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几把牌,大家看他混混欲睡的样子,也就没有了继续的兴趣,牌局也就散了。
打开林冬办公室的门,宿醉加上方才不成功的打击,他心情有些低沉,顺势就倒在了长沙发上,就算胖小唐不留下过夜,他也不打算再上楼了,身体疲倦得只想好好睡一觉。谁知躺好了以后,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得十分口渴。
林冬办公室有瓶装矿泉水,他站起来拿了一瓶,咕咚咕咚的灌完了一瓶,扔在了垃圾篓里。
李非前几天给他打来电话说要出差,告诉了他回滨海的时间,他看看表,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滨海了,干脆给她打个电话吧。看着赵国庆拉着胖小唐急匆匆的上楼去了,其他的人也回去睡觉了,他站在林冬的办公桌前,看到电话机,忽然冒出了打电话的想法。
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她应该还没睡吧。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他拿着电话,有点发怔。以往李非是从来都不会关机的,做业务的哪能关机呢。难道飞机晚点了?还是出什么事儿了?前几天看报纸还报道了一起空难呢,不安的情绪顿时占据了他的大脑,肯定是有事。
坚持拨打了几次之后,她依然没有开机。他又拨打了宿舍的电话,也没人接。得不到她的确定消息,他始终是不能放心,想了想,打一下阿伟的电话吧,问问李非的去向。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关机了,这让他越发的感觉到不安。
“你好,郑经理,我是小魏啊,忙吗?”魏启明终于打了郑经理的电话。郑经理说要离开东升回双乡去,却一直没走,李非名义上还是他的兵,工作安排什么的应该清楚些。
“噢,小魏啊,好久不见了,怎么样,在佛山还好吗?”郑经理接到他的电话,显得有些意外,一怔之后还是很热情的和他说着。说实话郑经理人还不错,起码他在公司的时候没打压他,就是脸上的表情整天显得有点阴沉沉的。
“我挺好的,您还没休息吧?”魏启明觉得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他。
“没休息,时间还早呢,你有什么事儿吗?”郑经理不跟他废话了,直接问他。
“没啥,就是打李非的电话,她关机了,宿舍的电话也没人接。她说今天出差回滨海的,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魏启明问郑经理。
“噢,她。。。。。。她今天出差回来啊。。。晚上。。。可能加班了吧。我晚上的时候还在双乡卸货,看见她了呢,可能还在那边吧,最近货挺多的。”郑经理说话不太连贯,感觉有点怪怪的。因为进口货物的敏感,有时候会选择去双乡卸货,魏启明在的时候也去过几次。
“哦,原来这样,那就好,我还以为飞机有什么事儿呢。打扰您了,抱歉。”魏启明放了心,又和郑经理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李非可能是在加班吧,刚出差回来就这么累,真是辛苦。
既然放心了,也就不再惦记李非,趁着有电话可打,他又拨了丁宁的电话。丁宁没关机,很快就接听了。
“喂,你好,哪位?”丁宁的声音依然那么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却很有诱惑力。
“喂,是丁记者吗?我是一个热心市民,我要举报你们小区乱扔垃圾的问题。”他捏着嗓子说话,跟她开了个小玩笑。
“且,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没找个新相好的?”丁宁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明显的很高兴接到他的电话。
“说什么呢?我相好的不就是你嘛。”他恢复了正常的嗓音,跟她调笑起来。
“你这一去佛山,就跟失踪了一样,我还以为你腻了,不想再联系我呢。”丁宁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思,听得他也心痒痒的。
“哪会呢,我们这厂里太偏僻了,我也没扣机手机,就这一个电话,还是老板屋里的,趁他不在我才能给你打电话。”他解释了一下没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噢,这么艰苦啊,你那工厂咋样啊?有前途么?要是不行你就还是回滨海吧,可别把老婆弄丢了。”丁宁还是关心着他,他心里觉得暖洋洋的,不过她一句无心的玩笑,却提醒了他方才没想到的问题,为什么阿伟和李非都关机了呢?他沉默了一下,他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和刘未关系那么好,再说她也不具备出轨的条件。晃晃脑袋,把这个荒诞的想法按了下去。
“我厂里还行吧,发展势头不错,我也算站稳脚跟了,管一个车间。不过我觉得还是自己干才好,你那花店还可以吧?”他始终还是想着自己开厂,不如跟丁宁商量商量,看她有什么好建议不。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趁着年轻,这时候不努力,老了肯定后悔。你有技术,做过业务,又懂管理,正是创业的好年纪。我那个花店就那样吧,又不是什么大生意。”丁宁听他说了自己开厂的想法后,果然鼓励他去尝试,和李非打压他的做法完全不同。
“你和男朋友怎么样了?要是我创业也不成,就去投奔你。”他跟丁宁聊了半天,心情好了许多。
“我们。。。。。。还好吧,你想来就来呗,又没人拦着你。”提到了她男朋友,丁宁语气黯淡了一下。闲扯了几句后,他跟丁宁道了晚安,保证以后多给她打电话,才放了电话。
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也不敢打太长时间的电话,王丽英要是发现他打长途,指不定脸色得多难看呢。
一阵忙活之后,坐在沙发里发了会儿呆,饮酒之后的困倦劲又上来了,他躺在沙发里很快睡着了。
也许是郑经理跟李非说了他半夜找她,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李非给他打来了电话,跟他解释说昨晚去加了班,然后和刘未宵夜去了,手机因为出差没地方充电,就自动关机了。魏启明听了,心下释然,安慰她说要多休息,工作不要太辛苦了,晚上晚回家要注意安全。李非说知道了,没聊什么多余的,就挂了电话。
上次回滨海,刘未对李非还有点气鼓鼓的,现在又一起宵夜了,女人间经常闹些小矛盾,很正常。刘未没手机,只有个扣机。为了避嫌,魏启明从来没要过刘未的联系方式。
潇洒自在的日子,一个多星期以后就结束了,快到月底了,王丽英和林冬一起回到了厂里,神色很轻松自然,看来离婚的事情差不多了吧,魏启明也没去打听具体怎么样。
这一个星期赵国庆也没再找胖小唐过来,上次整整忙活了一夜,可把他累坏了。魏启明开了他几句玩笑,也不用去办公室沙发过夜了。那天晚上睡了一夜,脖子腰都疼。
林冬这次回来后,不怎么往外跑了。确定了要给洛南供更多的货,但是以前的油箱,进厂检验的时候,发现一些不合格品,经过公关才勉强接收了,是焊接尺寸有点偏,如果上了总装线,打螺丝的人会比较费劲。林冬回来就先把老向骂了一顿。
老向平时说话都是自诩股东身份,在林冬和王丽英面前却直不起腰来。尺寸偏差是卡具有点松动了,焊接的工人没注意。林冬毫不客气的说公关验收,平白多花了一笔,要是以后还这么不仔细,就从老向工资里扣。老向红着脸不敢辩解什么。
“小魏啊,咱们要上个正压送风系统。”这天上了班,魏启明正站在喷漆房前面的窗户前往里看,林冬从他身后悄悄走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忽然冒出来一句,吓了他一跳,林冬嘻嘻笑着看他。
“噢?!”魏启明应了一声,看着林冬。目前工件的质量还是不错的,偶尔有些灰尘颗粒,按照厂里的质量标准和洛南的检验标准,还是可以接受的,并没有太高的返工率。
“我这次回去,别人带我去参观了一个喷涂厂,人家那环境真叫一个干净,一点灰都没有。那厂长就说是上了正压送风系统,外面的灰尘都进不去。”林冬眉飞色舞的说着,好象发现了什么高科技一样。
“那要投多少钱啊?”魏启明知道正压送风系统,不过没关心过造价,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忽悠人的东西,解决灰尘颗粒等问题,就是靠保持环境卫生和勤加保养设备,不用花那种冤枉钱就可以解决的。
洛南是国营单位正规管理,上这些设备反正是单位的钱,不用心疼,而民营企业每一分钱都应该节省,用最少的投资创造最大的经济效益。曾经有个洛南工厂附近的小乡镇企业,被忽悠得上了那个系统,工厂空间不够大,反而造成了更多的问题,用了几个月就闲置不开了。
“那厂长说要七十万,以后保养每个月还得花一万。”不就是几台鼓风机,墙上挂一些送风管道,开几个送风口嘛,美其名曰正压送风系统,这就要七十万?每个月还要一万?魏启明真想冲林冬说一句:你TMD傻逼啊!赚几个钱不知道怎么嘚瑟了。
“我觉得没必要。咱这个车间吧,空间预留的够大,只是当初建造的时候没有规划好位置,改造余地还是很足够的。把现在喷涂房的门改个方向,不要直接对着喷涂工位进风;另外进喷涂室增加一个过渡间,两个门之间错开,保证进风不要直线对接,减小风力;多开几个窗,用180目纱窗做两层,增加进风量又把灰尘挡住;地面做环氧树脂地坪,保持清洁干净,再看看别的细节就行了。”
魏启明一边和林冬围着喷涂室转来转去,一边按照位置跟他侃侃而谈,工厂比洛南的小作坊要正规多了,空间也足够,喷涂室的弊病他早就观察过,一直没跟林冬谈,王丽英管钱管的太紧了,花点钱就跟要她的命差不多。既然林冬有改造的想法,他就说说,具体林冬怎么和王丽英商量,他就不管了。
这个喷涂车间,是建厂之初,林冬和赵国庆照葫芦画瓢规划的,那时候他们没钱,也没想到要好好设计车间的布局,以为把所有的工位做出来就行了。但冲压工作出身的他们,毕竟不懂喷涂车间的众多细节,留下很多历史问题。
喷涂室没开窗,他们当初设计是怕灰尘进来,可喷涂工位的抽风机一开,巨大的吸力就会把室外的灰尘顺着门缝吸进来,效果反而不好。大禹治水都留下了堵不如疏的道理,多开几个大窗户,用纱窗封上,门缝的风力就没那么大了,灰尘不会轻易被吸进去,再弄个过渡间,和喷涂室的门错开,更减小了大粒灰尘被吸起来的概率。
现在的车间地面也是水泥地,标号应该不高,几年下来,表面都酥化了,人走过都会带起灰尘。换上环氧地坪,地面平整光亮,整洁干净,不会有灰,实用性和美观性都会提高几个档次。
魏启明有针对性的这个方案,简单快捷,效果不差,大概也就花不到十万的样子,也不用什么后期维护,勤换换纱窗,打扫卫生就可以了,一年十二万的维护费不用了,前期最少给林冬省了六十万投资。
林冬听他说着,不停的点着头,然后让他画个设计图,做个详细改造方案给他。
不到一个星期,施工队就进厂开始了改造工程,速度之快一度让魏启明怀疑林冬就是来套他的改造方案的,不过这也是他份内之事,没什么好计较的。让工厂快速的成长起来,赚大钱,是林冬的理想,也是他的理想。
进入了十二月份,天气终于开始凉了下来,人们穿的衣服乱七八糟的,一年四季的都有,有人还穿夏天的T恤,有人穿了羽绒服。魏启明穿了件外套就可以了。
前几天他发了工资,又回了滨海一趟,匆匆来回。天气冷了之后,大家都没有了出门的欲望,李非也没提出找刘光伟和刘未聚聚的提议,他也乐得在家里难得的睡大觉,在工厂实在是休息不好。
回到工厂没几天,一向没露面的老付回来了。
如果不是赵国庆介绍说这是老付,魏启明都几乎忘记了工厂里还有他这样一个人,还是仅次于林冬的股东,当然那股份目前也只是说说而已了。
老付个子高高的,大概有一米九多,白净的脸,带着腼腆的微笑,梳着分头,形象很象八十年代的中学老师。他回来后很少露面,除了上厕所、吃饭的时候会下楼,其余时间就待在他自己住的那间房子里不出来。他的房间在林冬办公室的上面,视野开阔,采光充足,更主要是一个人住单间,魏启明羡慕已久了。
老付回来的前几天林冬不在厂里,王丽英和别人还会有说有笑的打打招呼,看到老付就象不认识一样,两个人好象有仇似的互不理睬,赵国庆不说,魏启明也不问,这是他们的历史问题,他不去瞎掺合。
林冬终于在一天晚上回来了,不知道这几天去了哪里。魏启明察觉到大家这几天都避免待在办公室,好象有什么大事在酝酿一样,他也见机的泡在车间了,跟小唐聊聊天,跟其他工人逗逗乐。
第二天一早,老付就把林冬堵在了他的办公室,加上王丽英,三个人在里面不知道在谈着什么,魏启明和赵国庆,老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难得的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气氛很压抑。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里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吵架了,能听到他们吵的内容,魏启明侧着耳朵听听,无非就是股份钱财的事情,不出他的所料。
吵着吵着,门忽然被打开了,老付冲了出来,直奔厨房,林冬和王丽英跟在后面,大声叫着老付,魏启明和赵国庆眼看不好,跑到了厨房门口,看老付要做什么。
只见老付从厨房搬出了煤气罐,艰难的朝林冬的雅阁轿车走去,那煤气罐是新换的,挺沉,想要举起来蛮费力气,林冬和赵国庆上前把老付拉住了,魏启明则把煤气罐又搬回厨房。
老付看来是要砸车,不过他的举动让魏启明觉得可笑,他只是在做做样子罢了。真要砸车,菜板也可以啊,哪怕拿菜刀砍,也比搬煤气罐方便利索得多。
闹哄哄了一上午,中午大家依旧吃饭,老付回了房间没下来,林冬让厨子给他单装了一份,送到他房间去了。
中午吃完饭林冬把他们叫到他的办公室,向赵国庆和老向解释以前的股份划分种种的不合理和冲动,跟上次吃饭的时候,林冬跟赵国庆说的那些理由没什么不一样。赵国庆和老向偶尔说几句,但没有什么气势,更象是砧板上的鱼,临死前扑腾几下。
股份不关魏启明的事儿,林冬让他也过来,他只是坐在一边儿听着,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又走错了方向,不该来这个是非之地。
林冬最后宣布以前的股份作废,厂里会尽快拿出一份新的股份分配方案。新方案也不是第一天说了,这么长的时间,林冬却没有说新方案的任何细节,也没说方案的出台时间,魏启明想赵国庆他俩应该都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新的股份分配方案了,这次只是正式宣布以前的说法作废了,以后大家不要再提。 天南地北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