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擦完眼泪,把毛巾放在手里搅着,然后怯生生的挨着他坐下,看他不动,又用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轻轻摇着。他终究还是叹口气,拿起毛巾替她擦脸,然后擦手。她嘴巴一扁,又是流下泪来。
他用手拂掉她的泪水,用尽量温柔的口气说道:“别哭了,告诉我怎么回事?我相信你好吧?”
她抽抽哒哒的告诉他说:“他是我小时候在湖南那个工厂时的邻居,后来我们回洛南了,他们家一直和我们家有联系。他是我姐姐的高中同学,以前经常跟我姐姐通信。他考到了沈阳另外一间大学,知道我也来了沈阳读书后,就非常热心的帮我,我那时谁也不认识,把他当成大哥哥的。”
魏启明将信将疑,问她:“那他为什么写情书给你啊?”
“他怎么想,我也没办法知道。刚来那阵儿,他帮我很多,邀请我和他逛街,我就去了,谁知他在大街上牵我的手,我不好说什么,以后就再不和他出去了,他也没再找过我。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又写了这封信给我,人家本来就是想给你看,让你帮我想想怎么回绝他的。”李非解释了这封信的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魏启明误会她了,看着她尚在哭泣的眼睛,一股歉疚的情绪在他的内心升腾,他轻轻的抱着她,搂在怀里,安慰她道:“别哭了,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
“他在信上说了,接下来这个星期天,他要来看我,到时候咱们一起请他吃个饭,他应该就明白了。”他帮李非抹着眼泪,李非跟他商量着。
他也看到了,那个叫刘伟国的人会来学校看她。哼,这是跟姐姐不成,又惦记上了妹妹了。到时候,要不要叫上几个兄弟教训教训他?很快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在校期间绝不能惹上处分,那可是关系到他能不能去洛南的大事,先忍了吧,反正李非现在是跟他在一起的。
“我们还得请他吃饭?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不打他就不错了。”他虚张声势着。
“哎呀,不管怎么说,他都帮助了我很多的,既然我没想跟他怎么样,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大气点儿,好不?”李非真以为他要打架了呢。
“算了,看在你求情的份上,我就饶了他这次,以后你可不许再搭理他了。他居然敢拉宝贝儿的手,应该把他的手剁下来。”魏启明笑呵呵的说着,拉住了李非的手,把她拉起来,又把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
她见魏启明已经笑了,就知道他是在吓唬人,略带撒娇的轻轻哼了一声,让他的心隐隐作疼。
他搂着她的细腰,让她趴在他的肩上,坐着他的大腿,身体的热度彼此传递着。很快,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气声,热烈的接吻,搂抱,让他们都觉得浑身发抖。
他的脑海中闪现出她说过的,关于更多第一次的话。
她的同屋下午才回来呢。他起身把门关上,插上了插销,走回床边坐下。她仍然坐在那里,头低着。他托起她的下巴,用手掌捧住她的脸,用嘴唇亲吻她带泪的面颊,他的脸在发烧,她的呼吸开始更加急促,并轻声呢喃着。
他把她轻推着倒在床上,接着向她的唇吻了下去。
“不要,你会伤了我的。”她的声音就象从天外飘来,若有若无。她的衣物一件件的被脱了下来,她胳膊绵软无力,想把他推开,又象在拉他继续。
豆蔻始开玉女峰,层峦叠嶂大不同,杜鹃初啼振双翼,雪隐梅花点点红。
魏启明象刚抢了银行的劫匪,匆匆的逃离了她的宿舍,躺回自己的床上,砰砰乱跳的心才逐渐平息下来。
他得到了李非的第一次,那一丝红梅,在雪白的身体下绽放。他没几下就不行了,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就被李非踢开了。李非拉开了被子遮挡自己,他站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衣物。
走廊里有些响动,就能吓得他哆嗦,太紧张了。
“你先睡会儿吧,我下去了,中午给你打饭回来。”他看李非满头的青丝铺在枕头上,背对着他点点头,他就离开了。她也担惊受怕的,还是让她先休息休息才好。
他犯罪了,这要是让学校知道,他和李非都得被开除。魏启明一边回味着刚才的人生第一次,一边觉得害怕,还有更多的是兴奋。
“魏哥,跟你商量个事儿。”程义辉的脑袋伸到了他脸前,一脸的谄媚相。
“啥事儿?快放。”他伸手把程义辉离得太近的脑袋推开。
“魏哥你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注意龙体啊,全国人民还得你照顾呢。”程义辉只要有事,好话就象滚滚黄河一样连串的奉上。
“有事说事儿,没事退朝。”他伸手拿过毛巾擦了把脸,还没来得及洗脸呢,他也不想洗,上面都是他和李非亲热的痕迹。
“是这样的,你看是不是手头宽裕,救救兄弟的难关。”程义辉绝想不到他刚做了什么,也就不罗嗦了,开口要借钱。
“这个事情,等我开会研究研究。”他坐在床边,架着二郎腿,掏出根烟来,又递给程义辉一根,没等他掏打火机,程义辉已经殷勤的给他点上了。
“开什么会嘛?都是阶级兄弟,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魏哥你最好心了。”程义辉搂着他的肩膀,亲热的摇晃着。
“借多少啊,啥时候还?”他心情不错,程义辉一向的信誉还算好,已经借过几次,都还给他了,虽然不是太准时。
“借三十块,不多,家里汇款到了就还,人格保证。”程义辉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农民,他这也是山穷水尽了。
“你有什么人格?记得按时还啊。”他搬过凳子,站在上面打开橱柜,从箱子里摸钱,那是他的零花钱,大头都交给李非了。
“魏哥这身材,英姿勃发啊。”程永辉探着头偷看他藏钱的位置,嘴里还在奉承着。他肯定不会偷钱的,只是在开玩笑,程永辉还不至于当小偷。
“老子走了,谢谢你的援助。”钱拿到手,程永辉立马成了老子,晃着瘦弱的身体就准备出门去了。
“哎,别走别走,你那时候跟你师姐,怎么没怀孕呢?”他拉着程永辉坐下,屋里只有老四躺在上铺,他有点担心的低声问。
“草,这都不懂,体外啊!”程永辉不屑的瞄了他一眼,随即睁大了眼睛。“你是不是把小李非给弄了?”
“滚滚滚,我就是问问。”以前程教授讲课,可没讲到这么详细的,一句话点明了他担心的关键地方。
应该没事的,自己就弄了几下而已,体外还是体内,他也没概念了。
魏启明懒得跟程义辉贫嘴了,躺回床上休息。
中午他本想打了饭送回李非宿舍去,还在排队,李非就出现在了食堂门口,站在桌子边冲他点点头。李非没事,一如往常的镇定。
“你怎么不休息休息?别洗衣服了。”他难得这么会说这么照顾人的话,担心李非会因为他的冒犯而生气。
“我不洗你洗啊?我都洗完了。”李非对他嗔了一句,接着说道:“中午我再睡,你也睡会儿吧。”说完她的脸就红了。
“下午出去不?咱们出去吃晚饭吧。”他提着建议。
“不去了,我要睡觉,每个星期天都出去,花不少钱呢,省着点过日子。”她的口气就象个小媳妇儿。
“好吧,嘿嘿。”他笑了起来,这下放心了,李非怎么也跑不了了。
再一个星期天,快中午了,李非敲响了他们宿舍的门,他出去看看,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不高的男的,长得非常一般,穿着西装,梳着分头。西装显得很紧很短,也不知道是借的还是捡的。他的个头猛看上去,还没李非高呢。
这就是刘伟国了?魏启明见到了真人,马上就充满了信心,凭他这身材,怎么跟自己比?
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人的名字,李非说道:“这是我男朋友,魏启明。”刘伟国本就显得有些羞恼的表情,更加的不自然了。
三个人很别扭的从宿舍朝校外走,魏启明心里都要发火了,还得假装大度的说:“咱们一起吃个午饭吧,我请客。”说完顺势拉住了李非的手,非常亲热的样子。
“算了,不吃了吧,我就是来看看李非的,有你照顾她就好,我先回去了。”刘伟国拒绝了,率先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那我们就回去了。”他拉着李非就要回学校。
“别啊,送送人家,你怎么这么小气?”李非掐了一下他的腰,硬拽着他跟着刘伟国走,他只好十分不情愿的去到公交车站。
直到汽车开动了,他才松开李非的手,审问一样的问:“他啥时候来的?去你宿舍坐了没?”
“哎呀,他刚到我们宿舍坐了下,我就叫他一起下来见你了,你别小气了行不?总不能连杯水都不给他喝吧?”李非有点急了。
“哼,以后绝对不能再见他,也不许写信了。”他拉着李非的手,朝小饭店走去。
“知道了。又在外面吃啊?”她嘟起了嘴巴。
“就在外面吃吧,我请客,就当奖励你。”他还有零花钱呢,虽然脸上不高兴,心里还是很满意李非的表现的。
“且,什么你请客,还不是咱俩的钱。”李非嘻嘻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
每天晚上和她依旧散步,之后回宿舍。那一天在她们宿舍,两个人真正的在一起了,除了刘伟国,他没想过还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那天晚上,他们回来的稍微晚了一点,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亮着灯的走廊里,有几个学生会的干部站在那里,在督促不自觉的宿舍熄灯,有的看着眼熟,有的不认识。
在楼梯那里分开之后,刚进了漆黑的宿舍,躺在被窝里的二哥,就伸着头告诉他刚才有人找他,他们都不认识。
魏启明一边疑惑的猜着谁会找他,一边在黑暗中用冰凉的水洗脚。刚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他们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二哥问谁呀,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找魏启明。
他趿拉拖棉鞋,佝偻着身子打开门,在走廊的灯光里,看到是两个不认识的人站在门口。刚才就在走廊里见到了,其中一个他知道是李非她们班的,见过几次,另外一个则从来没有印象。
陌生的那个彬彬有礼的说,找他有点事需要‘解决’,他在操场等魏启明,然后就朝楼门方向走去。
听到‘解决’这两个敏感的字眼,魏启明知道麻烦来了。
他异常敏捷的关上门,打开灯,快速的蹬上裤子,穿上毛衣,披了二哥军大衣,虽然是将近五月了,夜里还是很冷的,当然他没忘记从床下抽出约一尺多长、不知哪位前辈留下的一截铁棍,便从宿舍冲了出去。
二哥人等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都从屋里来到走廊上,尤其老粗喳喳呼呼的在走廊里大呼小叫,惹得监督熄灯的一帮学生会干部,在楼门口把魏启明截了下来。
学生会的主席也在,高高大大的,是他绝对的老乡,来自黑龙江他家乡的那个小镇,和炮哥是同班,跟魏启明一个专业。
老乡主席把他连拖带拽的拉到干部办公室,这里灯火通明,是干部们开会的会议室,也是他们打麻将的地方。
问明白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主席让另外的人去操场把那两个家伙叫回来,然后让闲杂人等出去,只留下了他和魏启明两个人。
他们各点了一支烟,不一会儿那个陌生人也进来了,魏启明听老乡主席叫他才知道他姓刘,叫刘保祥,也是李非那个班的,还是个管理系的干部。
魏启明隐约开始明白了,这个素昧平生的人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儿。
果然,刘保祥一开口就说他横刀夺爱,是个卑鄙小人,其理直气壮的态度,真好象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满屋都是他的咆哮,看不出文质彬彬的他,脾气比魏启明还大。
为什么老是姓刘的和他过不去呢?李非那个初中的男朋友姓刘,她姐姐那个同学也姓刘,这又冒出个姓刘的。
魏启明尽量压住火气,知道在这种问题上必须有理智、讲礼貌,才能赢得别人的同情分。
他缓缓的开口道:“今天晚上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你,而且和李非交往这么长时间了,从未听她提起过你。”他加重语气强调这点,同时他开始自己提醒了自己:是啊,从来没听见她提起过这个人,而且,他们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一起,她怎么可能和他交往,肯定跟刘伟国一样,又是一个单相思。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和语气开始变得强硬了起来。
“恐怕不是我横刀夺爱,而是有人自己有非份之想吧?”他吐出一个很漂亮的烟圈,揶揄的说着,眼睛并不看刘保祥。
被他的话气到了,刘保祥声音又提高了些,差点冲上来动手,看看他手边的铁棍,被老乡主席按坐在椅子上,握了一下拳头,又犹疑着把手放在了扶手上。
老乡主席在中间和稀泥:“其实你们两个根本没有冲突,当事人不在这里,有些事情也说不清楚,你们两个也用不着在这里闹,回头各自把事情搞清楚就是了!”说完主席悄悄冲魏启明眨眨眼。
傻子也知道现在他和李非在一起,他是必胜的!谁也别想从他身边把李非抢走,他不用顾忌任何事情、任何人。
魏启明显得很不耐烦的站起来,对主席说声谢谢,看也不看刘保祥就回宿舍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他却睡不着,接踵而来的困扰让他理不清思路,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别人单相思,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理直气壮的吧?难道他和李非之间真的有什么?那李非为什么从来没提到这个人呢?闹心!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像开了锅的粥,直到窗外的天空泛出鱼肚白才朦胧睡去。
到底要不要直接问她和刘某的事情,魏启明为此伤透了脑筋,真有点投鼠忌器的味道。如果不是当然好,但如果真的有什么故事呢,他可进退两难了,关键是他那么的爱着李非的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征求二哥的意思,也没有肯定的答案,不过二哥的一句话让他安定了下来:顺其自然。是啊,如果是他的,终究是他的,谁也夺不走!如果不是他的,争也没用。
相信李非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他逐渐安下心来,不再为此而烦恼,并决定不在她面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李非始终也不知道,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照样每天和他快快乐乐的约会。
过了几天的一个晚自习时间,他们正在图书馆看书,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很自觉的保持安静。魏启明觉察到有人朝他们走来,抬头一看,原来又是刘保祥,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他镇定的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刘保祥站在李非面前,李非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样子。
魏启明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你到底要怎么样?”
刘保祥用手指指他,大声的说:“没你的事儿,一边待着去。我要和她谈谈。”说完就要拉李非,魏启明冲上前去打开他欲拉住李非的手。
附近的人惊讶的看着这边的骚乱,不过没人过来。魏启明四周看看,没见熟人,他的一班哥们儿肯定不会来图书馆的。
李非仿佛有些尴尬,却也随着刘保祥往外走,还回头叮嘱他说:“你等一会儿,我就回来。”
魏启明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跟一个没有理智的人出去,万一有个闪失,他可就万死莫赎了。他几步追了上去,挡在李非的前面,和刘保祥一起来到楼下的台阶上,远处一片黑暗。
他拉住李非,站在台阶上,对台阶下面的刘某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刘保祥梗着脖子,样子十分让人厌恶,用不屑一顾的口气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说完又要上来拉李非,李非惊慌的躲在魏启明身后,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感觉到她的颤抖。
魏启明拨开他的手说:“你这么纠缠不休,别给脸不要脸啊!”
他咆哮起来:“谁给脸不要脸,你们才不要脸,她才不要脸!”
一股热血直冲上魏启明的脑门,看刘保祥正好站在他的下方,他抬起脚来,用尽力气踢在刘保祥的胸口。刘保祥没有料到他说翻脸就翻脸,悴不及防的被踢下了台阶,一脚踏空,摔在了地上。
刘保祥随即顽强的站起身来,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样子就像发疯了一样。
魏启明一面要护住李非,一面要给予还击,在中学时代练就的打架本领,此时发挥了作用。
看一时不能取胜,刘保祥退后了几步,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然后用手指着他,恫吓着说:“有种你别走,老子一会儿来收拾你。”
看他冲上楼去,魏启明才感觉到腮边有些疼痛,毕竟还是挨了几下。他让李非先走,自己在这等着,姓刘的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李非带着哭腔说:“我没和他怎么样啊,他就是老缠着我。咱们还是走吧!你受伤了没有?疼不疼?”她坚决不肯离开,怕他吃亏,他顿时觉得心雄万夫,一面安慰她,一面思索对策。 天南地北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