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进大炎
我手足无措地站立在一旁,求救似的地冲寒月使眼色。
寒月放轻脚步,悄悄走到我身边,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小姐……南海玉珠!”
我顿时心领神会,冲寒月点点头。
刘缓走时给我留了不少金银珠宝之类的,以备我不时之需。众多珠宝之中有一颗南海玉珠,色泽温润,一看就是珍珠中的上品。
我从腰际的绣袋里掏出珠子,慢慢走了过去,“陆英!”
陆英听见我喊他,抬头瞟了我一眼,不冷不淡地道,“谢风临走前是把你托付给我了,可是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再对我巧笑倩兮也是无用的。我才不像谢风那个傻子,什么都……”
在瞧见我托在掌中的南海玉珠,陆英的话头截然而至,眸中的疏离顿消,露出不加掩饰的惊喜。
“听说珍珠美肤的药性最好,以珍珠涂面,可除面斑,令人好颜色。”
余光瞧见陆英默默停住手,我把南海玉珠托到他面前,轻声道,“南海玉珠在珍珠品类中,不管是品相,还是药性,都属极品。陆英神医为我操劳多日,我心甚是不安。小小的心意还望您笑纳,以全我报答之心意。”
陆英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因兴奋染上一层胭脂色,他勉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地伸手接过:“唔,勉强看得上眼。”
他的眉梢眼角全挂着喜悦,若不是我与寒月在场,说不定早就欢喜雀跃了。陆英的五官本就出众,此时眉飞色舞更是添了几分颜色。
陆英皮肤白皙,眉眼清秀俊美,却是丝毫没有女气,当真是亦雌亦雄的妖孽,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他!
他见我一直盯着他看,忙把南海玉珠握在掌中,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到我的手里:“这里可是我费了许多时日才配好的安胎药,喏,给你啦!”
寒月上前接过,替我收好,轻笑道:“陆英神医放心。寒月曾见过一个富贵人家的夫人,常年以珍珠敷面,年过三十,仍若二八年华,皮肤细腻,明眸善睐。”
陆英闻言,眉梢一挑,面上的喜色更甚,小心地将圆润的玉珠托在掌心,爱恋不已。
寒月伸出手,指向玉珠:“此珠的妙处……”
不待她说完,陆英猛地收回手,把玉珠紧紧攥在掌心,伸手甩出一根银针定住寒月,挂在嘴角的笑意消退,瞬间变了脸:“此珠这般珍贵,你竟妄想染指,不自量力!”
我看着寒月定定地僵硬着身子不能动弹,哭笑不得:“寒月并未有觊觎之心,还请陆英你手下留情。”
“哼!谅她也不敢!”陆英小心地把玉珠收藏妥当,才伸手收回银针。
寒月气得挂着两行泪,怒目相向:“你一个大男人这般爱惜容貌,莫非以色相为生?”
陆英鄙夷地打量着她:“你一个小女子这般粗糙,难怪以苦力为生?”
……
我忙捂上耳朵,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逃出这唇枪舌剑的是非之地。能压制住他的谢风和刘缓都走了,寒月竟敢瞧去招惹他,真是勇气可嘉!
出了落月镇,行至大炎的边境,就瞧见谢风派来接应的大队人马。本来谢风准备亲自过来,奈何最近帝君病情反复,他实在是脱不开身。
启程赶往大炎帝都这一路上,寒月都气呼呼地不愿意理陆英,可我每日都得服药,难为她还得低声下气地去请陆英。陆英倒也不放在心上,每日熬好药就让寒月端走,剩下的时间,全用来琢磨怎样把那南海玉珠发挥到最大的药性,来拯救他脸上微不可见的所谓的皱纹。
离大炎帝都尚有一日路程时,我们歇在一家客栈。
接连几日赶路,大家都疲惫不堪,准备好好休息一夜,争取明日落日前进入帝都。
安顿好一切,寒月扶我到房里休息。
洗漱好,换好宽松的衣裙,我就让寒月下去休息。这一段时日,她也累坏了。
我坐在烛火下轻轻揉着有些肿胀的脚。陆英说怀孕后期,腿脚才会有些水肿。这几日天天坐在马车里,我的脚竟也有些肿胀,手指用力一按,可以隐隐瞧见凹进去浅浅一个痕迹,并不会很快就恢复。
我不放心地往腿上按了按,见小腿都还正常,我才松了一口气。
腕间的落英镯滑了下来,卡在虎口处。我顺手转了几下,心神恍惚。九哥不在我身边,我一定好生照顾好自己才好。也不知他何时才能赶回来接我?与他刚刚分离不足十日,却仿佛过了许久一般……
正胡思乱想见,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
寒月这丫头肯定是又落东西了。
“进来吧!”我头也没抬,“寒月,你是不是又忘记什么东西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轻轻关上。
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步履沉稳,与寒月平日轻快利落的脚步声不同,我忙抬起头看过去。
门口站着的谢风一身月白色长袍,衣襟绣着淡黄色花纹,同色的腰带上悬挂着白玉配饰。
大炎以白色为尊,与璃国崇尚黑色截然不同。谢风穿着太子常服更显俊朗高贵。
这样的谢风让我有些压迫感,人靠衣装一点也不假,男人的沉稳庄重,皇家的雍容华贵,掌权者的威仪肃杀,全都显露无疑。
我赶紧收回搭在凳子上的脚,鞋袜也顾不得穿上,忙规规矩矩坐好。
眸若星辰的他,嘴角噙着笑,看着我,“一路上可还好?”
“我,我还好。就是陆英受累了!”我敛容答道。
谢风抬步走到我旁边坐下,细细打量着我。良久,他才满意地点点头:“陆英倒是没有偷懒,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我不敢看他,微微低着头,他身上的沉水香幽幽传过来,萦绕在鼻翼间,把我的心搅得更是慌乱。
他的突然到来,让我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毕竟我和他的关系与从前不同了,现在我与刘缓误会尽释,又知晓他对我的心意。不管怎样,他的情义恐怕我只能是辜负了,明明我并未做错什么,可心里总有些愧疚不安。
烛火“啪”地一声爆开了烛花,我执起剪刀剪过去,没话找话说,打破这一片沉默:“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客栈里?”
“我算了算路程,料到你今日会歇在这,就一早赶了过来。”他笑意浅浅,黝黑的眸子明亮地耀眼,“许久未见,我……我担心你到大炎不习惯。大炎天气偏冷些,你保暖的衣衫少,我让人置办了一些,收拾好一并带了过来。”
选择此处歇息时,随行的侍卫说过,帝都距离此处还有一日的路程,骑快马最快也要大半日,明日起早赶路可以在日落之前赶到帝都。
谢风赶着过来迎接我,想是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听陆英说,大炎帝君近日因旧疾复发,大部分的朝政事务都压在谢风的身上。
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见他眸光依旧清澈,毫无疲惫之色,心头微微泛起酸意。虽不知他这个太子做得如何,但其中的艰辛,付出的心血,绝非我所能想象。
“我在帝都置办了一所宅院,你去了之后就住在那里。”谢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王宫,闲暇时我可以去看你。”
我冲他点了点头,应声“好”。
烛火昏黄,四下静谧。
二人静静默坐了一会,谢风起身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我起身要送他,他冲我摆摆手,“不必了!”
我起身起得急了,双脚没有踩到鞋上,赤足踏在冰冷的地上。大炎的腊月自然不是从未飘雪的璃国腊月可比的,那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至脚踝,爬至小腿。
我不禁“咝……”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谢风长睫微垂,自然瞧见我厚厚的衣裙下,未着鞋袜的双脚。他眉头一皱,走了过来,扶我坐好后,他蹲下身,温热的大手拿起我的脚,放置在他的腿上,另一只手把地上的鞋袜拿了过来。这一连串的动作虽不熟练,却是很自然,仿佛这样的事,他来做,理所当然。
我的脚不算漂亮,微微有些肉,虽不是很纤细,却胜在皮肤白皙。橘黄的烛火之下,白皙的脚放在他月白色的长袍上,更显得楚楚可怜。
“我……我自己来!”我哪里好意思让他给我穿鞋,使劲抽了抽脚,想拿下来。
谢风大掌用力一握,哪容得我动弹半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现在讲究不能让男子看到裸露的足踝了?以前在流水村拾掇我和你一起除去鞋袜,偷采莲蓬,也未见你不好意思过!”
听他讲起以前的事,我也索性不再扭捏,任他将我的鞋袜一一穿整齐。
“谢夫子当时采莲蓬的功夫可不怎么样,手脚不够快,害得我们差点被抓住!”我笑着说道。
谢风笑了笑,忽然手一顿,“这是怎么了?”
我低头一瞧,原来他看到刚刚我在脚上按的一个个坑状的凹处。
“有些水肿而已!”我伸手又使劲按了一下给他看,“休息一夜就没事了。”
他没说话,给我穿鞋袜的手更轻柔了。
待我鞋袜整齐,他默默站起身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临出门,他回头看着我,黝黑的眸深沉地似无波的潭:“你我自小相识,彼此不必见外。此生若是无缘相守,也可守望相护。”
话音刚落,门便关上了。
“…无缘相守……也可守望相互……”
不管他是为了宽我的心,还是他真的这般想,最起码,我对着他,不必再尴尬内疚,会舒服自在一些。
我愣愣瞪着烛火,坐了好一会,才上床歇息。
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抚着腕间的落英镯,我闭目轻叹:“九哥,你可要快些来接我。我怕欠谢风的情太多,我还不起!”
次日一早,日光尚且熹微,我们就出发。
谢风要求低调行事,切勿张扬,与我同坐一辆马车,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家眷进帝都。
负责护卫的宫中禁卫,个个器宇轩昂,威风凛凛,一路上都让人侧目不已。领头的是我认识的人,就是当初随谢风进璃国京城救我的周介。
我与他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做事沉稳,行事周全,谢风对他很是信任。
我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把周介留给你,你与他认识,相处起来熟络些。”谢风看着我说道,“以后他就负责你所住院落的安全,以及你出行的安全。”
“嗯。”我点点头,没再说话。谢风思虑很是周全,他怕我到了陌生的地方,都是生面孔,用起来不顺手。
一路上,道路平坦宽阔,马车行驶得很快。两人闲坐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的,难免尴尬。我掀起马车窗子的素锦帘子向外看去。
大炎帝都的屋舍,不管是造型还是布局,都与璃国很是不同。与璃国屋舍精巧奢华相比,大炎的屋舍显得更大气庄重。
马车行驶的道路很是宽阔平坦,道路两旁种植着很多耐寒的白桦树。一株株高大的白桦树,枝叶扶疏,姿态优美,尤其是树干笔直修长,洁白雅静地像是静谧娴雅的女子,十分引人注目。
白桦树喜阳,耐寒,生命力很是顽强。在璃国也有种植的,只是不多。流水村后山也有一两株。以前,我经常与谢风领着一大群孩子,在那高大的白桦树下嬉戏打闹着。
看到熟悉的物件,不由会响起以前的事情来,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多愁善感。谢风见我盯着外面愣愣地发呆,也微微侧过头看着。
“白桦树生命力很是顽强,大炎最为崇尚这种坚强的精神,所以在大炎最普遍的就是白桦树。”谢风轻声道,“而且白桦树全身都是有用,木材可制作器具之用,叶子可做燃料,就树皮也可以提炼出油来……”
我抿着嘴看着他,他忽然顿住,嘴角扬起笑意,“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些?”
我支起手肘,托着腮看着他,笑了笑,“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谢夫子还是那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谢风见我打趣他,眸光闪动,嘴角的笑意更深。 帝君宠妻:二嫁王妃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