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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潜意识里还是不想碰见季明川的，他的出现几乎将我这几年累积的霉运都带来了，我甚至以为他就是上天惩罚我的一种手段。

　　我刻意放缓了脚步，目光分明就停留在季明川的那辆车子上面，可还是努力作出自己没有在意的样子。

　　就在我以为车子里没人的时候，排气管里缓缓冒出尾气，我撇了撇嘴角，转过身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不自觉地用手遮挡着侧脸，却用余光注意着那辆车缓缓开出了小区。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季明川，准确地说，我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自从丢了工作以后我就开始了四处闲逛的生活，那一万块钱也像是流水似的不停地往外涌着，就像坏了的水龙头似的，没有穷尽的时候。

　　我看着ATM机上显示的那几个单薄的数字，心里还是紧了紧，犹豫了半天以后还是输入了200，心里暗暗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取钱了。

　　我握着还带着温度的钱离开了ATM机，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忽然有些茫然了。以往这个词是和我不沾边的，像我这种得过且过的人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但是失业和捉禁见肘的现状却让我忽然心慌了，我看着昏黄的路灯沉了沉气，拽紧包包带子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的吵闹声越发明显了一些，还有不少醉酒的人扶着墙用尽全身力气呕吐着。

　　我这才回过神来，缓缓扭过头来看向喧闹的门口，璀璨的霓虹灯凭起来的“夜色”两个字在黑暗中不停地闪烁着。

　　这家酒吧承载了我潦倒窘迫的时刻，却也见证了许多所谓的成长。当我意识到我居然在酒吧门口追忆逝去的时光时，我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番，面不改色地向一旁的站牌走去。

　　“呦，这谁啊，怎么跑这里来了啊，还真是罕见啊。”郑林踩着十五公分的细高跟扭着胯顶着浓重的妆容走了过来，那张嘴咧开一丝弧度。

　　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她身旁的那个身材健壮的小年轻身上：“确实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老张满足不了你了啊，换了一个体力好的？”

　　我报复似的环着胳膊姿态放松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专挑能够刺激到她的话说着，她果然分分钟就要跳脚了。

　　要不是旁边还有一个小白脸儿在等着，估计她早就呲牙咧嘴地冲上来了。

　　我看着她那努力隐忍的样子在心底发出一声冷嗤来，挺直腰板快步走了进去。久违的感觉瞬间将我紧紧包围着，这种一种压抑已久的放纵的味道。

　　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潜藏在深水区的鱼一样，尽情地释放着自己。而我居然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找到了安全感和归属感，这真是一种糟糕的感觉。

　　我轻车熟路地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在里面加了许多冰块，放在绚烂的灯光下轻轻晃动着酒杯。

　　好在酒吧换了酒保，我也顶多算是一个酒吧的熟客，没人会问我什么我不想回答的问题。

　　“怎么，一个人？”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坐在我的旁边，敲了敲吧台向酒保勾了勾手指。我不确定地向他看了过去，他扫了我一眼接过了酒保递来的鸡尾酒。

　　我轻勾了一下嘴角，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油光水滑的发型和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显得有些刻板，但是那双狡黠到让人反感的眼睛却让人有一种想要透过他的表象探究他内心的冲动。

　　“你看得很准。”我轻抿了一口酒看着吧台后面的玻璃墙。

　　玻璃上他的身子向我这边靠了靠，以若即若离的姿态看着我。我在心底轻笑了一声，看来还是一个老手啊。

　　“你就是苏末吧？我也是江城大学毕业的，比你大一届，是你的学哥。”

　　“所以呢？”

　　我转过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闪烁着几缕光芒。

　　他的嘴角露出几分猥琐又难以言喻的弧度来，向四周看了几眼后向我凑得更近了一些，故意压下嗓音沉声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知道你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其实我骨子里也很特别。有没有兴趣交流交流？”

　　我嘴角的笑意渐渐扩散开来，不紧不慢地拽着他的领带将他推开一点，但还是保持着暧昧的姿态，深深地望着他的眼底轻声道：“怎么交流？”

　　他明显愣怔了几秒，脸上露出几分迫不及待的兴奋的神色来，我给了他一个笑脸，另一只手握住了酒杯。

　　他确实是一个很会撩女人的人，但是他那副猴急的样子还是给他拉了分，最终也只能得到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你想……怎么交流。”

　　“就在这里怎么样，人多刺激。”我饶有兴味地向他靠了靠，他向周围看了几眼，点头的时候就已经将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来回摩挲着。

　　我冷嗤了一声，拿着酒杯便将酒水泼在了他的脸上，精心打理好的头发瞬间被水冲垮，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冰块打在脸上后又顺着衣服掉落下来。

　　我随手将杯子放在吧台上，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你还是嫩了点儿，你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那么好泡的么。”

　　我推开椅子钻进了人群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咬牙切齿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当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了陌生的面孔，但是隐约感觉到空气中飘浮着一种极为微妙的气息，经久不散。

　　夏季的凉风迎面吹来，将周遭混合的气味吹散了。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这个时候公交已经停了吧。

　　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轻轻环抱着胳膊，站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手机震动了几声，是顾则西发来的信息。

　　“切，又有同学聚会。”我轻声吐槽了一句，正要关掉屏幕的时候，另外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有空的话帮我倒一下垃圾。”

　　我撇了撇嘴角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看着外面不停闪烁着的霓虹灯。

　　回到家以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快睡觉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还有垃圾没有倒，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穿着拖鞋下楼去了。

　　楼道里的灯光一明一暗，给人一种眩晕的错觉。我加快脚步跑着下了楼，远远地将垃圾扔进垃圾桶以后便转身往回走。

　　垃圾和垃圾桶碰撞产生的沉闷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比以往多了几分诡异的味道。

　　也许是我神经太过敏感的缘故，总觉得身后好像跟着一个人，而且听起来脚步也异常沉重，似乎还有喘息声。

　　上到三楼的时候我才敢回头看去，右眼皮忽然就跳动了几下。

　　季明川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休闲衣服上来了，整个人半倚着扶手，脚步有些虚浮，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低头慢慢上着台阶，眉心皱了皱。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喝醉的样子，除了步履有些沉重以外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我仔细端详他的时候，他忽然抬起眼帘看了过来。我们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就这么隔着半层楼互相看着对方。

　　他的眼底氤氲着一层雾气，不停闪烁着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竟然显现出几分无辜而又受伤的神情来。

　　就在我分神的时候他忽然挑了一下嘴角，扶着扶手摇摇晃晃地上了一级台阶。

　　“还真巧啊，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难道有什么笑话想让我看的吗？”

　　“呵，你和你妈一样，都会在别人面前装无辜。这种背后插刀的把戏一定做得多了吧，都没有一点愧疚的感觉了。”

　　“怎么，像你这么精明的人都会被人插刀吗？”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步步走了上来，我们之间的距离渐渐只剩下一级台阶，我的视线刚好看到他的发顶。

　　他就这么面色清冷地看着我，冷峻的脸上还适时地带着几分戏谑而又嘲讽的神色。

　　“现在看来我也只是被人插刀而已，而你……被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和我比起来，你是不是更可悲一些呢？”

　　他报复似的向我冷嗤了一声后从我身边绕了过去，一阵浓重的酒气迅速扩散开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我趁他转身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是不是陈美蓉和你说什么了。”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她。”他一把甩开我的手颠颠撞撞地向上走去，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脚步忽然趔趃了一下，整个身子狠狠地向前摔去。

　　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又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冷眼看着季明川在最后时刻勉强稳住了身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在了自家门口。

　　他索性靠着墙坐在地上，眼睛轻轻眯着，姿态闲散却又还带着几分和周遭自动隔绝开来的气场。

　　我凝眉看着他沉吟了几秒，犹豫了一会儿后目不斜视地走到顾则西门前，掏出配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滞。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