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英卓本想拉开他,被他怼了几句后,顿时哑口无言。楞在当地,好不尴尬。
白俊庞虽没看见卫英卓拉章谦茨,但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已猜到了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白俊庞说道:“明天的事,我还要麻烦你们帮忙呢。”
章谦茨和卫英卓听他主动说起明天的事。语气已不似先前强硬得让人不可接近,这让两人微感吃惊。
章谦茨见他的脸色已有些软和。便说道:“你早该说了,我还以为你钻入了佛道,走不出来了呢。”
白俊庞仍然没有动过,忽然间双眼圆瞪,凝视着前方。那两人见他陷入了沉思中,一时谁也没有开口。高山之巅,桃花林中,一时静寂无声。
过得一会儿,白俊庞的脸色才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开口说道:“这件事我早就想到破解的法子了。”
卫英卓生怕他又把话题扯开。忙问道:“什么法子?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白俊庞道:“依我看来,钱彪是主约方,罗仁飞是被约方。他们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但是具体时间并不确切。”
卫英卓听后恍然一惊。道:“他们说过是在明天,但谁都没说是明天什么时候。这一点我也能想到。”
白俊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们明天来,也会像今天一样,必定有一方的人先到,另一方的人迟到。”
卫英卓想起了两拨人今天到来的情况,果然是罗仁飞的人先来,钱彪的人后来。但这两方的人是来查看地势,如果明天来的话,就不会有人离去。必定等着另一方的人到来,然后动手。卫英卓说道:“先到后到,总会到来的。到时候动起手来,怎么劝解?”
白俊庞依旧看着前方,他依旧没动过。静得就像一尊雕像。脸色坚毅而又睿智。说道:“他们并不是一起到来的,这就要想法子将他们分开。不等他们聚齐动手,就先分开两边的人。这场架就打不起来了。”
卫英卓道:“让两方的人还未聚齐,就把他们分开。这、、、、、、这就是你想的法子?”
白俊庞这才向卫英卓看了一眼。说道:“这法子本来就很容易想到。”
章谦茨道:“原来是在他们没动手之前,就先将两边的人分开。这法子是很容易想到,但能做到吗?”
白俊庞道:“所以我才要你们帮忙,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和钱彪那边的人打过架,所以对那边的人我没把握劝开。”
章谦茨道:“你说的是郭威吧。你没把握,我和英卓也没把握啊。”
白俊庞看了章谦茨一眼,他这时精神很专注,眼珠里似乎也放出毫光来。说道:“你难道忘了,我们是四个人。”
章谦茨经他提醒后,这才想到洪叁通。便道:“可是洪叁通都已经睡了,他不知道你的法子,到明天还是解决不了。哎!你虽然是牛神,但你却是牛神中的倔牛,非要等他睡下了,你才肯说出法子来。还有用吗?”
白俊庞惊问道:“他已经睡了吗?”
章谦茨点了点头。白俊庞叹了口气。说道:“我自以为已经算无遗策了,没想到还是漏算了他。”
突听背后花丛中一个声音说道:“谁说我睡了?”
话刚说完,只见洪叁通不徐不疾地向大石旁走来。
章谦茨转身看着洪叁通,脸上十分错愕。惊问道:“你、、、、、、你不是去大殿上睡了吗?”
洪叁通走到和三人能互相看清楚面貌时,站定了。说道:“良夜难得,良友更难觅。你们没睡,我怎敢独自睡去。俊庞,你这法子我赞成。”白俊庞听了这话,凝目向洪叁通看去,洪叁通向他投去信任的目光。两人只这么对视了一眼,霎时间,之前所有的误解全都消除。桃花林里又归于一片寂静。
原来洪叁通走进大殿后,躺在蒲团上,回想着和白俊庞论禅的情景。又因记挂着罗仁飞和钱彪的梁子未解,怎么也难闭眼。对着佛像稽首拜倒,行过了礼。正要出门解手,看到章谦茨和卫英卓向桃花林走去,听他们是去找白俊庞问计,便悄悄跟了过来。直到三人提到他时,才现身相见。
白俊庞忽然坐起来。说道:“你们站着,我如果一直躺着和你们说话,那也不成样子。都坐过来,咱们合计合计。”
那三人便在大石边坐了下来。
白俊庞道:“我们先前被叁通逐出寺门的时候,我站在悬崖边上,看到进寺的路只有一条。明天他们有一批人先来。我们去路上等着,如果先到的是罗仁飞的人,我和英卓就去拦住他们,将他们引到寺庙来。我自会想法子留他们在寺庙待到晚上。如果先来的是钱彪的人,就由叁通和刺猬将他们带来寺庙,一定要想法子留他们久一点。”
那三人默默地听着,谁都没插嘴。
白俊庞道:“将先到的一批人引到寺庙。另一批人未到寺庙前,在路上时,就尽量想法子将他们劝走,这样就可以劝开两边的人。只要不让他们碰头,这场架就打不起来了。”
章谦茨想通了白俊庞所说的办法。忍不住道:“这法子也可以,一边是引狼入寺,一边是调虎离山。”
洪叁通想了想。总算明白了。却问道:“怎么引一边的人上寺庙来,又怎么劝走另一边的人?”
白俊庞道:“我们可是手无寸铁的,他们都是江湖中虎狼似的人物,但好歹还未完全进化为虎狼牲畜。要劝他们,只能靠嘴。”
洪叁通道:“用嘴怎么劝?”
白俊庞顿了顿。说道:“一哄二骗三利诱,四激五讽六下套,七纵八横九连环。世间套路万千,尽属卑鄙无耻的手段。我们为了劝架,出于善念,才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用之。”
白俊庞说到这里,竟然掉了两滴眼泪。
那三人直看得莫名其妙。有计能化解仇怨,这本该是好事。但白俊庞却无丝毫高兴的表情,正不知他悲从何来。
洪叁通道:“俊庞,这是善行,你为何流泪了?”
白俊庞道:“我将世间诡谲揭露出来,将很多人赖以为荣的套路之源剥得一丝不挂。虽是善行,但从此以后,人心险恶。婆娑世界,尽陷入谲海波涛中,世间再无一至纯至真的人,再无一长久永恒可执守之念。此身飘飘,生若不系之舟,死为孤魂野鬼。心中悲恸,所以流泪。”
洪叁通见他悲戚满面。说道:“我身在佛门,也知道世间诡谲如海。虽然世事难料,但也只是难料。只要心中常怀善念,未必就如你想得那么不堪。”
白俊庞勉强一笑。说道:“你也不值得相信,你说故我非我。要做到故我非我,先要把心思腾空,绝俗绝尘。心中虚无缥缈,才能无念无尘。你又说你常怀善念,若到了故我非我的境地,心中本已无尘无念,又何来善恶之分。你不是自相矛盾了?” 老东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