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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像是一头受惊了的山羊似的，忙说道：“苏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是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好吗？你现在是季太太，但是我就靠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了。求求你。”

　　他那说话的腔调比平时软了许多，甚至都带上了哭腔，堂堂七尺男儿差点儿就在我面前跪下来了。

　　看到他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用在他的身上恰如其分。

　　“按照你的说法，我出来工作就是打发时间的是吗？哭惨只能让我更加瞧不起你。”

　　我心口上下起伏着，把目光从他的身上重新移到了电脑屏幕上，胡乱打了几个字以后，抬手就把写好的稿子删得干干净净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点上，刚站起身来小桑就忙堵在了座位旁，大有一种不答应就不让我出去的态势。

　　我有些厌恶地一把将他给推开，叼着一支烟向门口走去，身后始终回荡着一串脚步声。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小桑诚惶诚恐地停下了脚步，一脸犹疑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轻扯了一下嘴角，深吸了一口烟后踱步走了过去：“你要是帮我找到一个人的话这件事情咱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下不为例。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盗用我的稿子的话，咱们……走着瞧。”

　　小桑咽了口口水用力点了点头，反复跟我确认了好几遍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看着他那屁颠屁颠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就连抽的烟都是又苦又涩的。

　　就在我写稿子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议论什么寻亲的事情，隐约听到了多生的名字，我这才多嘴问了一下其他同事。

　　人家直接把那则新闻给调了出来，当看到那则寻人启事的时候恨不得把下桑给撕碎。

　　我本来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下好了，这则发布超出二十分钟的新闻已经顺着网络扩散开来了，最重要的是后面留的是我的电话号码！苏女士这三个字大赖赖地出现在新闻末尾。

　　我气得脑袋发晕，狠狠地冲他瞪了一眼。这时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拿着那则新闻问我和多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帮宾馆老板找孩子。

　　“我也只是接受了别人的委托而已。”我随口敷衍了几句继续装模作样地写稿子了。好在他们没再追问下去，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不去找小桑算账。

　　我怎么也没想到凌晨的时候刚和季明川打了电话，他深夜的时候就回来了。

　　我当时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忽然听到门口有几声响动，浑身的汗毛也竖了起来，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低竖起耳朵紧盯着门口连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几秒一个身影从门缝挤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我抿紧了嘴唇抱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猫着腰向卧室走去，客厅的灯忽然亮起。

　　我就这么生生蹲在卧室门口，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背后生寒。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道沉稳的声音伴随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悠悠传来，我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抬起眼帘往上扫了一眼。

　　季明川穿了一身极为休闲的衣服，衣服上溅了许多泥点。脸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眼底浮现出几缕红血丝，颧骨更加突出了几分。

　　虽然看上去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可看人的目光非但没有变的柔和下来，反而比以往更加冰冷严肃。

　　我暗自心惊了一下，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情绪：“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待好几天。”

　　不知怎么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是有些心虚，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不过话说回来，季明川之所以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多半也是我的缘故吧。

　　“你在找人？”他拧眉问了这么一句，我本来是想抵赖的，但是目光触碰到他的视线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做好了被他审问的准备，他却只是沉默了几秒，说了一句晚安之后就拿着包回了自己的卧室。

　　我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苍凉的感觉来，说不清道不明的。

　　第二天我专门起了个大早，用尽平生所学做了顿早饭，心怀忐忑地坐在餐厅里等着他，不停地组织着语言让自己说出来的话不卑不亢的。

　　我正第n次重新摆了一下碗筷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忙挺直了腰板儿站得离餐桌远远的，作出一副随意的样子向门口探过头去。

　　季明川穿了一身居家衣服拿了一只水杯向沙发走了过去，背影看起来瘦削了许多。

　　我清了清嗓子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正要说话，他的手机便响了几声，我抿了抿嘴角停下了脚步，隐约听到了谁的名字。

　　正要细听的时候季明川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清浅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反感。

　　我忙转过身去习惯性地将垂下来的头发别在了耳朵后面，惴惴不安地等着他挂断电话，转过身就准备向他解释。

　　还没来得及张口，他倒是率先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盘算的小九九瞬间在他那清亮又带着审度的目光中暴露无遗，就在那么一瞬间，整个人无意识地恢复到了之前和他对战的状态。

　　“没什么事，就是想谢谢你而已。我刚才做了早饭，要是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饭吧。”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我姥姥的事情……”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早饭你自己吃吧，今晚我不回来了。”还不等我把话说完季明川就打断了我的话，说话间还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有些空落落的，堵在嗓子眼儿里的话也渐渐沉了下去。

　　这些在我看来需要道谢的事情没准在季明川那边就成了无足轻重的事情，有些话说和不说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怀揣着所有心事进了餐厅，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早餐，最后捧着快要撑破的胃赶到了公司。

　　办公区里寂静无人，会议室里偶尔传出几道说话的声音。我这才想起来今天要开例会，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隔着磨砂玻璃只能看到里面人影重重，一种异常压抑的感觉迎面扑来。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里面才隐约传来一道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等到回答后我这才挺直了腰板儿推开门走了进去，无数道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悬着的心脏瞬间颤了几颤。

　　我硬着头皮向那些领导鞠了一躬，正想努力降低存在感溜进去的时候，正发言的报社社长却叫了我的名字。

　　“你是苏末吧？”

　　平稳和缓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我只能转过身去扯了一下嘴角点了点头：“是我，我……今天有点事情不小心迟到了，对不起。”

　　话音未落杨柳便轻咳了一声向我瞪了一眼后移开了目光。社长挑了一下眉峰没说什么，示意我坐回去后继续开会。

　　当我的屁股挨到椅子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袭上心头。就在我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的时候，不小心和杨柳的视线撞在一起，眼神中警惕的神色溢于言表。

　　我就当没有注意到，目光平和地从她的脸上滑了过去，却还是被她盯得不敢轻举妄动，心里的那根弦瞬间绷得紧紧的，做出随时应战的准备。

　　以往的例会都是杨柳给我们开的，今天却来了这么多人，就连社长大人都莅临了，、保不准会有什么大动作。

　　就在我胡乱猜想的时候我的名字再次从社长的嘴里出来了，早已出走的灵魂瞬间回到了躯壳，我几乎是在一瞬间站了起来，面色紧张地看着面容还算和善的社长。

　　“我听说你还代表咱们报社去了一趟灾区？”

　　“是。”

　　“那我怎么没见你写这方面的专题报导？不久之前发表的那篇感想写得倒是不错。”

　　我抿了抿嘴唇刻意躲闪着问询的目光，却被另外一束从角落里发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小桑那惶恐不安的眼神。

　　他双眉紧皱，眼底反射出泪光，双手轻微地摆动着。

　　就在前几天，他已经被正式任命为报社的主编助理。虽然等级也不是太高，但是和我们这些小喽啰比起来强得不是一点两点。

　　周末的时候还专门请客庆祝自己升职，我本来是不打算去的，都已经上了出租车，硬是被他给拖了下来。本以为这就算了，回去以后才发现自己的钱包里多了一千块钱。

　　当看到那叠崭新的钞票时，我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所谓的名和利就让他这么折了腰，我要是收下的话不就相当于把我的心血都卖给他了么。

　　我当时躺在沙发上一边感叹着世界上的诱惑太多，一边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将那些钱给退了回去。

　　从那天以后他就在疏远我。

　　现在一个大好机会就摆在我面前，说，还是不说……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冲小桑扯了一下嘴角，不紧不慢地说道：“当时没有写稿子的时间，倒是在同事的帮助下做了现场报导。我来报社的时间不长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学习，以后要是遇到这种情况的话相信我能妥善处理好的。”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