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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季明川说了这几个字以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再说一句话，我拧眉扫了他一眼，提了一口气往车窗边挪了挪，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估计他现在也只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我们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很有默契的，都不需要谁来提醒。

　　下午的时候季元的管家就把车子送来了，将钥匙交给我以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下去看了一眼季明川口中的买菜专用车，脑海中只闪现出一个词来——败家。

　　从此以后，我就开车那辆锃光瓦亮的买菜车送多生上下学，顺便将自己给送到公司门口，日子倒也过得逍遥。

　　我还像以往一样掐着点儿打了卡，还没将卡放进包里，一股熟悉的香味就传了过来，第一反应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刚抬起腿，杨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末，你来一下。”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得冰冷坚决，不容反驳。

　　我沉了沉气，刚转过身来杨柳便从我身边经过，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用眼尾扫了过来，眼神轻蔑。

　　直到她进了电梯，我这才顶着极低的气压上了楼。刚把东西放下，就去了她的办公室，已经做好了要被她晾在一边的准备。

　　她抬起眼帘扫了过来，打开电脑漫不经心地说道：“坐吧。”

　　“您有什么事吗？”我拉开椅子坐了上去，已经在心里布下了防线。

　　杨柳敲打了几下键盘，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的咖啡看着我：“最近工作得怎么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我愣怔了几秒，杨柳锐利的目光再次扫了过来。我这才回过神来，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应对。

　　“工作……还是老样子。”基本上鸡零狗碎的事情都在我头上压着，就算是出去采访也没有我的事儿。

　　每天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整理资料，写写稿子，一天也就过去了。挣的工资撑不到，也饿不死，刚好能够维持活着的状态。

　　“我看你这几个月也闷坏了，交给你一个任务，能完成吗？”杨柳放下杯子，双手交叉在一起，身子微微向前倾。

　　这种略带试探性的姿势让我不得不心生戒备。

　　我扯了扯嘴角：“我的事情还有好多没完成，没时间去做别的任务了。要不您还是让别的同事去做吧。”

　　“苏末，别的事情你没学会，推脱倒是学得挺快的。”杨柳轻嗤了一声，“我要分配给你的任务是你之前一直负责的，我要是让别人去做，别人会怎么想。”

　　我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发布了一条寻人启事么，我听说那个小孩子被找到了？下周你就去采访一下，整理好稿子后直接发到我邮箱里。”

　　小孩子？除了多生还能是谁。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想都没想，直接回绝道：“虽然这个孩子已经被找到了，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觉得已经没有采访的必要了。”

　　“你觉得？！你的直觉值几个钱？要是工作安排都要靠员工直觉的话，这个公司还要不要继续往下办了。”杨柳不耐烦地冲我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到时候交不上稿子的话你就给我滚蛋！”

　　她那颐指气使的语气和嚣张跋扈的姿态我早就看不惯了，这会儿又把主意打到了多生的身上，之前所受的气似乎从一个裂缝中直接涌了出来。

　　我屏着气冷笑了一声，直接将工作证拍在了杨柳面前，双手撑着桌子俯身紧紧盯着她那张被浓重妆容遮盖住的脸，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我就这么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么！杨柳，要是没有人罩着，你以为你能坐到今天的位子上么！告诉你，老娘我今天还就不干了！你爱怎样怎样！”

　　杨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鲜红的嘴唇轻微地抖动着，狠辣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恨不得现在就把我给剥皮拆骨了似的。

　　我挑了一下嘴角，一股脑儿地将包里的文件放在她桌上，转身就走。

　　“苏末！”冷厉的声音陡然传来，“我让你再也混不下去！”

　　就算不回头我也能够想象到杨柳那气急败坏，对我恨之入骨的神色。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有成就感。

　　我就是喜欢看她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咱们慢慢来，就看谁能玩儿死谁。

　　我在心底颇为不屑地冷嗤了一声，挺直了腰板儿姿态绝然地出了她的办公室。

　　前脚刚踏出来，杨柳后脚就跟了出来，而且脚步非常急促。还不等我回头去看，她一个闪身冲了出来，扬手就将已经撕得稀巴烂的证件劈头盖脸地摔在了我的脸上。

　　没有撕碎的皮质套子被她使出全力甩到了脸上，发出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后掉落在地，脸又疼又麻。

　　“苏末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整天无所事事混日子，现在居然敢在我的头上撒尿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尖利声音伴随着发颤的声线冲击着我的耳膜，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陈美蓉那张脸来。

　　我不由有些失笑，慢慢睁开眼睛撩起眼皮欣赏着杨柳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挂在脖子上的那根金项链也跟着来回晃动着，折射出缕缕光芒来。

　　我轻扯了一下嘴角，故意摆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向她的胸口扫了过去，顶着滔天的怒气上前走了一步，故意拉长语调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的项链不错啊，像老总那么抠的一个人居然肯在你身上花这么多钱，啧啧。”

　　她的脸色瞬间由白变红由红变青，最后彻底黑了下来。

　　我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送给她一个特大号的明媚笑容后扬长而去了。

　　当我踏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前所未有的畅快袭来，之前积压在心头的情绪也都释放出来了。

　　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长舒了一口气。发动车子的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前反镜，这才发现一道红痕贯穿了眉毛和右眼，一直延伸到太阳穴，乍一看还有点吓人。

　　但是一想到杨柳刚才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就顿时觉得这道红痕也没什么。况且一会儿就散了，也没让她占到什么便宜。

　　我直接开车去了多生的学校，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下课铃响了。过了一会儿，成群的学生背着书包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早已等在门口的家长们一拥而上。

　　我将车子停在不远处，靠着车门试图在人堆中找多生，手不自觉地摸出了一包烟。直到将烟叼在嘴里了，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趁没人注意我，又将烟给塞进了包里。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了，多生还没出来。我这才拿着包一路找到了多生的班级，透过窗户向里面看了几眼。

　　多生正坐在座位上低头写作业，认真的样子和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如出一辙。

　　当时他也是坐在那里写作业，手紧紧攥着那根铅笔，恨不得将笔给折断似的。

　　我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门放轻了步子向里面走去。刚走到讲台那里多生就抬起了头，很是惊讶地问我：“苏姐姐，你怎么来了？”

　　“今天有空，就提前过来了。”我轻勾了一下嘴角，向四周打量了一遭，手指轻敲着讲桌，“最近上课感觉怎么样？老师和同学都好相处吗？”

　　多生飞快地将作业塞进书包里：“都挺好的。”说着就快步朝我跑了过来，我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室。

　　回去的时候多生说想吃我做的饭，我就带着他去了一家超市。为了表达我对季明川的谢意，买菜的时候问了一下他想吃什么菜。

　　本来只是客气一下的，结果他发来一长串的菜名。看着数十个字我撇了撇嘴角，十分嫌弃地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随便买了些菜就回去了。

　　我在厨房熬汤的时候多生回自己房间写作业去了。期间我还探出脑袋向他的房间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脑海中却浮现出他认真写作业的情景来，忽然觉得很是欣慰。

　　就在我揭开盖子搅拌汤水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道开门声。我刚放下勺子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季明川走了过来，领带还在手里攥着。

　　“做什么菜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除了你说的那些，其他什么都好。”

　　他轻嗤了一声，随手将领带扔在我的头上：“帮我放到房间里。”说话间他就走到洗碗池旁捋起了袖子，洗了洗手，看上去像是要做饭。

　　我也乐得清闲，随手将领带扔到他的床上，拍拍屁股进了多生的房间。

　　我刚敲了敲门，他就转过头看了过来，动作飞快地将作业本合上了。

　　“作业写完了？”

　　他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

　　我微微侧过身子向他那边看了几眼，越往他那边走，他捂得越紧，神色也越慌乱。

　　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将压在最下面的作业本抽了出来。

　　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紧紧压着的，到后来松了些力道，有一种认命的感觉。

　　我向他扫了一眼，他低着头抠着指甲，一声不吭，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你是我挣不脱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