城外许多受灾百姓也混在军士之中,眼看着一场动乱就要产生,守城的将领没了办法,只好上书朝廷,央求萧黎打开城门。
萧黎权衡再三,始终不愿打开城门,对他而言,打开城门,便等于放走萧战尧等人。
可沈岸却再三祈求:“君上,如今萧国如同一盘散沙,若是再失去民心与鹿州将士的心,那可就真危险了。”
“可萧战尧定会趁机逃走的!”萧黎不松口。
工部尚书见沈岸劝不动萧黎,也抱拳站出来道:“君上,即便萧战尧逃出金陵,只要大部分国土还在君上的手上,他便不敢来犯,他若来犯,便是叛国贼,只要他敢叛国,敢制造战乱,那萧国的百姓必将不会再爱戴他,君上,我们还有机会翻盘的!”
萧黎何尝不知,若是将城外的人关在外面,眼睁睁看着他们死,那他在萧国的人心中,无疑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开城,另着沈卿去城外安抚百姓流民,沈卿,除了你,朕真不知还能信任谁了!”这段日子,萧黎也已经心力交瘁。
沈岸跪伏在地,激动的说:“微臣……定不负圣恩!”
沈岸离开皇宫后,便对着大雨回了家,回到家后,他连衣衫都没换,便将家中一盏鹅黄色的灯笼挂在阁楼上。
没多久,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摸到沈家阁楼上,从灯笼里面取出一粒小小的珍珠,而后快速消失在风雨中。
通天阁。
一个浑身湿透的瘦小身影将手中的珍珠递给萧战尧:“王爷,沈家来信。”
萧战尧从那人手中接过珍珠,手轻轻用力,便将珍珠震碎成两半,中间卷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书:黎令出城,可随行!
萧战尧站起身来,对云姝说:“带上人,我们走!”
在风雨中,城中根本无人,一户农家的屋檐下,站在老老少少十余人,他们衣衫单薄,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长街那头驶来,马车的灯笼上,写着大大的沈字,那马车悄然停在他们面前,马车上的人与他们并无交流,众人悄然上车之后,车夫赶着马车朝城外走去。
城门口。
守城的士兵拦下马车道:“烦请下车接受检查!”
马车的帘子被打开,一身深蓝色官服的沈岸微笑着说:“我是沈岸,奉君上之命出城安抚受灾百姓,这车上全是银两,后面马车上全是粮食,小哥可上来检查。”
言落,沈岸将帘子打开,让那士兵检查。
士兵粗略的看了一眼,心说,这么点地方,要是藏人也没处藏,便拱手说道:“既是沈大人,何必检查,适才小的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沈大人请。”
“多谢!”沈岸也不与那人客气,让车夫赶着马车出了城。
沈岸的马车一路朝受灾区域走去,走到重灾区后,沈岸停下马车,打开马车的甲板,从那辆小小的马车里,竟一下子走出十余人出来。
“王……王公子,后会有期!”沈岸道。
被王……王公子的人,自然就是萧战尧,他对沈岸拱手道:“沈大人,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沈岸躬身送了萧战尧一行人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后,一个瘦小的书童从押送粮草的马车上下来,躬身给沈岸行礼道:“沈大人,后会有期!”
沈岸叹息一声,柔声道:“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后会有期!”
“阿大,照顾好他!”沈岸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那书童。
书童两眼泛着泪光,忽然跪在泥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而后朝着与萧战尧等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沈岸道:“都走吧,走吧,希望你们再回来时,这萧国依旧是旧时模样!” 废后云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