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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没有信号条件比较艰苦的山上待了几天之后在众人的目送下大清早就坐上那辆嘎吱作响的车到了镇上。

　　本来还想顺路去看望一下多生的，杨柳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进来了，都不给我一丝喘息的机会。

　　“苏末，我给你安排的采访任务完成了吗？这几天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怎么一个都不接！”

　　杨柳冷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我凝眉拉着行李箱站在人群中隔着马路看着那家宾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向宾馆里面忘了一眼，老板娘正和客人说着话，谈笑风生的样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多生不在里面，我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去恐怕也不是很好，抽完那支烟以后我便直接去了汽车站，之后有辗转坐了飞机飞回了江城。

　　璀璨冰冷的灯光和能够照射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一切似的。

　　出了机场，一股股地冷风便迎面吹了过来，我裹紧了外套打了一辆车回去了。

　　一开门就看见季明川穿着睡衣窝在沙发里打着电脑，黑暗中那抹幽蓝显得分外刺眼。

　　我在墙壁上摸索了几下开了灯，晃得我闭上了眼睛。

　　“回来了？”他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嫌弃似的皱了皱眉，“深山老林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吧，几天没洗澡了？”

　　我随手将行李和包扔在一边：“也就一个多星期而已，房间里没人吧？要是有人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洗你的澡去吧。”季明川不耐烦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重新盯着电脑。我撇了撇嘴角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后就进了浴室，在热水的冲刷下开始不自觉地回忆这几天经历过的事情。

　　多生和那些孩子的眼睛不停地在我的脑海中交替着，那道凄厉的哭喊渐渐地和秦素去公司找我在我背后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声音重叠，让我喘不上气来。

　　我连夜将那些资料整理好了，一遍遍地剪辑着片子。好在拍得清晰度还过得去，也算是没有白费这番功夫。

　　弄好这些东西后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为了避免杨柳再给我打电话，我索性将手机关机蒙头大睡，争取将这些天缺了的觉都给补上。

　　在半梦半醒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好像还趴在我耳边在跟我说着什么。我半天睁不开眼，习惯性地应了几声。

　　阵阵砰砰砰的砸门声瞬间将我惊醒，睡意全无，却还是有些恍惚。房门还在不停地震颤着，陈美蓉的声音瞬间穿透进来。

　　“苏末！你快开门！你姥姥住院了，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你但凡有点儿良心的话就给我开门！”

　　变了曲调的嘶吼穿过耳膜在脑海中阵阵激荡，之后又以更加强劲的余波震荡而来。

　　我刚下床门就从外面打开了，陈美蓉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旁边还站在季明川，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

　　季明川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她狠狠剜了我一眼后咬牙切齿地催促我快点儿穿衣服。

　　我随手将头发扎了起来，刚松开手陈美蓉便拽着我的胳膊往外面走，季明川也跟了过来。

　　“我送你们过去吧，刚好我今天没什么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反锁了门，西装笔挺的样子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要是他穿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说出了这些话的话没准我还会相信，但就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的实在是让我无法信服。

　　“你要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她来的时候应该开着车。”我沉声说了一句，跟着陈美蓉下了楼。

　　我自顾自地打开车门上去了，第一件事就是靠着车窗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我姥姥病情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问！”她嘲讽般地冷嗤了一声，“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开始是不在服务区，到后来直接就关机了！苏末你可真能耐啊！”

　　我向后视镜扫了一眼，季明川也钻进了自己的车里，调了个头。

　　“你姥姥还真是白疼你了！”

　　“白疼我了？我最起码每到有空就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买点吃的喝的用的。你呢！整天除了哄男人开心你还会干什么！”

　　“我哄男人开心？！你但凡有点儿出息的话我还用这么低三下四的吗！”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满腔的怒火便给勾了起来，厉声怒斥道：“你他妈除了把我生下来以后还做什么了！现在又反过来怪我没用！陈美蓉你他妈真活该被男人抛弃！”

　　话音未落，车子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转了个弯，陈美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用力踩了刹车。

　　最终车子在撞墙的前一秒停了下来，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微眯着眼睛绷着脸狠狠吸了一口烟以后将烟头扔出了车窗，故作漫不经心地转头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慢慢往下滑了滑。

　　看到她那发白的指节后轻嗤了一声，扭头看着车窗外面。

　　季明川开车过来了，最后停在了一旁，打开车窗问道：“要不我送你们过去吧。”

　　话音未落，我便下了车，扭头便上了季明川的车，不声不响地掏出了一支烟电上。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不会问什么前因后果，一旦没看到想要的结果就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当她抱怨打不通我的电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估计她也不会想的，没准我死了她就清净了。说不定她现在还在抱怨我怎么没死在路上呢。

　　我苦笑了一下，吸了一口烟以后便心情烦躁地将烟捻灭了，手指被火星烫得有点疼。

　　过了好一会儿沈美妮这才慢慢发动了车子，我看了一眼季明川，刚好看到他的目光就停留在我捻灭烟的手指上，眉心蹙了蹙。

　　我随手扯了一张纸巾，靠着椅背长舒了一口气：“走吧，愣着干什么。”

　　“你一直都是这么掐烟的？”他抬了抬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后又搭在了方向盘上，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偶然间养成了这么个习惯，是不是有点变态？”我没心没肺地笑了几声，他的眉心却皱得越紧了。

　　“是顾则西这么说我的，最后他也见怪不怪了。”我叼着烟抬起两根手指口齿不清地说道，“也只是有点茧子而已，”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他便抬手将我嘴里的烟给抢了过去，用力扔在了车窗外面：“别抽了！”

　　紧缩的眉心带着几分烦躁和不奈，我撇了撇嘴角没说话，拿出屏幕碎得不忍直视的手机看了几眼开了机，手机瞬间震动个不停。

　　大多数是杨柳发来的短信，还有几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

　　我只选择性地看了几眼，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是找顾则西的信息，我犹豫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将顾则西被他爹软禁起来的消息告诉了对方，最后也没什么动静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手机，还将一旁认真开车的季明川上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你是不是成了一个什么基金会？”

　　“有什么事吗？”

　　“我这趟去深山老林做了一个采访，那里……”

　　“想要什么直说。”他睨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打着方向盘。

　　我沉吟了几秒：“我就是想给孩子们盖个像样点儿的学校，当然了，能有几个老师就更好了，然后添一些桌椅板凳图书什么的也不错。那里条件太差，还是需要发动广大群众的力量的。”

　　“去了一趟山里心灵都被净化了？”季明川嘲讽般地冷嗤了一声，我抿了抿嘴唇闭上了嘴巴看着车窗外面。

　　他把我放到医院门口就开车走了，陈美蓉踩着十多公分的细高跟风风火火地在前面走着，浑身上下包裹着一层怒气。

　　我深吸了一口气，故意作出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跟在她后面却也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们之间打了一个死结，除非用一把刀砍断，否则永远都是这么互相怨恨的状态。

　　她带我走到了一个重症监护室门外，我向里面探了探头，姥姥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插了许多管子，被子整整齐齐地盖在身上。

　　我以前也想象过这么一天，当初的心酸和不舍统统遁匿。玻璃上折射出我不太清晰的面部轮廓，我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看上去有些冰冷。

　　“什么病？”

　　“胃癌。”陈美蓉闷闷回了一句。

　　“胃癌？”我不自觉抿紧了嘴唇，目光掠过那只搭在被子外面正打点滴的手时有些动容。

　　听说这种病是最折磨人的，还有人说，到后来病人是被饿死的。因为到后期根本就什么都吃不下了，就连营养液也无以为继了。

　　我咬了咬牙，将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不敢再看。却和陈美蓉玩味的眼神碰撞在一起，她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实在是太过刺眼。

　　虽然她什么话都没说，却已经将她想说的都表达出来了。

　　她不就是想骂我没心没肺么，亲人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铁石心肠得就像那个死鬼老爹。

　　可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递给我一个轻蔑的眼神后挺直腰板儿离开了。

　　我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在视线消失这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