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身体做筹码
纵使有余通达出面周旋,我的钱也像流水一样撒了出去,过了多日,我才有机会见到接头人。
本以为干这种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刀头舔血生计的都是不要命的粗莽汉子。出乎我意料的是,接头人竟然是一个三十六七岁上下,容颜艳丽的美妇人。
她的骨架偏大,身材丰满,乌发如云,眉眼柔媚如丝。
她斜斜地靠在软榻上,一身艳红色的衣裙在身下柔顺铺开,衬得雪白的肌肤好似开得娇艳欲滴的花儿一般。这般难以驾驭的颜色,竟让她穿出万种风情来。
见我站在厅中,她上下打量一番,俏生生地笑道:“我当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哥儿,原来是个女娇娥!”
我一愣,这女子的眼可真是毒,竟一眼瞧出我的真实身份。我个子高挑,体型偏瘦削,穿上大炎宽松的男子袍服,很有飘逸之感。单单看外表,一般人未必一眼就能认出我是女儿身。
我见身份被戳破,也不遮掩,爽快地拱手道:“见笑了。在外行走,着男装方便一些,并非存心隐瞒。”
那美妇人也不恼,嘴角噙着的笑意丝毫未变。
她柔柔地起身,慢慢向我走来。
我从未见过,竟然有女子光是走路,都这般好看。
她的骨架偏大,却是媚骨天成。走起路上,腰臀轻摇,柔弱无骨。身上艳红色的衣裙在身后迤逦开来,她好似踏花而来,肌肤赛雪,媚眼如丝。
我一个女人看着,都不禁脸红心跳。若是男人见了,指不定要疯狂成何样。
她袅袅婷婷地走到我面前,慢慢抬手,丝滑的衣袖柔滑地向下垂落,露出莹白的玉腕。
她抿唇一笑,取下我挽着男子发髻的玉簪,及腰的黑发翩然落下,柔顺地垂在背后。
“容貌清丽,气质清雅。”她满意地双眼含笑,“虽不是倾城之姿,却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稍稍装扮一下,也是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我不习惯有人这样说话,不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知……如何称呼?”
“外面的人都叫我媚姑!”
瞧着她千般妩媚的艳丽面容,我不由在心里暗叹,也只有她这般的女子才当得起这一个“媚”字。
她眼神仍紧紧地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见我紧张,她嘴角噙上别有深意的笑意,“姑娘贵姓?”
“我姓刘。”我顺口答道,做了许久的“刘陌”,我都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
媚姑也不深究,媚眼含着笑,“下面的人传上话来,说你要杀璃国的王上?”
“是!”我神色坚定地点点头,“还望媚姑代为引荐。小女子感激不尽,银两方面自然不会亏待媚姑。”
我利落地挽好发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扇子,徐徐打开。
这面金扇子是用纯金打造而成,如同纸张一样薄的扇面上,镶嵌着红绿宝石,组成一幅娇艳的雨打海棠,造型独特,引人注目。
媚姑见到金扇子,果然眼前一亮。我笑着将扇子递了过去,媚姑伸手小心地接过,轻柔地抚摸着。
我见她爱不释手,就知道这礼物没送错,他们做这等刀头舔血生意的人,爱钱却又对钱不屑,这等小巧精致又价值不菲的小东西,最为讨他们的欢心。
“媚姑喜欢,就送与媚姑把玩。”我趁机说道,“事成之后,我还有重礼答谢。”
媚姑也不客气,小心地把金扇子收在手里,细细瞧着我,“刺杀一国之主,非同小可,也是凶险万分。媚姑冒昧问一句,不知刘姑娘和他接下什么仇怨,非要散尽家财,取他性命?”
“刘施刀斩我生父,毒杀我丈夫,射杀我乳母……”我缓缓说道,“他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生。我只是取他一颗人头,并不为过。若有可能,我倒是愿意食其肉,寝其皮……”
“这些仇恨,媚姑不能感同身受,自然无法理解刘姑娘的仇恨有多深。我只知道首领同意后,你付够了银两,自然有人帮你达成心愿!”媚姑把金扇子一横,塞到袖袋中,“不知刘姑娘出价多少?值不值得媚姑为你跑一趟!”
“两百万两……”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黄金!”
“两百万两黄金?”媚姑笑着瞧了瞧我,“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她绕着我又走了一圈,仔仔细细打量着我。
她身上不知道熏的什么香,刺鼻却不难闻。她靠得很近,我闻得更是清晰,慢慢地,脑袋竟有些懵懵的。我的袖袋里藏着锋利的匕首,当下不知何故,只得打起精神。宽袖微拂,手腕轻动,袖袋中的匕首微微一划,便刺破了皮肉,我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我不着痕迹往一旁挪了挪,离这个奇怪的媚姑远一些。
“刘姑娘好定力。”媚姑见我眼神清亮,眼里隐隐露出不解,她娇媚的一笑,“我会将此事禀明首领。至于这笔买卖,接还是不接?还请刘姑娘三日后,再来此处听回话。”
“好!一切就依媚姑所言!”我拱拱手,立即转身离去。
这个媚姑的手段可是不一般,她的“媚”,可不单单是是妩媚,如今想来倒是妖媚更甚。此次是我心太急了,竟没做任何准备贸然前来,幸好无事。我轻轻吁出一口气。
好在事情终于有了一些眉目,不枉我日日奔劳辛苦,我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回到陌香居,就瞧见谢风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今日的他,没有穿太子常服,倒是穿了一身素净的青衣布袍。墨发上也未束以玉冠,青色的发带被微风拂动,漾在他的身后,很是飘逸。
我停住脚步,默默看着他。他依旧眉眼清润,眸黑似潭,身姿挺拔若雨后青松。
突然我的鼻头一酸,他还是那个与我相伴长大的谢夫子。
和他怄了一个多月的气,我的心头突然就释然了。
谢风当初答应我,可能只是想安慰我,之所以这么久没有给我回信,也是正常的。他是一国的太子,肩上扛着的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儿女情仇。他的一言一行,稍有纰漏,就会有言官口诛笔伐。更何况我要杀的是一国之王,没有合理的理由,师出无名,何以服众。
我默默走上前,站立在他身旁。
谢风转脸看着我,见我一身男子装扮,眼神也是一阵恍惚。他目光清澈,淡声道,“帝都里鱼龙混杂,你一个人,不要乱走。出去的时候带上周介,也好有个照应。”
我垂睫,点点头。两人站立良久,却无人说话。
我总觉得我和他之前似乎有了隔阂。他不能理解我的苦楚,我也不能替他分担他的难处。以前我与他总是嬉笑打闹着,也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如今两人相对,竟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我回去了!”我怔怔发了一会呆,转身欲走。
谢风伸手拉住我的衣袖,眉眼清润,眸中隐带纠结,“苏陌,我这几日可能不会待在自得园。父君另有要事派遣给我。我要出帝都几日。我不在你身边这几日,你……你就待在陌香居,最好哪里也不要去!”
“你的事情已经够你忙的了,我的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我顿住转身欲走的身形,手腕一动,将他握住的衣袖收了回来,“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就是了。”
谢风见我言语敷衍,不由声音又低了几分,“你还在生气么?那日我答应你的事……”
“我没有生气!你别多想!”
我不想再提起那日的事情,想着自己狼狈地跪在他的脚下,苦苦哀求着,他却只是应付我。不知是难堪还是心里委屈,我低着头,不愿意看他。
“刘缓已经死了,他最希望的就是你和孩子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整日都想着如何替他报仇!”谢风眉头紧皱,声音里的劝慰和担忧,我听得明白,可我就是故意忽略。
听他提起刘缓,我的眼圈瞬间一红,抬头瞪着谢风,似赌气一般道,“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所以,我的事你不必再过问!”
“你……”谢风有些恼怒,想说些什么,看见我微红的眼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也是硬着脖子,瞪着他。他迎着我的目光,眸光越发幽深,深沉似无波的海面,隐隐透出无法令人忽略的迫人气势。
“周介!”谢风突然扬声唤道。
“太子爷!”身披软甲,腰挂长剑的周介应声而来。
谢风冷冷的目光盯着我,“我不在的这几日,你负责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她,不许她离开陌香居半步,直到我回来。”
“是!”周介微一怔,随即朗声应道。
“谢风!”我见他这般不讲理,气恼地跺着脚,“你又关我!”
“乖乖听话,我很快回来!”言罢,谢风深深看了我几眼,转身走开。
看着他青色的衣衫出了院门,一闪而逝,我气得高声吼道,“谢风,你欺人太甚!”
周介立在一旁,微微弓着身,恭敬道,“苏陌小姐,请!”
我“哼”了一声,转身回房。
叫我乖乖听话,我偏不!看你能不能关住我!
前两日,我都乖巧地待在屋里读书写字,每每都让寒月相陪,而且我让寒月不许闲着,必须四处走动。寒月不明白我的用意,只好每日过来,把屋里的东西摆设,打扫一遍又一遍。
到了和媚姑约定好的日子,我把这几日惯穿的衣裙用棉花枕头塞好,伏在桌前,远远一看倒也不会轻易露馅。除了谢风和周介,剩下的侍卫我大致上都能摆平。他们就算发现有何不妥,也不敢轻易闯进来,还是要禀报周介。周介这两日似乎也是很忙,有几次,我故意让寒月捉弄他,一天七八次去禀报和请示。竟有一整日周介都不在。
我手脚麻利地换好紧身衣裤,嘱咐寒月仍如往日一般,手脚不停歇地忙活着。一动一静之间,最容易吸引注意力的就是动的那一方。只要寒月不露出破绽,想来,应该能撑个两三个时辰,办好事,我再偷偷回来就是了。
周介派的人都守在院子外面,我爬上枝叶繁茂的桂树上,匿去身形,然后慢慢等着侍卫换班的机会。逃出了陌香居,我再从最偏的墙院翻过去就行了。翻墙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躺在桂树上有了近半个时辰,四处走动的侍卫还没有换班,我心里急得不得了。这个周介应该怕我摸索出换班的时间点,竟随机安排侍卫当值的时长。
当我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时,早已过了与媚姑约定的时辰。我不由在心里暗暗骂着周介,部署这般周密,真是把我当犯人一样看守了。
我急匆匆赶往和媚姑上次见面的地方。媚姑应该已经等候多时,见我匆匆赶来,额际上隐有汗意,艳丽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刘姑娘受累了。”
她手一扬,示意侍女上茶。上次差点中招,我哪里还敢喝她奉上的茶,虚虚接过,客气一番,便放置在桌上。
“媚姑见谅,我一向直来直往。”我开门见山道,“上次媚姑答应我询问首领的意见,不知首领可有回复?”
媚姑纤手捏着丝帕,掩唇轻笑,“刘姑娘倒是个急性子。也罢,我就不卖关子了。”
她起身走到我面前,瞧着我的脸庞,“啧啧”两声,“长得好看,就是省去不少麻烦。这娇嫩的皮肤,刘姑娘不说,谁都看不出,你已是妇人。”说着,她的手抚上我的脸,尖尖的指甲抵住我的皮肤,微微有些刺痛,“首领说了,他要亲自和你谈。”
我一愣,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媚姑收回手,娇笑道,“首领见了你的画像,十分满意。这笔买卖要想做成,就看刘姑娘你的诚意了。”
“画像?”我警戒得问道,“什么意思?”
媚姑往我面前凑了凑,轻声道,“你不知道吗?女子最大的筹码,最锋利的武器就是自己吗?”
她贴得很近,带着甜香的呼吸喷在我的耳畔,潮湿温热。
我却是心头一颤,“我再加一百万两黄金,还请媚姑代我向首领禀明我的诚意。”
这三百万两黄金,几乎是刘缓留给我的全部家当。 帝君宠妻:二嫁王妃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