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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极为忐忑地迎接着未知的一切时，车子猛地在一家商店前停了下来，季明川面色清冷地扫了我一眼，活动了一下红肿未褪的右脸，率先下了车。

　　我抿了抿嘴唇怀揣着那颗忐忑到无以复加的心脏眼睁睁地看着他绕过了车头向这边走了过来，心里的那根弦瞬间绷得紧紧的，紧紧盯着那道身影。

　　季明川冷着脸二话不说便打开门拽着我的胳膊拉下了车大步向里面走去。

　　我脚步踉跄地跟了上去，挣扎得越厉害，季明川就攥得越紧。

　　他一把推开商场的门径直带着我向化妆品专柜走去，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倒是把导购给吓得不轻。

　　“把你们这里最贵的粉底拿出来。”他冷着脸说了这么一句，紧攥着我的手腕，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明白他现在是什么意图了。

　　我冷笑了一声看着他的侧脸用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一字一顿地问道：“摔坏别人的东西赔偿倒也是天经地义的。”

　　季明川冷眼看着我，那只巴掌印直直地闯入我的眼帘，唇角冷冷地勾了一下：“咱们的账回去以后慢慢再算。”

　　他那冰冷的目光直直地戳进我的心窝里，神色有些骇人。我抿紧了嘴唇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迎上了他的视线：“那是你自找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

　　“先生，这是一个系列的粉底，您看您要哪个？”

　　导购将几盒粉底放在柜台上一字排开，神色有些怯怯地问了一句。

　　季明川冷嗤了一声后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都要了。”

　　“请问您是现今支付还是刷卡？”

　　季明川低头拿出了钱包，随手抽出一张银行卡向导购递了过去。眼看着对方就要接过去了，我忙上前一步将季明川挡在了身后。

　　“我不用这个牌子的粉底，帮我拿一盒那个就好。”

　　导购愣怔了几秒，顺着我指的方向从柜台里拿了一盒给我。我将其他粉底都推到一边，示意季明川结账。

　　出门的时候我把CC霜放进了包包里，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打碎了我的化妆品现在赔我一个新的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之所以挨打是因为你做了出格的事情，现在咱们两不相欠，所以你趁早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季明川的嘴里发出一声轻笑来，拉长了声音道：“白夜，你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黑就是白吗？你都活了这么大了，难道还不知道有些事情是算不清楚的吗。”

　　我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脊背有些僵硬，他的话却以更加清晰的趋势传进我的耳朵里。

　　“自始至终要算清的只有你一个人，因为你害怕，害怕欠别人的，害怕别人以此来抓到你的什么把柄，害怕别人前一秒还在对你好下一秒就捅你的刀子。只有时刻怀揣着一颗尖锐之心才能让别人对你敬而远之，以此来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

　　季明川走到我身旁低头看着我，微微弯下腰来和我的视线齐平，用近乎蛊惑的声音说道：“像你这么缺爱的人是永远学不会平和的。白夜……白夜……”

　　我的另一个名字在他的唇齿间暧昧地辗转着，我紧抿着嘴唇努力控制着那颗颤抖不止的心脏，眼睛有些干涩。

　　我死撑着撩起眼皮看向了他，本以为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戏谑的神色，却意外地撞见了几分怜悯来，那颗已经磨出茧子来的心最终还是被一个细微的眼神给生生刺穿了，喘不上气来。

　　他嘴角的弧度尽数收敛了回去，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变得越发深邃沉稳。

　　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挑破了我心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让我就这么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满身伤痕无法遮掩。

　　我想走，恨不得马上就从他的面前消失，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就连目光都无法移动。

　　季明川轻垂眼帘一步走上前来，伸长胳膊抱住了我的肩膀，浅淡的香水味道在鼻尖蔓延开来。

　　谁能想到前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转眼间就能抱在一起，营造出一团和气的假象，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可我当时已经没力气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能脑袋发昏地站在原地，双手自然垂在两侧，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等我慢慢将这些话悉数消化掉带着刺吞进肚子里以后沉声道：“我叫苏末。”

　　“苏末？为什么叫苏末？是因为不知道究竟要选白天还是黑夜吗？”

　　异常沉稳的语调让我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喉咙卡得异常生疼，上不来下不去的。

　　我索性放弃了挣扎苦笑了一声：“是，你说得都对。我就是因为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所以才改了名字，知道我为什么叫苏末吗？因为在我看来，苏这个姓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寓意。末字……你猜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重要。你，要么抬起头来站在太阳下面，要么一辈子只能活在别人给你的阴暗里。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季明川松开胳膊，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后转身向车子走去。

　　他这副淡然的模样倒像是看破了红尘似的，既然他都把我看透了，那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心狠手辣工于心计？性格善变斤斤计较？

　　他降下车窗冲我轻勾了一下手指后发动了车子，我吐了一口气从包里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后向他走了过去。

　　他一把开车一边说道：“虽然我在你眼里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许少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秦素也被他给收买了，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据我说知你们之间业务上并没有什么竞争关系，而且秦素在你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没有多大的用处，除非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季明川嗤笑了一声：“江城的水深得很，可不是你一个报社的小记者能看透的。还记得上次酒店的事情吗？当初就是秦素把我骗到那里的。”

　　我皱起了眉心转过头来注意着他的表情，想要知道他有没有撒谎。

　　据秦素的说法，当初是季明川带她去的酒店，却意外撞上了仇家，季明川为了保护她就出卖了我。

　　季明川早不说晚不说却偏偏挑在了我从许少卿那边出来的节骨眼儿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用力吸了一口烟，不疾不徐地将烟吐了出来，整理着两人大相径庭的说辞，撩起眼皮来扫了一眼前反镜中季明川的脸。

　　他倒是和以往的神色没有什么区别。

　　“照你这么说，秦素和许少卿是一伙的？秦素从一个卖酒妹摇身一变成了公司的小职员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凭她的手段也是小事一桩。说不定当初是她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只为了报复我。这样也是可以说通的，对吧。”

　　季明川无声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倒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我收回了目光习惯性地用手捻灭了烟头，对着有些泛红的手指吹了吹，顿时觉得前所未有的疼痛袭来，有点钻心。

　　季明川吐出活该两个字以后加快了车速，周围的景物却越来越眼熟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这才反应过来，问道：“陈美蓉又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我找启叔叔有点事，顺便来看看他们。”

　　“陈美蓉倒是给自己找了个便宜女婿。”我暗戳戳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内心多多少少都有些鄙夷。

　　我和季明川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那座陌生又冰冷的大别墅里，这才刚进了大门停好了车子陈美蓉就迎了出来，自始至终都紧盯着季明川那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上去了。

　　我向季明川递了一个眼神后自顾自地下去了，却见陈美蓉甜甜地叫了一声明川，弄得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季明川叫了一声阿姨以后也跟了过来，陈美蓉也没有计较他的称呼。毕竟我这个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人都和她不亲，季明川要是表现得太过热络反倒让人心里发毛了。

　　启讼就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文件，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见我进来了抬起眼帘扫了过来：“你妈已经做好晚饭了，洗洗手去餐厅吧。”

　　说着他便放下文件转身向餐厅那边走了过去，背影看上去寂寥得很，一夜之间觉得他老了不少。

　　陈美蓉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就算是只待在家里也把自己收拾得花枝招展的，身上喷着浅淡的香水，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副富家太太应有的从容模样。

　　想想这都是用钱砸出来的，我便摇了摇头，帮启讼盛了一碗汤双手递了过去。

　　“明川，来多吃点儿。”陈美蓉帮季明川夹了一筷子菜，像是见了亲生儿子似的，顺便往我的碗里扔了一只螃蟹。

　　我将那只螃蟹放回了陈美蓉的碗里：“我吃海鲜过敏，你自己吃吧。”

　　陈美蓉愣怔了几秒，讪笑了一下道：“我一下懵住了，那你多吃一点其他的菜，味道都还不错。”

　　我端起碗将那些汤喝了个底儿朝天，却在心里嘲笑了一声，嘴上什么都没说。

　　吃过晚饭之后季明川就和启讼上楼进了书房，陈美蓉让保姆收拾了餐桌后端着一个果盘来了客厅，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后换了一个姿势，倚着靠枕漫不经心地盯着电视机。

　　她将手霜细细抹开，轻声道：“有动静了吗？”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