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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挂断电话的时候，班主任一副哭丧脸，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睨了那个胖子一眼：“给你爸打电话，你打了我儿子我不打你，我要跟你爸好好算一算。”

　　我刻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那个死胖子撩起眼皮偷偷看了我一眼后转过身去真的给他爸打了一个电话，顺便将白的给说成黑的了。

　　我冷嗤了一声没说话，冷眼看着多生班主任那变幻莫测的脸色。

　　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尊重她，可她做得实在是太过火。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记仇，她这会儿撞在了枪口上也怨不得我了。

　　多生站起一旁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神情慢慢缓和下来了。

　　我知道以多生的身份在这里生存有多艰难，所以我只能帮他慢慢站稳脚跟。他即便再能打架，也堵不上别人的嘴。

　　但是，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和季明川能做到。我要让别人不敢再说他一个不是，不敢再动他一个手指头。哪怕让我沦为别人口中斤斤计较的小人也无所谓，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坏透了，再坏一点也没什么所谓。

　　等到季明川赶过来了，校长也跟着过来了。为了多生以后能在学校好混一点，我直接将班主任的部分跳了过去，就拿眼前这个小胖子说事儿。

　　等那个小胖子家长来了，争论了半天以小胖子周一的时候在国旗下念检讨当众向多生道歉为结局。

　　从教室出来的时候，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多生的班主任，刚才看着就快要哭了一样。

　　我扫了一眼季明川，见他还是往常那副神色，索性拉着多生加快了脚步向车子走去。

　　多生回头看了一眼季明川，抬起头来小声问道：“苏姐姐，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我感觉季叔叔好像生气了。”

　　“我不怕你添麻烦，就怕你什么都不说。他经常拉着个脸，你不用理他。”说完以后我便打开车门让多生钻了进去。

　　我正要往驾驶室那边绕的时候，季明川已经率先坐进去了。我撇了撇嘴，顺势坐在了副驾上。

　　当天晚上季明川带着我们去外面吃了一顿饭，美其名曰是要去去晦气。反正最后结账的人也不是我，我乐得白吃白喝一顿，拿起菜单无所顾忌地点了些菜后将菜单递给了季明川。

　　他扫了一眼后便将菜单递给了服务生，要了三杯果汁。

　　多生全程都没说一句话，还时不时地注意季明川的神情。

　　我则坐在一旁玩儿着手机，就当什么都看不到，气氛有些尴尬。直到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之后，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以为刻意忘掉发生的事情会对多生好一点，可事实证明我们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当时季明川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他的心思别人是永远都无法猜透的。

　　后来我才发现，我就连多生都看不懂了。准确地说，我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当天晚上回家以后我还像往常一样和多生做完作业后休息去了，说是休息，其实也只是躺在床上玩儿手机而已。

　　手腕上的珠串隐隐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味来，倒也好闻。

　　顾则西说这个东西是转运的，可前脚刚戴上，后脚我就被叫出去了，还听了一些不想听到的话，顺便还损失了十几块钱。

　　我长叹了一声，将手机扔在了一边，摆弄着珠串回想着李小姐说的那些话，甚至开始推敲季明川的所作所为。

　　就连他普普通通的一个眼神，在这个时候都好像多了几层含义。

　　就在我快要被纷乱复杂的思绪给搞得头昏脑涨的时候，下床去厨房热了杯牛奶。我刚把牛奶从微波炉里端出来，就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我放下牛奶出去看了一眼，只见多生穿着所有衣服，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地走了过来，一只手还插在上衣兜里。

　　他见了我像是吓了一跳似的，眼里流露出慌乱的神色，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这么晚了你穿成这样干什么？要出去？”我走过去打量了他几眼，尽量放缓声音。

　　“我……我……我就是想看看外面的江城是什么样的，明天要根据这个写作文。”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四处游移，说话的底气也越来越弱。

　　只看他一眼就觉得他这是在说谎。

　　我盯着他沉吟了几秒：“那你等一会儿，我穿好衣服和你一起去。”说着我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忙跑过来挡在我身前：“我不下去，我就在窗户上看一会儿。我怕着凉才穿这么多的。”

　　他那急于辩解的模样又让我觉得是不是我想得太多，太自以为是了？

　　还不等我说话，他就自己跑到那边的窗户边去了，钻进窗帘踮起了脚尖。

　　窗帘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能看到那里藏了一个人以外，再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心思也很重，当时别人多问我一句，多管我一下我都嫌烦。至于多生……虽然他今天看起来确实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但是管得太多也不好吧。

　　我沉了沉气，嘱咐他早点休息以后就回了自己房间，把那杯牛奶也抛之脑后了。

　　一晚上我都在担心多生会不会出什么事，却又不想让他觉得我管得太宽，就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忽然被一个梦惊醒，窗户那边有微弱的光。我微眯了眯眼，这才发现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连窗帘都没拉。

　　我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窝在被子里继续装睡，营造出一夜好眠的假象来，余光掠过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底下好像塞了一张纸。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用过纸啊，而且看上去像是笔记本上面的纸。

　　笔记本？不是只有多生才会用的么。

　　我心里一惊，掀开被子就跳下了床，连鞋都顾不上穿，飞奔着去了门口。刚拿起那张纸，就从背面看到了印出来的字迹。

　　我草草扫了一眼，心脏顿时紧缩成一团，攥着纸快速跑到多生卧室，一把将门给推开了，床上整整齐齐的，整个屋子连个人都没有。

　　浑身的血液一个劲儿地往上涌，又瞬间冷却下来。回过神来我着急忙慌地往季明川房间跑，边跑边喊：“季明川！你醒醒！多生不见了！”

　　我手脚冰凉地砸着卧室门，有些发慌地往客厅窗户那边看了一眼。

　　窗户大开着，窗帘在寒风的吹动下在空中飞舞着，发出极为频繁的猎猎声响。我吞了吞口水，梗着脖子一步一步向窗户走去。

　　这个小区为了美观不允许住户在窗户外面安置防盗网，要是多生就这么掉下去了……这里可是四楼啊……

　　我紧靠着窗户，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窗台，探出头去仔细盯着外面看。

　　寒冬腊月的冷风将头发吹得一团乱，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的。我只能松开手将头发按住，一点一点地向外面探出身子，腰紧紧卡在窗台边缘，有点疼。

　　就在我努力迎着风睁大眼睛的时候，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拉着后退了好几步，温热和寒冷交错之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这是在干什么！”季明川阴沉着脸上前将窗帘拽了回来，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刚眨了眨眼睛，一滴液体猝不及防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滑落到脸上，又顺着腮帮子滑下去了。

　　我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很干燥。这才说道：“多生离开了，说是这几天给所有人添麻烦了，我得去找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紧紧盯着季明川，即使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的身形明显一滞，接着就转过身来快步回了卧室。我冷勾了一下嘴角，冷眼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当中消失。

　　本来李小姐说背后的人是他的时候，我还不肯相信，总觉得没有证据随便怀疑一个人似乎太弱智了。

　　回想一下，过了这么多天，在多生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哪一次有真正主动解决过。

　　就连当初多生有亲戚的事情还是许少卿告诉我的，我低三下四地求他帮忙，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就连一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看来是我舒服日子过多了，竟然伪造出一团和气的假象来哄骗自己，还乐此不疲。

　　我在心底冷笑了几声，从衣架上哪了一件外套，穿上鞋子，拿着手机和钥匙就出门了。过了一会儿季明川就跟上来了，紧声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不知道。”

　　“那他晚上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他说他要看江城的夜晚是什么样的，说是老师安排的作业，”我扯了一下嘴角，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一听就是假的，我他妈居然没追究。觉得他长大了，应该给他一个空间。现在好了，江城天大地大他想去哪儿去哪儿。”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声线有些发紧，声音被冷风悉数吹散了。

　　季明川走在我旁边一声不吭，我抿紧了嘴唇，向停车位一路小跑着。

　　上车前季明川和说了一句：“我去城南看看，你去城北看看。”

　　开始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什么，当我坐进车里将冷风隔绝在外的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可季明川已经开车往小区门口走了。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