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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去捋其中的关节，一开头就遇到了一个疙瘩。

　　季明川轻嗤了一声，微微侧过了脑袋冷眼看着我：“找多生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了，我就算不认识多生是谁，我总归认得你的电话号码的吧。也就是说……你宁可去找许少卿帮忙，也不愿意向我开口。是吗？”

　　我的心事就这么被他一语戳中，一阵见血。快，准，狠。

　　我别开目光不去看他，以免让他觉得我露了怯。

　　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梗直脖子冷声道：“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大学里的小教授了，我不敢用这种小事情来劳烦你。”

　　“不想劳烦我？”他嗤笑了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驳道，“那像许少卿这种日理万机的金融界大佬就有时间帮你找人？！苏末，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堪是吗？”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努力维持着油盐不进的决绝模样。

　　在我看来我和许少卿之间只是交换而已，我帮他找他爸，他帮我找多生。但是这些事情我不能告诉季明川。

　　无论是出于我和许少卿之间的约定也好，还是我和季明川乱成一锅浆糊的关系也好，我一个字都不能说。不能。

　　我沉了沉气，从包里摸出一支烟来。刚点着就被季明川一把抢了过去。他胡乱用手捻灭了烟头，将烟团成一团，烟丝顺着指缝漏了出来。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发飙的时候，他却将折断的烟扔了出去，拐着弯将车子停在了一家餐厅外面。

　　我向后面看了一眼，许少卿的车子刚刚停稳。季明川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以一种绝对的姿势勾住了我的肩膀，整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就连视线都被挡住了。

　　异常烦躁的情绪蹭蹭蹭地蹿了上来，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他的胳膊拿开：“我知道你看许少卿不顺眼，但是麻烦你不要把我当枪使。你和谁交往我不管，麻烦你也不要插手我的生活。”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向里面走去，服务生走上前来还没开口我就听到季明川阴仄仄地说了三位。

　　我沉了沉气跟在服务生后面，为了避免场面失控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最终还是选择了一间包厢。

　　和季明川相比，许少卿一直都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却又无时无刻地施加着压力。

　　我夹在两人中间清晰地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凝重，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我听说许总帮了小末不少忙，刚才她还一直和我说要好好谢谢你。这杯酒算我敬你的。”

　　季明川拿起醒酒器轻轻晃了晃，抬手就要帮许少卿倒酒。

　　已经触碰到了杯口，许少卿却将杯子放在了一边，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我今天开车不方便喝酒，你的心意我领了。”

　　季明川微微顿了顿，索性站起身来径自拿起了许少卿的杯子倒了半杯酒：“像许总这么有身份地位的人找个代驾还不容易么，而我只能让小末开车了。”

　　他神色自若地说出了这些话，就连许少卿也跟着蹙了蹙眉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许总要是不方便的话就不要喝了，不碍事的。”

　　我也不好当着许少卿的面对着季明川摆脸色，却又不能任由季明川给他难看，只能尽自己所能向他递了一个台阶。

　　好在季明川没有不依不饶，自顾自地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一会儿让我的秘书过来接我就好。”许少卿轻垂眼帘拿起了酒杯。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季明川又扬声道：“许总，不久之前我一个朋友被人骗到了酒店，还被人在胳膊上捅了一刀，不知道你听没听说。”

　　我的心肝狠狠震颤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发抖，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他当初为了秦素把我骗到了酒店，现在还想用这件事情来炫耀我和他之前伉俪情深吗。我活到这么大见过不少脸皮厚的人，却从没见过居然还有人能没皮没脸到这种程度。

　　我重重地将夹起的菜放在了季明川的碗里，暗地里踮起脚尖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别提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说呢？”

　　他的鼻子骤然蹙了蹙，转过头来生硬地向我扯了一下嘴角，眼底浮现出几分阴沉的神色。

　　许少卿轻笑了一声：“人确实应该向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既然你那个朋友被骗了，只能说他遇人不淑，以后擦亮眼睛的话一定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的。”

　　这番不轻不重的话却在我的心窝上捅了一刀。

　　被骗的人是我，胳膊留疤的人还是我。到头来被说眼瞎的人还是我，一切也只是咎由自取而已。

　　我有些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抬起了脚尖用力眨了眨眼睛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而我面对的三人行里每说一句话都是几个陷阱，大脑必须保持时刻清醒。

　　煎熬了一个多小时后三个人终于从餐厅出来了，季明川喝得面色微醺，拉着我向车子走去。

　　许少卿的秘书也早已在外面等着了，见他出来了，便不紧不慢地迎了上去。

　　“怎么，舍不得了？”季明川轻笑了一声挡在我面前，那双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看上去迷离又柔软。

　　我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了，扯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了车边打开车门将他塞进了车里：“要是没喝多的话就自己系上安全带。”

　　说完以后我就甩上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室里，面不改色地转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季明川倚着车窗一手撑着脑袋目光悠悠地看着我，拉长声音道：“苏末，你知道许少卿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像他那样阴暗的人根本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别人办事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这些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没准还会好好考虑考虑，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格外讽刺。

　　要说阴暗谁能比得上他啊阴暗，要说卖了自己还帮别人数钱，这个别人说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当初和他扯结婚证不就是为了那个毕业证么，到头来不但被开除了，婚还离不了，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比我更傻。

　　我苦笑了几声没有回答，只觉胸腔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一串笑声带来的空寂回声。

　　“你想什么呢！”

　　季明川稍微坐起身来抬起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拧眉一把就将他的手给打开了，他却顺势紧紧攥着我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我。

　　他分明是喝多了的样子，可那双眼睛里折射出来的光芒却异常清冷，攥着我的手却不断收紧，血液一波接着一波地往脑袋上涌。

　　对面忽地传来几声凌厉的汽车喇叭声，我这才回过神来用力挣了几下，他却越攥越紧。

　　情急之下我只能单手打着方向盘将车子靠在了路边，转过身来冷眼瞪着他：“你有完没完。”

　　“有完是什么样，没完又是什么样？”季明川轻笑了一声抬起我的胳膊动作粗鲁地一把将袖子捋到最上面，捏着我的胳膊转到我面前，指着那条疤冷嗤道，“一次还不够是吗！上次是胳膊，接下来会是哪里。你以为像你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人他能看上？！苏末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带着酒气从他的嘴里飞出来，虽然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他贬低得一无是处，可现在听起来依然刺耳得很。

　　我气急反笑，任由愤怒的情绪在心口肆意翻滚，却依然是维持着冷静的姿态反唇相讥：“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许少卿把我害成这样的？！季明川，就算是他在背后捣的鬼我也认了！你别忘了当初是谁让我去酒店的。充其量我也只是一个被你连累了的倒霉蛋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对他说三道四的！”

　　我阴沉着脸绝地反击，看到他的眉心紧紧蹙在一起的时候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侧过脑袋看着车窗外面。

　　季明川就这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冷眼盯着我，那复杂又锐利的目光紧紧缠绕在我的身上，像是要抽丝剥茧一般。

　　我低头抽了一支烟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一定要稳住。就算现在天塌了我也不能眨一下眼，以免让他看了笑话去。

　　身边气息一紧，季明川就抬手搭在了我的椅背上，抬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过来。几缕烟雾顺势喷在他的脸上，那副深沉的表情却愈加清晰。

　　他的指腹轻轻地在我的脸上摩挲着，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末，你以为他能拯救你吗？”他轻笑了一声，微眯着眼从我的嘴里拿走了那支烟，烟灰抖落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串灰烬。

　　“只要你肯往前迈一步，看到的人就一定会是我。你要是继续窝藏在黑暗中的话，那我就负责守在洞口，看着你一步一步往里走，一辈子都出不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缓得就像一阵风，隽秀的面庞上极为罕见地沾染了几分吊儿郎当的魅惑气息。

　　我呼吸一紧，就连心跳都变得杂乱无章。我忙从他的脸上移开了目光，却在前反镜中看到了自己那张皇失措的样子，就像是被被人窥探到了费力掩藏的心事似的。

　　哪怕还有一点点理智尚存，我也会硬着头皮去反驳。这种时候我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无力拒绝，又无法答应。

　　我有些烦躁地伸手去拿他抢走的烟，他却不急不忙地将抽了一半的烟叼在了自己的嘴里，深吸了一口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车吧，这里不允许停车。”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