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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烦躁地压下了火气，又拿了一双筷子。

　　“我刚才接到了学校的通知。”他忽然顿了顿。我抬起头来欣赏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发堵。

　　好在第二双筷子成功掰开了，发出一声轻响。我旁若无人地低头吃面，对季明川置之不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这些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我的手机被偷走了，刚补办的卡，在微信里看到了处分通知。”

　　“所以呢？你这次来找我是想解释什么吗？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我抬起眼帘扫了他一眼，顺手拿起一瓶醋向碗里倒去，用的力道大了一些，汤都变成黑色的了，酸醋味直冲鼻腔。

　　季明川忽然不说话了，我低头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酸味都快要把牙给酸软了，心里忽然变得踏实了许多。

　　我索性将那些文件从包里拿出来了，推到他面前：“刚过去几个月我就被学校给开除了，而且还是因为你，别说你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这件事牵扯到的是我和你，可姜文把我一个人交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还说我要把你的前途给毁了。季教授，我能请问您一下吗？你的命运真有这么脆弱吗？都轮到我来付出了。”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更不要谈什么愧疚了。

　　也是，是我太痴心妄想了。他向来就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感到悲或喜，是我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拿起结婚证看了几眼，思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离婚的事情先缓一缓，过段时间稳定了再说吧。”

　　“稳定？！难不成你爸妈还会检查你的结婚证看你是不是真的结婚了吗？你可真够逗的。”我撩起眼皮向他递了一个鄙夷的神色，他的眉心紧锁着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季明川拿着手机出了餐馆。桌上那个红色本本就放在眼前，实在是太过扎眼。

　　他挂了电话进来匆匆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就走了，我竟然觉得还有几分欲言又止的味道。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我就结了帐。为了避免一会儿在外面遇见他，我特意在餐馆坐了一会儿。好在老板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看见结婚证以后也没说什么。

　　我坐在座位上捧着吃撑了的胃深吸了好几口气，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餐馆。

　　没被学校开除的时候整天提心吊胆的，现在倒好，完全不用顾忌了别人的看法了，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只是感觉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似乎还能让风从中穿透。

　　“人啊，天生就是一把贱骨头。”我长叹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旋转了几圈，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我还像以往一样端着酒笑意盈盈地穿梭于人群之中，就像是一条无拘无束的浅海鱼似的。

　　但是所谓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个道理还是很实用的，以往的话，我也算是酒吧里的一条大鱼，在各色人等中打着太极。

　　但是当我在这种地方撞见季元这条鲨鱼的时候，瞬间显得很特别微不足道，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本不该有的胆怯。

　　“老板，您的酒。”我笑盈盈地将酒放在桌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围坐在一起的客人，迅速在男男女女中间辨别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怔了怔，反应过来就准备走，一旁的男人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拽到沙发上，滚烫的手在我的胳膊上滑动着：“小妞，你在这里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我看你长得挺漂亮的，天生是当明星的料。只要你有这个意思，我保证，三年之内肯定把你……”

　　“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当明星的想法。我送完酒就过来陪您，我先走了。”我急不可耐地端起托盘就准备走，临走之前还特意向同桌的季元扫了一眼。

　　他身边还倚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倒是一个劲儿地往他的身上贴，手还不安分地到处游走着。

　　我抿了抿嘴唇，正准备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心下一紧。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裙子往下拉了拉，拿起东西就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却控制不住地去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忽然有些心虚了。

　　好在季元没有追过来，我为了避免再和他撞见，索性将那一桌子交给了另外一个同事负责。

　　快要下班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放心地向同事打听了一下，那桌子的客人早已经离开了，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来了。

　　“苏末，有人找你哦。”秦素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神色暧昧地向我眨了眨眼睛凑上来低声道，“虽然老了点儿，但是看上去挺有钱的，光手上戴的表就值一栋别墅吧。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回去了。”

　　我最先想到的就是季元，神经不禁绷紧了一些，想趁他还没过来先溜了再说。

　　“苏末，来过来。”经理站在灯光下向我招了招手，脸上堆满了笑意，季元脸色黯然地站在他身边，眉头皱得紧紧的，倒是一副威严的样子。

　　我知道这个坎儿算是躲不过去了，索性挺直了腰板儿走了过去。这是我和季元之间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估计季元也是这么想的，还不等我走过去就率先向门口走去了。我也只好改变了方向跟在他的身后，还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威压的气势来，和季明川比起来更加沉重，甚至还有入木三分的感觉。

　　“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明川呢。”他走到车边停了下来，端出长辈的架子冷冷逼问了一句，目光在我的身上转了一圈，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他还在家。”

　　“上车。”

　　“啊？”

　　我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悬着的心还是跟着颤了颤。他面色阴沉地转过头来狠狠睨了我一眼，二话不说就打开了车门怒目瞪着我，看上去气得不轻。

　　迫于压力，我还是抿紧了嘴唇上了车，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如坐针毡。

　　坐在我旁边认真开车的季元俨然成了我的家长，要是陈美蓉坐在我旁边的话，我或许还可以拿她以前的事情来说事，以此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但是季元向来性格比较强硬，家教更是严苛，否则季明川也不会和他的关系搞得这么僵。现在他带着我多半是要去找季明川，然后给他一个说法。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挪动了几下位置，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试着给季明川发了一条短信，过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我这才惴惴不安地握着手机看着车窗外面，想着所有的可能性。最糟糕的就是季元带着我杀到了他家，正好撞见黎陌就在他房里，就像我上去闯进去那样。

　　我向前反镜扫了一眼，季元脸色难看地打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异常明显，眼里流露出异常冷厉又愤怒的光芒。

　　我甚至有些庆幸他不是我亲爹，否则我肯定要被他打残废不可。

　　停好车子后季元气势汹汹地杀向了季明川家，我也只能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为了避免他现在就向我发火，我也只好闭紧嘴巴明哲保身。

　　季元抬起胳膊狠狠砸了几下门，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哐哐的声响，震耳欲聋。过了好一会儿季明川才打开门，头发看上去有些乱，一身睡衣还算整齐。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提起嗓子咳嗽了几声。季元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我从季明川身边经过的时候向他使了一个眼神，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

　　“你俩关上门过来。”季元气势威严地坐在沙发上，狠厉的目光在我们之间狠狠扫了一个回合。

　　季明川低头打量了我几眼，眉心也皱了起来，拖沓着步子摔上了门。

　　“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看她穿的这是什么东西！化着那么重的妆干什么！大半夜的在酒吧里面给卖酒！”季元指着我怒气冲冲地斥责着，脸色涨得通红，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出来的时候忘记换衣服了，还穿着一身紧身的露脐装，裙子也刚到了大腿根。

　　“她已经成年了，想怎么做想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有分寸的。”季明川倒是神色淡然地回了一句，战火就这么蔓延开来，我站在客厅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你这是屁话！她以前怎么样我不管她，现在既然她已经嫁进了季家，就要顾及到季家的面子，不能想干什么干什么！”

　　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强硬到理所当然了，听上去倒是我拖了季家的后腿。说到底他们关心的也只是季家的脸面而已，你喜不喜欢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倒是有些不服气了，不紧不慢地走到季元旁边道：“虽然我嫁进了你们家，但我还是我，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性。”

　　“你说什么？”季元站起身来冷眼瞪着我，一副权威受到了挑战的模样。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