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整顿军纪
营内一个山头上建了座眺望楼,营外地势低缓,从楼上可以望到十余里外的秦军前营。看来秦军的敌情观念似乎更淡薄,竟南一群北一伙游逛到赵营附近指手画脚,根本没有处于临战状态,倒像是出来踏青旅游。赵括看着更不顺眼,暗骂王龁也是饭桶,不配带兵打仗!依着他的脾气真想叫过来训斥一顿!可惜,秦军不归他管。
忽然,有两个家伙竟把马放到营前山坡下来吃草,已不到一箭之地。赵括紧皱着眉头质问站在身边的值勤军官李兴:“敌人离得这么近,为什么不消灭他?”
李兴挺直身子回答:“廉将军有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秦军不攻营就不理他,以防中他的诱敌之计。”
廉将军!廉将军!廉颇已经走了,处处却还都存留着廉颇的影子!什么“以防诱敌之计”,明明是在纵容敌人挑衅!看这敌我双方士兵的心态,难怪有人说他在背地里与秦国“调情”,不然,为什么在这最前线却嗅不到战争的气息?看起来,只有彻底肃清廉颇在部队中的影响,才能使全军统一于自己的指挥之下,令行进止。
赵括这次没发脾气,一言不发的摘下李兴身上的弓,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拽满如月,几乎不用瞄准,嗖地一声便把一个秦兵射倒在地,吓得另一个像脱了缰绳的马,拼命地往回跑,赵括还是不出声地把弓递给李兴。李兴明白他的意思,抽箭拉弓,眨眼就把已跑出十几步的那位也射倒了。赵括没想到李兴的箭法这么好,吃了一惊,不得不夸一声:“不错!”就把目光转向遭到打击逃向大营的秦兵们,口气又变得冰冷:“传我的命令:从今以后,不允许敌人出现在射程以内!”然后转身下楼。
需要“立即”办的事情太多了,但首先必须立即扭转将士们那种“不求进取、被动挨打”的意识,要摆出积极进攻的姿态!
什么样的指导思想要由相应的实际行动来反映。原来的营盘虽然坚固,但不便于主动出击,赵括下令改为粮草仓库,把大营移到山西比较平缓的地带与秦军面对面的相持,营栅修建得也很简单,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长住久居,并且大门之宽,可容四车并行。李兴等人心里都捏把汗:如果秦军来攻,这回怎么抵御?也许秦人真被赵少将军吓软了手脚,居然没发动过一次进攻。
第二期工程是平整操场,命令全军将士除值勤人员外,都必须天天进行阵法操练。于是,一队队将士步伐整齐地随着指挥官的旗令,由方阵变锥阵、变钩阵、变圆阵,突然又集合组成一字长蛇阵、二龙戏珠阵、天地三才阵……演列阵势是赵括挂头牌的拿手戏,他要全体将士露一手。
突然,赵括在高台上把令旗朝下一挥,正在运动中的队伍立刻原地不动。他用旗指了一下,身边的两个卫士便纵身跳下冲入队列中,把一个戴着黄色标识的士兵揪出来,连推带搡地拽到台上。赵括问清姓名和所在部队后,让军正鸣锣把各部队集合到台前,严厉而又简练地宣布:“十八营士兵彭虎不认真操练,步伐有误,给以箭贯耳一日的处分;伍长督管不力,杖二十以示警惕!”
在伍长挨打的乒乓声中,彭虎的两耳用箭头穿过钉在柱子上供全体官兵欣赏。
被贯耳示众,得一动不动的在柱边站一天,其疼痛可想而知,而且也带有极大的羞辱性,所以是一种比打军棍更残忍的处罚,彭虎作战非常勇敢,经常受到表扬和奖赏,只是为人迟钝不太机灵,还没明白犯了什么错误就受了处分,心中不服又不敢争辩,气得眼中喷火。好在他不是唯一的“展品”,一天之内,他有了十三个同伴……
好家伙!在上万人的操练中竟能看出一个人的步伐有误,眼力之准,确实令人佩服,而处罚之严酷,更让将士们“肃然生畏”,赵括的“威信”果然有了很大提高。
一批批新军陆续进了军营,骤然增添了许多人马。原来储备的粮草消耗很快,“粮草官”非常着急,赵括却胸中有数。用完后很快就能得到补充,因为什么时间、运到多少数量的粮草给养,他早就在作战计划中做了详尽安排。
不料,可能他安排的“时间表”事先没跟“老天”沟通,结果出了麻烦:此时正是秋冬相交之际,先是黑云四合,下了几场大雨,然后就淅淅沥沥地小雨不停,一口气连阴了半个多月,本来山路崎岖又多红粘土,好天气也是用独轮车推,雨后泥泞只能肩挑背扛。泥泞路滑负重而行,两步一摔、三步一跌,又损粮草又伤人,运输实在困难,给养无法按期送到。赵括大怒,不容分辩,一连斩了三个解粮官,却不自责在“计划”漏估了“天气”因素。
在死的逼迫下,运输队尽了最大努力,达到了最快速度,但困难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而且队员们又都是编入“预备役”的老人和孩子,在当时的条件下,他们就是毫不间断,也满足不了几十万人马的需要。现在一路上已是尸骸狼藉、白骨成堆,再大开杀戒人都死光就更无法运送了。如果说赵括在《计划》中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他高估了由老、少弱兵组成的运输队的承受能力。
储备已消耗殆尽,补充又不能满足需要,赵括只得下令削减口粮。
还没投入战斗,军心先已不稳,严酷地镇压只能封住将士们的口,心中对赵括的抵触情绪却越来越强烈:
首先,赵国人民对这场战争的态度就不积极。如果是秦军入侵,为了保卫国家,反击的士气旺盛、斗志昂扬;而现在尽管也是打着“援韩”的旗号,战争的起因却被普通人认为是由于权贵们扩张领土的欲望,是赵“不耕而获”占了秦的便宜引来人家的报复,对韩又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也不光彩。平民无权参政,却可以在肚皮里“谈政”。君王将相对胜利信心十足;将士们则觉得这一仗打得不理直气壮。先天性的底子不足,在顺利情况下对作战没什么影响;处于逆境就可能引发负面效应。廉颇取守势,依托营垒打防御战,作战环境和生活条件总比野战强得多,将士们的伤亡和疲劳就相对的小,所以尽管战斗激烈,大家还没什么怨气;赵括上台,形势骤变。无论他的措施是否正确,仅操之过急从心理上就让人不能适应,更何况他的“改变”,又降低了将士们的生存条件,失去安全感,与“廉颇时代”相比较,自对赵括不满。
任何将领都倾向于治军,因此有“服从命令为军人天职”的观念。但廉颇之严是用于保障作战,在生活上则给将士们一个较宽松的环境以调剂情绪;赵括则是为了“树威信”。在平时当然应该要求部队坚持操练,备战的同时也可避免将士的心态滋生安逸,疏于松弛;战斗的间隙则应尽量保存将士的体力,而赵括偏反其道而行之,让部队从清晨练到天黑,练得将士们筋疲力尽。有经验的人都懂得,古典的阵法盖不适用于山区中混战,赵括却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华”,而排练那些只可用于观赏的、毫无实战价值的“花架子”。军人不是演员,只熟悉在日日夜夜做生死拼搏而不习惯这类活动,却要因“表演”失误而受惩罚和侮辱,其中还有些人是在战斗中屡次立功的公认勇士,如此严肃军纪,大部分人都不服气。 战国风云之侠义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