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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姜文那个混蛋干的是不是！”我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一辆汽车按了一声喇叭后从旁边疾驰而过，顾则西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一些。

　　他半天没有说话，脸绷得紧紧的。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提了一口气给那个死老头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刚接通我便提着嗓子将他狠狠臭骂了一顿，等着他给我一个说法。

　　“不好意思，校长不在，我是校长的秘书，请问您还有其他事情吗？”就在我气得几乎要说不上来话的时候，电话那边忽然传来一道根本听不出情绪的话来，硬生生地将我还没发泄完的怒气堵在了半道上。

　　我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怒斥道：“你给我告诉他！他以后出门的时候给我小心着点儿！要是……”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顾则西抬手就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挂断电话后扔在了后座上。

　　我一直瞪着他，异常烦躁地将头发捋到了脑后，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那股气给憋爆了，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抿紧嘴唇生闷气的份儿。

　　顾则西又将车速提快了一些，索性将天窗也给打开了。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一头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迷了双眼。

　　最后车子在一家健身房停了下来，顾则西拽着我走了进去。我在跑步机上奋力奔跑着，速度越来越快，窒息的感觉渐渐占据了大脑，嗓子眼儿里泛起一股腥甜的味道来。

　　跑步渐渐变成了机械性的动作，无数事情一股脑儿地充斥在脑海里，有一种不把我逼死不罢休的趋势。

　　一滴汗从额上滴落，顺着眨动的睫毛钻进了眼睛里，涩涩的感觉有点疼。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沉重的呼吸就在耳边，混杂的头脑渐渐变得空白。

　　我缓缓闭上眼睛从跑步机上跳了下来，顺势倒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喘着粗气。

　　顾则西向我走了过来，拿着一瓶水一声不吭地坐在我旁边，往我身上丢了一条毛巾。

　　要不是那天他带着我将无处安放的力气发泄出去的话，说不准我会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我从他的手里拿过了水，一股脑儿地将那些水淋在了脸上。

　　“顾则西，”我侧过脑袋看着他，“你遇到的那点事儿算什么，我他妈比你惨多了。”

　　这些声音在嗓子里滚动了一圈，沙哑得有点不像话。顾则西神色淡然地扫了我一眼：“世界上比你惨的大有人在，能量是守恒的，你以后会很顺利。”

　　他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眼神格外认真。我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甚至有一种怜悯的感觉。

　　说到底顾则西也算是名门出身，他遇到的那点麻烦在我看来也只是芝麻大点儿的屁事。你怎么能够指望吃肉的人体会到整天挨饿的人的感觉呢。

　　这些骗小孩的话就没有必要再在我面前说了，只会让我更加坚定不移地认为童话真的只是用来骗人的。

　　躺在地上酣畅淋漓的感觉真的很痛快，甚至还有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的感觉。

　　“几点了。”

　　“五点二十分。”

　　“那个老混蛋应该回家了吧。”我盯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你是想去打一顿，然后再让别人把你给丢到拘留所里去吗。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进去以后应该会安稳不少吧。反正最糟糕的也不过如此，也没什么比这个更坏的了。”

　　顾则西干脆也躺在我旁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来，我却偏偏在言语间听出几分戏谑的味道来，还真不是他的风格。

　　顾则西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我当初无家可归的时候在快餐店里炸过鸡腿，滚烫的油渍溅在胳膊上烫起一串水泡。在饭店里面打过工，做得也都是最脏最累的活儿。

　　每天过着连轴转的日子，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人生还是有希望的。毕竟有饭吃有觉睡，还不算太糟糕。

　　那段时间和市井的小人物打着交道，见过蛮不讲理的也见过怂得让人欺负的。和当初比起来我现在不知道要幸福多少。

　　当初既然没有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去偷去抢去要饭，现在也不会做那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来。也只不过是在心里积了不少怒气和怨气，只要不去想它的话，慢慢也就过去了。

　　我在心里长叹了一声，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扶着地面坐了起来。

　　“你这几天见过季明川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露个面？”

　　“我也刚回来不久，还没见过他。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冲动是魔鬼，自己做事的时候先掂量清楚。”

　　“我还是知道轻重的，我先走了，一会儿还得上班。”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拿起包拖着发酸的步子出了健身房。

　　当初废了半天的劲才争取到重修的机会，现在一切都化成了泡影。之前的约定也不作数了，一切也应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顾则西拿着钥匙跟着出来了，汗液蒸发后皮肤紧绷得难受，燥热的风吹在脸上更有些受不了。

　　我指挥着顾则西开着车子穿过狭窄的巷子和拥挤的人群后停在了一栋从外面看上去就很破败的老式居民楼下。

　　“你就住在这里？”顾则西皱着眉扫了一眼不远处爬满苍蝇的垃圾堆，关上了车窗，“你不是有工作了么，有时间出去找个好点儿的房子吧。”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没几个存款，交了房租以后就一个子儿都不剩了。我算是过怕了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我下车冲他挥了挥手：“你就别上来了，屋里还有其他同事，不方便。”不过看他那嫌弃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想上来看看。

　　目送着他开车离开后我才进了单元楼，狭窄的楼道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粗糙的水泥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

　　偶尔会有一束阳光从打开的拳头大的小窗户里透进来，将空中的灰尘照得金光闪闪的。

　　我轻一脚重一脚地上了楼，顺手从兜里摸出了钥匙，抬头间看到了季明川。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一手夹着烟，一手把玩着打火机，不时地发出啪啪的声响。

　　就在前几个小时还恨他恨得牙痒痒，看见他以后倒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不过看上去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我倒是稍微平衡了一点。

　　“秦素不在，你去酒吧找她吧。”我甩了这么一句后冷着脸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口将钥匙对准了锁孔。

　　“我是来找你的，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说明一下的。”

　　我挑了挑眉，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刚好也有事要跟你说，你去楼下等我吧，我不方便请你进去。”

　　季明川点了点头，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用脚给捻灭了。等到看不见他的影子后我这才折回屋里，将当初签的那份合同和结婚证从行李箱里翻了出来，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就快步下了楼。

　　他就在楼下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面等着，手里又多了一支烟，烟雾从他的鼻孔洗数钻出，整个人身上蒙了一层落拓失意的光芒，和周围破败的景象倒是交相辉映。

　　我在心底暗自冷嘲热讽了一番，拿着东西率先向前走去：“咱们去一个店里说吧，要是被秦素看到的话估计会误会的。对了，她应该是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有知道的必要吗？”

　　这句话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时候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向来就是这么一个只顾自己感受的人。他要是真的说出什么体察人心的话来的话，那可就真是动机不纯了。

　　“记得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既然对她不感兴趣那你就不要去招惹她。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新鲜感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小姑娘……”他冷不丁地笑着冷嗤了一声，婉转的尾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又嘲讽的味道。

　　我的神经忽然抽动了一下，不禁开始琢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很显然，他应该是觉得秦素在这种声色场所打工品行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还想争辩几句的，却又生生地压下了这种冲动。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既然入不了他的眼那他就不会打什么主意，过度强调的话反而不好了。

　　这样想着，我便拐进了一家小餐馆。这个餐馆确实简陋了一点，但是还是很干净的，店主是一对腿脚不太灵便的夫妻，人倒是挺好的。

　　“老板，帮我来一碗牛骨面，多放点儿辣椒，不要葱。”我挑了要墙的位置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抽出纸巾擦了擦桌子。

　　“好嘞，你要吃点什么？”

　　“我不饿，谢谢。”季明川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半天不说话。

　　他不开口我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老板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我面前，面上撒了一层在油里炸过了的辣椒面和一把香菜，汤汁看上去很浓郁。

　　我顺手拿出一双筷子，吧嗒从中间分开，有一只筷子折断了，木头参差不齐的。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