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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尖狠狠晃动了一下之后，很快安稳下来。

　　我狠了狠心，踩住油门从另一边超过了季明川，率先向北面驶去。末了，我还向后视镜看了几眼。

　　他的车速明显减缓了一些，接着便向相反的方向驶去了，我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放慢速度边开边向路边看着，不肯放过任何角落。

　　但凡是亮着灯的商店和超市我都会进去问一遍，顺便把我的手机号也留给了对方。

　　多生走的时候穿了那么多的衣服，就是不知道带钱了没有。他现在年纪还小，也不常坐飞机，我和季明川也没给他办身份证。

　　就算他去了汽车站和火车站，应该也买不到票。但是……要是遇到黑车司机，或者拐卖儿童的人怎么办。

　　我越想越觉得心慌，就像是冷风中的一棵枯树似的，无依无靠，没几下就能被风给吹倒。

　　我一路找着，走过的地方越来越荒凉，除了高楼大厦以外，街道上再没有一个人。我提着胆子开车进了巷子，一条接着一条得找，却始终都没看见多生的影子。

　　我颤抖着手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就扔了。再点上，再扔，这样往复循环好几遍，却怎么也抚不平烦躁的心绪。

　　就在我快要扛不住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的脑袋顿时清明了许多，一把抓起手机看了一眼，见是季明川打来的，涌上来的期待和兴奋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找到了吗？”我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着，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

　　“没找到，要不你再去多生经常去的地方看看？我去看看学校有没有。”

　　我嗤笑了一声：“季明川你是忙糊涂了吧，刚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觉得他可能去学校吗？要是我，我也早离开那么破学校了，去哪里都行。”

　　季明川忽然不说话了，我也只能听到他那边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和一道极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点烟。

　　我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努力压着语气：“我们报警吧！多生他还小，在外面遇到了坏人也束手无策。报警以后没准很快就能找到他，最起码将一切损失都降到最小。”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靠着椅背，手扶着方向盘，紧盯着前反镜。此时的自己蓬头垢面，衣服还有些散乱。准确地说，就是在睡衣外面裹了一件长款羽绒服而已，邋遢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偏偏还摆了一张臭脸，眉心已经皱成了一团，眼底浮现出冰冷抗拒的神色来。

　　我话音刚落，季明川便打断了我的话：“再找找看，暂时不要报警。”

　　“不报警？那你准备去哪儿找？江城这么大。他要是没带钱的话或许离家不远。他要是带了钱坐公交或者坐地铁都可以！茫茫人海你找到什么时候啊！”

　　从小到大我无比痛恨女人蓬头垢面歇斯底里的样子，所以在别人面前，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少冤枉我都忍着。就连启寒去世陈美蓉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我都忍下来了。

　　可就在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我就像陈美蓉当年一样，扯着嗓子回了季明川一句，企图用声音的大小来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季明川和白光不一样。白光清醒的时候只会坐在客厅抽烟，一声不吭地任由陈美蓉闹腾。他要是喝多了，陈美蓉哪怕说话声音高了一点儿，他也会拽着她的头发往死里打。

　　季明川沉吟了几秒，语气肯定地说道：“前几天的事情好不容易过去，现在惊动了警察，到时候全国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到时候不只是你，牵扯在这件事情中的每一个人该怎么面对别人的指责。”

　　我被他这番言论气得脑袋发晕，红着眼睛狠狠敲打着方向盘，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季明川！你丫的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都到现在了你想的都是怎样让风险降到最小！往大了说，这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在多生的命面前，其余一切都他妈的扯淡！”

　　吼完以后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甩了出去，不知道撞在了哪里，发出了一声闷响。

　　眼前的东西忽然开始到处飘动，我甚至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我正在头晕，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深吸了一口气，浑身虚脱般地伏在了方向盘上，忍不住笑了几声，却还带着几分哭腔。

　　季明川啊季明川，在人前装得再怎么像也都掩盖不了他内心的丑恶。

　　这样兜兜转转下来，他是既当了好人又达到了目的，这步棋走得还真他妈好啊，我都忍不住要为他喝彩了。

　　以他现在的处境，估计巴不得多生马上消失呢，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我却头脑发昏地叫他一起找多生。这算什么？给制造笑话的人看笑话吗？

　　我拍了拍方向盘，慢慢坐起了身子，一边笑一边擦眼泪。最后摸出手机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将多生的所有特征都仔细描述了一遍。

　　就在等结果的时候，我开着车满城转悠，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甚至连火车站附近的地下通道都仔仔细细地搜了好几遍。

　　台阶上面蜷缩着不少人，可偏偏没有多生。他就像是这么蒸发了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我现在被各种情绪压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否则我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就在我神色仓皇地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的时候，不是有人回头看我几眼，神色怪异，我也没有理会。

　　也就一会儿的时间，寻人启事就在网上流传开来。当多生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的时候，我也做好了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准备。

　　但是这些都没关系，我从小就是被人嫌弃着长大的。在陈美蓉身边混了这么多年，虽然没学会怎么哄男人开心，但是最基本的看不见听不见还是学会了的。

　　只是把季明川给拉下水了，但是我没有任何歉意，甚至还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还真是一个招人烦的货色。

　　我在心里嘲讽了一番，拿出手机看了几眼，季明川又给我发来许多短信，无一例外是问我现在在哪里，他要找我谈谈。

　　“谈谈？！有什么好谈的。”

　　我冷嗤了一声，过段删除了那些短信，继续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多生。

　　偌大的广场上行人如织，我站在人群中央，就这么坦然又麻木地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风和意味不明的眼神。

　　心脏就像是被穿了一个窟窿似的，任由冷风穿梭其中，空荡得厉害。

　　我提了一口气，裹紧衣服向停车场走去，一辆车子不知道从哪开了过来，直直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明亮的车身上映射着我的身影，衣角和纠结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神情有些萧索。

　　我轻抿了一下嘴唇，车门应声打开，季明川从车里下来快步向我走了过来，气息有些凌厉。

　　我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用一种嘲讽的神色看着他。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会先责备我为什么背着他报警吧。

　　他面色阴沉地站在我面前，眉心紧锁，一声不吭。他眼底的神色还像以往那样，很深邃，很幽远。

　　我冷眼看着他，见他没什么反应，抬腿就准备走。

　　“多生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在警察局。”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干涩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我冷笑了一声：“你的朋友还真是多啊。”说完以后一口气还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儿里，忍不住继续道，“既然你的朋友这么有能耐，为什么当初都不知道多生还有亲戚这件事？我都知道了，你居然还一无所知。季明川，这样很好玩儿是么！”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后钻进车里扬长而去了。

　　看吧，都懒得为自己辩解几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向车子走去。刚坐进去关上车门手机便震动了几声，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是苏小姐吗？多生现在在城南派出所。请您尽快前来把孩子带回去。”

　　“好，我现在就过去。”我边打着方向盘边接着电话，忽然想起季明川刚才就是从这条路上走的，忙补充道，“一定要等我过去才能把多生带走，不要把多生留给任何人，哪怕是他的养父也不行！”

　　“你们之间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他的养父对多生不好吗？”

　　警察问的这些话瞬间让我有些无法应对，沉吟了几秒之后才找了一个牵强的理由：“我就是不放心而已，找了他这么长时间，我一定要亲自带他回家。”

　　“好。”

　　挂断电话以后我深吸了几口气，不断提速只为能在季明川前面接到多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情绪也有些烦躁。

　　在赶往派出所的路上我根本就没看见季明川的车子，到了派出所门口以后，我将车子停在一边，神色匆忙地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看见多生正坐在里间的椅子上低头抠弄着指甲，双腿轻轻晃动着。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下又是一紧，就这么毫无知觉地迈着步子走了进去，看见了坐在他旁边的季明川，脚步微微顿了顿。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