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启明早就想好了,本来也是要让大江进入供应商的,前期测试没什么问题,这个实验,纯属张工的多此一举,他去广州送还是大江去送,没什么本质区别,只要报告能正式出来就行了。报告出来后,张工想在这上面做文章的用心昭然若揭,他也得早做防备。
他扭身从背包里拿出样板和装着测试费的信封,交给了孙明山。孙明山拿起三组样板,在手上装模作样的看着,眼睛却不时的瞟过来看他。
他不想再打哑谜,从他手上拿过2号信封,放在他面前桌子上,再推给他。孙明山看看他,他重重的点点头,于是孙明山放松了,整个身体舒展的靠在了沙发座椅背上。
“应该怎么做测试结果?”孙明山问魏启明。
“噢,你们还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出报告吗?”魏启明心知他们应该是有关系,却装作不懂的问。
“这个嘛,肯定有把握的。”孙明山给出了肯定答案。
“大家本来都差不多吧?实事求是就好,谁也不见得比谁好多少或者差多少,可能这方面你们强些,那方面他们强些而已。”魏启明不想大江把结果弄得太出类拔萃,那让人一看就是作假的了。
“我明白了,大家差不多就行了。”孙明山了解的点点头。
“我们需要一个新供应商,只要不比别人差就行了。”魏启明又重申了一下。
吃过晚饭,他谢绝了孙明山再出去坐坐的提议,直接回了工厂。一路坐车,他实在有点累了。再说了,出去坐坐,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有些警惕的,不能一来就被腐蚀了,对于那些寻花问柳的事情,他内心还是抗拒的。
大江老总的宿舍在他们六层办公楼的顶楼,装修得很是舒服,没有宾馆那种刻意,却有一种居家的味道,一个大间,带一个厕所,一张双人床,有个书桌,还有个衣柜,简单实用。
从窗户看出去,是整个厂区,大约有两万多平方的面积,两栋混凝土厂房相邻着,整个厂区显得干净有序。
第二天,他睡到了中午才醒来。昨晚那么困,他竟然失眠了,睁着双眼感觉到困意,闭上眼睛就是睡不着,开着灯,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很多事情。李非,丁宁,二哥,江晓红,张工,李总,乱七八糟的人在他眼前晃,直到凌晨四点多才沉沉睡去。
醒了没多久,汪博就上来了,推开门看他醒了,指着他直说:“我都够能睡的了,你居然比我还能睡,都中午了,赶快起来出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他闭上眼眯了会儿,叹了口气,起身穿衣服洗漱,跟着汪博下楼上了车,司机把他们又送到了那家西餐厅门口。汪博说他在这里的日子,这家西餐厅就是他的定点饭店了。厂里是有食堂的,怕他吃不惯广东菜,让他来这里自己选吃的。孙明山一早已经去了广州,安排实验的事情去了。
下午无所事事,汪博带他去孙明山办公室坐。孙明山的办公室在一楼,大概有二十几个平方,宽大的仿红木办公桌,整套的木质沙发茶几,还有两个文件柜。汪博也是个不太会聊天,没什么交际手腕的人,两个人坐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魏启明就又回去老总宿舍睡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陷入到白天睡觉、晚上失眠的恶性循环之中,每天晚上他到了睡觉时间就准时躺进被窝,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开着灯睁着眼,直到天色放亮才能沉沉睡去,中午才醒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毛病,直到他离开大江才恢复正常。
第二天晚上,魏启明睡醒了下午觉之后,已经七点多了,天色擦黑。孙明山下午就从广州回来了,汪博上来叫上他,三个人又去吃西餐,他依然是吃黑椒牛柳炒意粉。
“小魏,你换个花样吃吧,你都连吃三次炒意粉了,那么多品种呢,不用替我们省钱啦。”汪博吃着红烧排骨饭,冲他嚷嚷道。
“没事,等我吃腻了这个再换吧,我爱吃面。”他笑呵呵的说。
“想吃面?啥时候去西安,那才叫面呢,这意粉根本不算面。”作为西北人的汪博对意粉不屑一顾。
“是啊,意粉不好吃,老弟下次换个品种,老吃一样可不行。”孙明山吃着鳗鱼饭,也在一边劝他。
“广州那边没问题吧?都安排了?”毕竟他没亲自去交样板,心里还是有点虚,问问孙明山。他的意粉还没来,只好看着他俩吃。
“放心吧老弟,报告得十二天以后出,你就安心在这等结果,出了报告你才能回去吧?”孙明山打了个哈欠,来回八个小时开车,还得联系实验室的人,辛苦他了。
“是,我得拿了报告才回去。”他回答着。这样算来,他前后就得算十六天出差了,时间好长。
吃完饭,司机和汪博在厂门口被放下了,孙明山亲自开车,说带魏启明去洗头,放松下。他俩来到就在镇子里的一排发廊屋前,门口灯光明亮,顾客很多,魏启明探头观察了下,确实是洗头的,不是那些场所,孙明山还用不太标准的广东话跟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坐在沙发圈椅上,洗头妹用手一边帮魏启明洗头发,一边按摩着他的头顶、太阳穴,脑后,又敲打后背,掏掏耳朵,抻拉胳膊,前后足洗了一个小时,弄得他浑身舒坦。第一次享受啊,一个简单的洗头,包括这么多内容,广东人的花样真多。
洗好了头,小妹带着他去后面房间冲水,冲的时候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老板,要不要松松骨啊?我们这里松骨很好的。”松骨?魏启明还是第一次听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知道不是正经路数,加上小妹那暧昧的笑意,他摇摇头拒绝了。
等他回到前面洗头的房间,孙明山还没洗完,见他出来,很诧异的说:“怎么?没松松骨啊?”
他摇摇头,小妹冲着他笑,孙明山一副了解的样子冲他说:“哎呀,放心啦,这里都是做街坊正经生意的,松骨就是按摩,不是做那个的。”说是这样说,他注意到了后面铁皮屋子很昏暗,里面走来走去的小妹们和洗头的小妹不一样的装束,衣着暴露,涂脂抹粉的,肯定是会引诱客人做那个的。
魏启明还是摇摇头拒绝了,正经生意?谁知道进去什么样呢,还是小心点好。
孙明山累了一天,洗完头,就把他送回工厂了,开着车回了自己家。
听汪博说,孙明山东北人考到华南理工上大学,交了个台山同学女朋友,那女朋友是这个镇的,家里是当地人。孙明山就跟着女朋友来了镇里。魏启明在孙明山办公桌上看见过他和他老婆的合影,那女的矮矮肥肥的,亏得孙明山一表人才的还娶了她。
汪博说,在广东这里,别看本地人穿的不怎么样,甚至很多人穿着拖鞋去茶楼喝早茶,坐在座位上一边吃虾饺一边用手抠脚,说不定楼下的奔驰宝马就是抠脚佬的。在广东发达区域的普通村民身价也是几十上百万,那还是不太好的村子。孙明山跟老婆在岳父母家住,三层自建房,面积很大,相当于豪华别墅了。
汪博开玩笑说孙明山是上门女婿。魏启明想如果有这样实力的岳父,自己当上门女婿也是可以的嘛。
前面几天,孙明山都安排汪博或者别人陪魏启明吃饭,他在忙厂里的事情。在大江公司,除了老总就是孙明山权力最大了,虽说是销售经理,看他那样子,好象啥都能管,外方老总一年也不来几次,基本上就是孙明山总负责。
一天夜里,都快九点了,魏启明正在房间躺着百无聊赖,睡又睡不着,房门就被敲响了,他趿拉着鞋开门一看,是那个司机,用生硬的普通话跟他说:“孙经理请你下去。”
跟着司机下了楼,办公室黑着灯,倒是那辆子弹头打着火停在办公楼台阶下,孙明山坐在最后排,冲他招招手。他跟着司机上了车,坐在了司机后面那排的位置上。
“这几天厂里真的忙,没时间陪你,不要见怪哦老弟。”孙明山上来就跟他客气的赔罪。
“没有没有,都是朋友,说这个就见外了。你只管忙你的,我这人不爱动,睡好吃好就行了。”魏启明是真的不喜欢四处乱窜。
孙明山没再多说什么,坐在后排一言不发,车子在夜色掩护下,出了镇子,朝无尽的黑暗开去。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进了另一个镇子,街道逐渐明亮起来,七拐八拐的来到一片很宽阔的街道上停了下来,车前面的情景真的是让魏启明震惊了。
车外的街道灯光不是很明亮,但足以让人看清外面的人群。一路大概有两百多米长的街道两边,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小姐,不同的车辆在路边慢慢滑行,时不时的有车停下来,一群小姐就会扑到车窗上,跟里面的人对话。随即车上的人就会伸手指定小姐,被指到的人就欢天喜地的上车,随即车子就加速离开了。
魏启明看了下,车的种类很多,有奔驰,皇冠,凌志,蓝鸟,也有农夫车,不论什么样的车,小姐们都是争先恐后的扑上去,就象看见一堆堆的钞票一样。
还好车里没开灯,孙明山看不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孙明山从后面拉开了子弹头的侧门,顿时门口就被十几个小姐围住了,七嘴八舌的说着:“老板,选我啦,我技术很好的。”
“老板,选我啦,怎么样都行,包你满意的啦。”
“老板,选我,我口活儿很好的。”
一时之间,各地方言夹杂着普通话,在他耳边叫着,魏启明的脑袋好象要爆炸了一样,被这毫不掩饰的交易震得只有不敢说话的份儿。 天南地北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