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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都没有料到顾则西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我咬了咬嘴唇，眼睛酸痛地轻笑了一声：“你说话的时候可以稍微委婉一点吗？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顾则西沉声道，“你先挂吧。”

　　他说话的语调下降了一些，我甚至都能够想象到他皱着眉心耐心等我的样子。我没出息地笑了一声，一行眼泪忽然从眼角滑落，一道鼻涕也流出来了。

　　我害怕他听出什么不对劲来，忙挂断了电话转身去找卫生纸去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开着台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虽然还会不受控制地梦到以前的事情，所幸没有再惊醒，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

　　有了昨天的教训，我根本就没有出过房门。顾则西囤起来的方便面都让我吃完了，冰箱里能直接咬着吃的蔬菜也都被我给消灭得差不多了。

　　所幸昨天晚上顾则西给我打了点钱，这才没让我饿死街头。我匆忙吃了外卖以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打扮了一番，粉底液将黑眼圈遮掩了过去。

　　不管昨天的我有多么的狼狈，现在的我依然是以往那个没心没肺到让人咬牙切齿的卖酒女。

　　夜幕一点点降临，而我的生活才正式开始。我开门的时候心跳加快了许多，我暗骂了一声后探出头向外面看了一眼。

　　季明川的房门正紧闭着，我深吸了一口气抓紧包包挺直腰板儿快速从他门前闪过，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快步跑下了楼，空荡荡的走廊里飘荡着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我几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下了楼，跑的时候还差点崴了脚。

　　我辗转了几辆公交车，转乘了几趟地铁之后终于赶到了酒吧。本来以为已经要迟到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空闲时间。

　　我将东西放到柜子里后换了一套酒吧提供的工作服，要说工作服，估计翻遍江城，也找不到哪个单位的工作服能比这里的工作服更凉快风骚。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镜子前照了照，门口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

　　“我看见昨天晚上苏末带着几个帅哥来咱们这儿了，估计是又泡到什么富二代了吧。”

　　“得了吧，就凭她那姿色还富二代呢。我看老头子来了都不找她！”那道声音越来越近，忽然低了许多，“我还听说昨天最后还是她买的单呢。你说哪个……”

　　说话声戛然而止，我站在镜子前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地回头看着那两个小妮子，向她们扯了扯嘴角，欣赏着她们那变幻莫测的脸色。

　　“苏……”

　　“你们刚才是在说谁啊，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在别人背后说闲话的吗。”

　　我的目光在她们的身上游走着，郑林倒是梗着脖子昂首挺胸地向我走来。

　　“就是说你怎么了！我不光背着说，我还明着说呢！你这是想干嘛啊！”

　　我真想将手里的钥匙一把塞进她那一开一合的嘴里，好好教育教育她。

　　我攥紧了钥匙挺直腰板向郑林走了过去，对她那色厉内荏的样子非常鄙夷。

　　上个月她勾搭了一个年近五十的房地产富商，结果那个房地产商在我这里买了不少酒。我不会和钱过不去，更不会因为她的缘故去拒绝已经喂到嘴边的钱。

　　只是不知道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我们本来就互相看不惯，从那以后我们更是彻底结下了梁子。

　　现在她抓住了我的把柄当然要狠狠地嘲讽一番，要不然都对不起她那颗被仇恨撑大的心了。

　　“来，再说一句试试。”我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把玩着那串钥匙，低头看着她那纤细的脚踝，想象着一会儿以怎样的姿态出手比较好一点。

　　“说你怎么了！你就是一个倒贴的货！你以为你给几个有钱人买单就能将他们拴住了嘛！你在他们的眼里和一个小姐没什么区别！”

　　郑林张牙舞爪地在我耳边怒吼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几乎要将我的耳膜撕裂。

　　“你说我是小姐？！那你是什么。”我抬头冷眼看着她那暴怒的模样，真应该让那些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好好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货色。

　　“我呸！你他妈……”

　　她那张嘴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我也没有时间和她在这个时候开什么口水战。

　　就在我不知道她到底在骂谁妈的时候，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一脚踹在了她的脚踝上，顺势将她按倒在地上狠狠踹了几脚。

　　站在一旁的新人小妹大叫着上前，我抽空抬起头来瞪着她：“和你没关系，给我退一边儿去！”

　　郑林在我的脚底下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还不忘挥舞着手臂在空中乱抓。

　　“以后能动手就别他妈瞎逼逼！听到没有！”我撩了一下弄得散乱的长发，居高临下地看着郑林像一个疯婆子似的咒骂着。

　　一旁的小妹早就被吓懵了，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我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斜睨了郑林一眼后就转身出门了。

　　我刚迈开步子，右腿就被狠狠地扯住了，身子一斜，整个房间都在天旋地转。鼻子更是传来揪心的疼痛。

　　还不等疼痛蔓延开来，整个鼻子就像是被废掉了一下，出了麻以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嘴唇忽然流过温热的感觉，天旋地转之间郑林那张扭曲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发疯了的母狮子一样，除了嚎啕大叫以外没什么反应。

　　她伸出了手上来就要掐我的脖子，我出于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一道鲜红的颜色瞬间映入眼帘。

　　我这是……流血了？

　　就在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的时候，郑林一手抓住我的手腕，一手胡乱地抽打着我，而且专挑脸打。

　　我咬紧了牙关，踩着高跟鞋用力踹着她。

　　恍惚中看到另一道身影跑出了房间，我的视线渐渐模糊，只是出于本能地阻拦着攻击。

　　我发誓，要不是我晕血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让郑林得手的。

　　但是当我看到郑林那鼻青脸肿的样子时，心里还是平衡了许多。

　　就在我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一堆人呼啦啦地冲了进来，本来就狭小的空间瞬间拥挤不堪。

　　不知道谁拽着我的胳膊从人群中揪了出来，我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向卫生间摸去。

　　我从水龙头下接了一捧水，将糊在脸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了，只是还有鼻血涌出来，脑袋都有些发晕。

　　“苏姐，红姐叫你呢。”小妹打开卫生间的门探进脑袋低声说了一句，又向外面看了几眼，“红姐现在很生气，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瞪着天花板，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有纸巾吗？”

　　“啊？”

　　我几乎是捏着鼻子张着嘴侧过脸来向她看了一眼，她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从包里翻出了几张纸巾。

　　她正向我走来的时候，卫生间的门砰的一声就被踹开了，一道粗犷而又冷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郑林那张已经被愤怒扭曲的脸。

　　“苏末！你躲这儿来干嘛！刚才不是挺能的么！现在你怎么做起缩头乌龟了啊！”

　　粗暴的吼叫对我这个从小就生活在暴风雨中的人来说没什么用，除了觉得有些聒噪以外最后还是融合进了空气当中。

　　我自认为面无表情地从小妹的手中接过了纸巾，还没等我将手收回去的时候，另一只胳膊就以非常快的速度扫了过来，带起一串光影。

　　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

　　正抬起脚准备再还回去的时候，红姐就阴沉着脸踩着高跟鞋快步冲了进来，一把将郑林给拽住了。

　　“行了！你们都给我消停点儿！”她顺便瞪了我一眼，“你们都跟我过来！”

　　我将纸巾塞进了鼻孔里，暂时止住血以后跟着红姐去了一个包厢。

　　红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卷曲的长发垂在胸前。浓艳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顶着二十七岁皮囊的饱经风霜的江湖女郎似的。

　　也许我这个形容还不太恰当，毕竟她本来就是一个混迹夜场的女人。那双妩媚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更加圆滑而又世故。

　　郑林见她拿出烟了，忙凑上前去帮她点了烟，哭哭啼啼地说着：“她无缘无故得就打了我，我本来今天还有客人的。现在好了，我顶着这张脸怎么见人啊！还有那个老张，他说今天晚上要来找我的。要是一会儿让他看到我这个鬼样子，我还要不要继续混了啊！”

　　红姐拧眉深吸了一口烟，微眯着眼睛看着我：“是你打她的？”

　　还不等我开口，她就逼问道：“说吧，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啊！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还三番五次地抢我的客人，破坏这一行的规矩。要是开不开她的话，我就走了。反正也有老张和那帮酒鬼养着我，我怕什么啊。”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速放缓了许多，话音也很轻，还不时地用余光注意着红姐的反应。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