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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八号铺来了

天南地北雁双飞 无雨之城 6967 2021-04-06 17:18

  这时一个从对面走来的家伙引起魏启明的注意,他慢慢的踱着步子,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也是一名新生,也和魏启明一样在观赏校园的早晨。

  但是他的形象太糟糕了:1.65米左右的身高,穿着一双破旧的尖头皮鞋,已经分不出是黑的还是棕色的,因为大部分的地方已经磨得泛白了;一身黄绿色半旧的仿军装衣服,紧紧的包裹在他干瘦的躯体上,在肩膀上应该别肩章的地方,各缝着两道暗红色的、细窄的布条,象征着虚拟的‘军衔’,让人感到滑稽可笑;

  他那太过黝黑的脸让人自然联想到因为营养不良的非洲难民,一头象艺术家那样长长的、毫无光泽的头发,肯定昨晚没洗头,让人感到的只有肮脏;最让人憎恶的是他有一双老鼠眼,半眯着,却灼灼生光。

  这家伙的头向上微微抬起,用余光看人的时候感觉到肆无忌惮的轻蔑,嘴巴紧闭着,嘴角微微向下撇着,随时向人展示着挑衅的神态。

  魏启明和他各走了路的一边,向他看了几眼,他也回看了一下,眼睛里闪着贼亮的光。走过去后,魏启明盯了他的背影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学校怎么招收这么差劲的学生,如果招生时有面试的话,要是凭他刚才这副德行,是不会通过的。

  他们班男生有三个宿舍,中午吃饭的时候又看见了他,居然是从他们班的一间宿舍拿着饭盒走了出来,这个人是他的同班。

  逐渐熟悉起来的同学们,有热情主动的人开始各个屋出入,跟同班同学打招呼,带动着大家也互相串串宿舍,互相认识下。

  来到那个人所在的宿舍,聊了一会就知道了,他叫程义辉,来自湖南。他话很多,基本主导了聊天的节奏。

  不到一天,大家就熟悉了,几个聊天活跃份子,包括宋文宝和程义辉,尤其爱打听别人的情况,了解之后再回宿舍讲给同屋们听。

  让魏启明出乎意料的是,程义辉学习很好,经历也多,懂得许多大家不知道的事情。他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经常说一些离经叛道的话,还特别愿意开一些粗俗的玩笑,仿佛世间的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

  大家聊天的时候他会大声发表意见,用湖南普通话开一些并不尊重自己和别人的玩笑,并夹杂一些国骂三字经,如此时间长了,大家也无所顾忌的不用尊重他。这些‘优点’无疑会成为大家喜欢在无聊的时候找他聊聊天的原因,而不会太过介意他的外表和说话的语气。

  魏启明一直和他保持过得去的关系,比一般同学强些。

  和很多同学一样,魏启明和他在一起时更多的是把他看成一个小丑,从内心深处来讲,并没有和他做朋友的意愿,在校园里,这样的人不符合大多数人的行为准则。

  空闲的时候,魏启明继续布置行李,购买些刚刚想到的、他还没有的生活必需品,和同宿舍的人聊聊天,到其它宿舍拜访一下同班同学。而且,他们班已经到校的所有同学见到了他们的班主任。

  化工系辅导员是个年青的小伙子,高高的个子,白净的脸庞,留着一点胡子,以给人稳重的印象。

  下午的时候,他敲开各个宿舍的门,和大家说说话,还时不时的开玩笑,并拿着花名册挨个登记已经来了的人。

  有住楼上的同班女生也跟他一起下来了,认识认识同学们,楼道里显得很拥挤,很多新生看热闹似的围在辅导员的周围。

  他在魏启明的宿舍门口停下,挨个问他们问题,不时的记下什么,忽然指着一个穿花格衣服的女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那个女生脸红了起来,嘟囔了一句什么,大家都没有听见。

  辅导员执着的问:“哎,你叫什么名字啊,大点声说话!”

  她走到辅导员面前,说了句什么,辅导员的脸也红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对他们说:“嗯……,这是你们班主任,程老师。呵呵,她也是刚毕业,我不认识,闹笑话了,大家认识一下吧。”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姑娘,看外表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不过仔细看,她显得挺老的,皮肤粗糙,四白眼,说话的时候半眯着不大的眼睛,看天不看人,并不断的翻眼睛,不说话的时候就直愣愣的看着你,让人发瘆。

  魏启明看着站在辅导员身边的班主任,心里感到非常失望:既不是鹤发童颜的老教授,又不是丰姿绰约的美女,看她的样子,也不会好相处。在人们轻微的哄笑声中,她走进他们宿舍,看看他们的床铺,问问个人的情况。

  班里其它宿舍的同学也挤了进来,大家围着班主任说话,她脸一直红着。

  魏启明默默无语的坐在自己的床上,不和他们凑热闹。虽然铁岭的眼里明显表露着和他一样的不屑,可他始终在班主任周围,俨然学生代表的样子。

  班主任一年后考研究生走了,没给魏启明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他们都在宿舍里休息的时候,几下很响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清静和谐的气氛。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来者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看来敲门只是一个小小的过场,就象京剧里的过门,用不着谁示意,演员只要跟着节奏走就行了,各人有个人的角色,该上场上场。所以这位大哥也根本不等他们开门,就自己进来了。

  满屋床上都有人,他扫视了一遍,看着七个脑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空着的上铺,脱了鞋蹬着娄伟的床边,探头上去看了看行李,嘴里说道:“没错儿,是这了。”话不多,却明白无误的一嘴北京味儿。

  他是八号床的主人,北京人。

  一阵风似的进来,确认了自己的铺位之后,他把手里提的小包往床上一扔,又一阵风似的飙了出去,旋即又推门进来,领着一大帮北京人,有新生有老生,有男有女。有一个扛着小箱子,很明显是他的。大部分人空着手。他们是接他这个迟到者的。

  睡着没睡着的同屋们,被他们一阵搅扰,此时都精神了,看他们这帮人折腾。

  北京人的热情此刻他们才得以领教,不管床边位置大小,床上的人是躺着还是坐着,他们一律自己招呼自己一屁股坐下,根本不跟床铺的主人客气。顷刻间小小的房间里乌呀呀的一片人,满耳朵都是带着重重“儿”音的北京话。

  八号铺也靠门,在魏启明对面。他的铺上坐了三个人,躺在床上的魏启明只能看到坐在他床边的三个后背,还不时扭动一下,弄得床板不堪重负的吱呀乱响。

  他们的放浪不羁引起他的不快。

  其中有老生拿出一包烟来,在一群男生中派发,不到一刻钟,屋里就充满了烟味,对此魏启明倒是没有意见,因为他从初中二年级就开始偷偷抽烟了。但学校规定学生是不能抽烟的,八号铺站在中间,嘴里吞云吐雾的,刚来报到就敢破坏学校纪律,他真是胆大妄为之至。

  安顿好了之后,他们又肆无忌惮的大声聊了大概半个小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去看看另外新来的老乡,于是一帮人又蜂拥着出了他们宿舍,去打扰别的象他们一样的可怜人去了。

  八号铺没去,哦对,听他们聊天提到了,他叫章理。他先是跑到水房洗漱了一番,然后开始归拢衣物,让魏启明吃惊的是,他拿出一瓶面霜之类的东西,打开盖之后开始精心往脸上抹,一股幽香飘散在烟雾弥漫的房间里。

  还有这毛病?魏启明从小到大除了蛤蜊油,没用过这样的东西,在他印象当中,只有那些女生才会把这种东西往脸上抹。男人化妆,不是演戏的就是娘娘腔。看他膀大腰圆的,却有一张白净的脸,原来是化妆化的。魏启明顿时将对他的愤怒转化为蔑视。

  章理头发有点自来卷,脸白白净净的,身高足有一米八,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看着就是个大帅哥,不象魏启明经常弓着身子走。

  他没有再干什么让魏启明生气的事情,洗漱完了之后,就要把他的箱子从床上拿下来,娄伟坐在床边,魏启明也起来了,章理这么折腾,根本睡不了觉。

  “来,搭把手吧哥们。”章理一个大高个,却窝在上铺,身体弓着挪箱子,他那箱子看着挺沉。他随身还拿了个小箱子,哪有那么多东西要带?

  “哎,别光看着啊,帮个忙,没眼里见啊。”章理冲魏启明说了一句。娄伟个子矮,一个人接箱子有点吃力。

  草,老子该你的?你谁啊?魏启明心里骂了一句,还是赶紧过去帮着娄伟把章理的箱子放在了地上。

  “谢谢啊,我先收拾行李。来,大家伙吃点北京特产。”章理冲魏启明说了一句,从包里掏出一盒糕点来,放在了窗前的桌子上,纸盒都已经压得变形了。放好了他就不管了,转身开始收拾,还是宋文宝好象主人一样,解开盒子上的塑料绳,给大家一一端到眼前品尝。

  盒子里有果脯蜜饯,驴打滚,核桃酥等等,被压碎的渣子混在一起,闻着却很香,魏启明拿起一块儿小蛋糕,挺好吃。

  “来,再帮我把箱子递上来。”章理跟魏启明毫不客气的说。他的壁橱是最高那个,跟魏启明的一样,总不能让小老广和娄伟用吧,他们根本够不着。

  好象章理跟他天生就有亲近感,尽管章理刚来,对他还很不客气,没来由的,魏启明觉得他挺让人亲近的。撇了撇嘴,他帮着站在凳子上的章理,把他的箱子塞进壁橱里。

  到了晚上,大家都不想早早上床睡觉,就天南海北的侃起来。现在他们终于人齐了,从章理的言谈中,魏启明感觉到,他身上集中了北京人的所有特点:热情、不羁、贫嘴、愤世嫉俗……。

  聊到热烈的时候,他嘴里自然的带出了别人的母亲,并拿出一包中南海烟来拍到桌子上,顺势坐在了山东的下铺,自己首先点了一根,又让他们自己谁抽谁拿。说实在的,魏启明真想去拿一根,美美的吸上几口,自从山西上火车,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抽了,在没有熟悉环境的时候,他也没敢到小卖部去买。

  中南海比较呛,浓浓的烟雾弥漫在屋子里,宋文宝上铺的老广出门去了。

  “来一根吧,我忍了好久了。”宋文宝嘻嘻笑着拿出一根来,章理把面前的火柴扔给他,两跟人对着抽。魏启明眼馋坏了,但最终还是也忍下来了,和另外几个一样说不会抽烟。

  “抽吧,怕什么?谁还管你啊?”章理看着魏启明说,也许他眼里流出的渴望被章理看出来了。

  “抽吧抽吧,一起抽,没事。”宋文宝拿着烟硬往他手里塞了一根,又给那几位递,只有娄伟接了。

  “我就知道你会抽,刚才还装呢,至于嘛?真几把虚伪。”章理看魏启明老练的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了烟雾,十分不屑的说了他一句。

  娄伟是真不会抽,第一口就呛得直咳嗽,坚持抽了半根就扔了。他是为了跟大家打成一片吧?从小被妈妈呵护长大,总算是独立自主了,宿舍就是个小社会,也要处好关系。大学就是走向社会的过度,培养人的自立能力的。

  章理是那种很容易在陌生的环境中打开局面的人,俗称自来熟。对此魏启明很是羡慕,他就缺乏这种能力,过分的要面子。

  紧张的军训,从他们这一届学生开始,都要在入学时接受军训。晚上还要上政治思想教育课。

  军训第三天上午,开始没多久,魏启明就觉得肚子疼,跟教官报告之后,教官让其他同学陪他一下,章理自告奋勇的陪他回宿舍去。去厕所拉了半天,把他拉得双脚无力,章理又扶他回房间。

  躺在了床上,头晕目眩的,章理则站在窗口前,望着远处操场上军训的同学们。

  “你拉屎真几把臭,老陈醋吃多了吧?你这个臭老西儿。”章理刚才在厕所门口等他,熏得他在门口只叫臭。虽然知道他是生在东北的,但章理还是叫他山西老西儿。

  “哪有吃老陈醋,可能这几天吃的太杂了。”魏启明有气无力的说着。食堂的伙食不算太好,花样也就那几种,翻来覆去的,两三天就重复一次。还好有他爱吃的凉菜,只要有卖的他就买,什么木耳凉粉小咸菜的,跟纯瘦肉辣椒什么的一起吃,不拉稀才怪。

  “病了好,病了就不用军训了,太几把累了,纯属没事折腾人嘛!”章理嘴里发着牢骚,从自己枕头边摸出烟来,又坐在宋文宝床上盯着外面,点上烟抽了起来。

  “草,你意思好象我TM故意装病似的。”跟章理熟了,他俩说话很随意。

  “不是那意思,我是羡慕你啊,生病了多好,可惜咱身体太好,就是没事。”章理扔给他一根烟,陪着笑脸。章理这人没啥坏心肠,就是嘴巴唠叨。

  抽了半根烟,魏启明忽然脸色变得蜡黄起来,还干呕起来,他赶紧从床边拿过洗脸盆,哗哗的吐了。

  “我草,真病了?去医院吧。”章理见他这个模样,终于不冷嘲热讽了,陪他坐了会,又帮他把脸盆拿到水房去洗了,搀着他慢慢朝学校医院走。

  操场上军训的同学,默默的注视着他俩,那一刻魏启明觉得真丢人。操场上不光他们这一个班,所有的新生都在,一排排的迈着正步,操练着左右前后转。

  到了医院,医生给他测了体温,看看舌苔,简单问了问,说他没什么大事,就是水土不服,要注意饮食。开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药,他和章理回了宿舍休息。

  章理又抽了根烟,才出去参加军训去了。

  中午,大家回来了,个个躺在床上先歇歇。

  “你真几把娇弱,还长这么大个儿。”章理又象个娘们一样说了,魏启明闭上眼不理他。

  “教官允许你不去训练了,等身体好点再去。”章理拿着他的病假证明给教官了,传达着教官的指示。这让其他人羡慕不已,宋文宝他们都说他有福气,不用经受烈日暴晒和辛苦的军姿操练。

  福气?你们也上吐下泻一个试试。

  章理拿了他的饭盒,站在他床前拿腔拿调的请示:“中午想吃点什么呀,主子娘娘?”

  “给朕打点大米稀粥即可,配点贡品小咸菜。”魏启明配合着他的表演,引得别人呵呵笑。

  “我草,刚食堂吃饭的时候,眼看见一个女生,吃了四个馒头,还喝了一大饭盒粥,一饭盒盖炒菜,太能吃了。好象是计划统计班的。”宋文宝他们几个在聊天。

  军训让人饭量大增,不过他们屋最能吃的山东,也才吃了三个馒头。计划统计班?不是那个美女的班吗?不是她吧?眼前闪了一下那个女孩的脸,都记不清具体长啥样了。

  晚上上政治思想课,缓过来的魏启明,跟着全体新生大部队,去了礼堂听课,枯燥乏味、报告式的内容,很多后排的同学都垂着头睡着了,军训太累了。

  第二天一早,他走到半路,还是觉得头晕,章理他们赶紧让他回去宿舍歇着。

  “你病假条又没说几天,就在屋里歇着吧,省得受罪,何必呢?”章理边走还边回头冲他挤眼。就是,歇着吧,真要病大发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章理包办了他卧床期间的打饭任务。

  军训结束的时候,魏启明身体也快好了,并参加了考核。章理和其他几位同学,身体协调能力不行,经常执行错口令。让人捧腹大笑的就是他们在齐步走的时候会顺拐。

  凭着几次操练的记忆,魏启明的分数比章理等人还高,气得他哇哇大叫,显露了他天真率直、单纯可爱的一面。 天南地北雁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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