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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刘金锁又做梦了。
但他在梦中并没有梦到莲笙,也没有梦到被叫做师父的人。
而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在看另一个故事。
第一幕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采薇院内,身边环绕着装扮可人的姑娘们。
紧接着,年轻男子解开束发冠带,满头青丝散下,身上的男装褪去,换上一袭女装,长发被挽成飞云髻,竟是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神采飞扬。
也不知怎的,刘金锁竟不自觉的对那女子轻轻唤道:“如玉……”
紧接着,画面骤变,换上女装的女子在采薇院内博得众多官人公子的喝彩,和年轻时的蓉妈妈共同站在望春楼上,即为一道风景。
采薇院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然而,好景不长。
刘金锁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望春楼上下张灯结彩,顶楼的花魁阁更是亮起了红红的灯笼和蜡烛。
一道细长的声音在刘金锁耳边响起。
“有请赵员外荣登花魁阁,与花魁娘子如玉共享花烛之夜!”
烛光下,女子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手中紧攥着一条手帕,朱唇轻启,像是在说些什么,但刘金锁只能看到嘴型,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烛火熄灭,画面开始快速飞转,如同走马灯一般。
刘金锁看着女子被抬入到赵员外府上,因为茶水过烫、被员外夫人责骂;又因为服侍不周、被赵员外拖入到雪地上、褪去全部衣服,用绣花针扎。
凡此种种,女子都咬着牙忍了下去,直到有一日,府中传言赵员外又要从采薇院纳入一房小妾,女子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刘金锁看着她花重金从奴仆那里要到员外夫人的贴身荷包,将香囊放入到药水中浸泡,又亲手将研磨好的药粉倒入到香囊中。
冥冥中,那女子说的话不断在刘金锁耳边回响。
“错就错在,我不该一时心软的放过她。”
“……我不该一时心软的放过她。”
“……不该一时心软的放过她。”
随着画面逐渐暗淡,那声音也逐渐变得低沉。
到最后,竟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刘金锁耳边响起。
“到底是一时心软放过了他,谁让他终究是我的……”
“金锁哥,金锁哥,快醒醒……”
一个熟悉的呼唤,在耳畔响起,打断了刘金锁的梦。
他睁开眼,阳光透过纸窗照射进屋内,将屋内照的暖洋洋的,微微有些刺眼。
刘金锁挣扎着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目光环视一圈,发现屋内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
“小马?小马?”
他迷迷糊糊的喊着,话音刚落,就见小马原来正瞪着眼睛蹲在床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想吓死我啊!”
刘金锁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脑海中却是瞬间闪过了刚刚梦境中的最后一幕。
那个看不见面目的男子,到底是在说什么?
“到底是一时心软放过了他,谁让他终究是我的……”
可恶,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要知道真相了,却被小马打断了。
小马看着刘金锁呆呆的样子,嘿嘿一笑,眨着大眼睛说:“金锁哥,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蓉妈妈就要用大棒子来喊你起来了。”
“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刘金锁回过神来,暂时让自己忘掉梦境,回到现实之中。
“都已经辰时了。”小马回答。
“辰时你喊我做什么,让我再睡一会。”刘金锁说着翻了个白眼,转身又要躺下去。
“你不起来做饭啦?”
“做什么饭啊,蓉妈妈不是给我放假了么?”刘金锁哼哼唧唧地说着,闭上了眼睛。
“可是,放假是昨天的事了……”
见刘金锁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小马眨了眨眼睛,说道:“刚才外面传来一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
“关于如玉姑娘的。”
“你快说!”
刘金锁一个骨碌翻身坐起,立刻就精神了起来。
“那如玉姑娘被关进大牢,据说昨天夜里就判了刑。”
“判了刑?这么快?怎么判的?”
“赵府和此事有关的下人各打了五十大板放了,如玉姑娘被判流放三千里,充公奴役,去极北的寒地为奴。”
小马如实回答。
“这……怎么没判死刑?”刘金锁很是意外,按理来说,像赵府这么有势力的人家,员外老爷被害,那凶手肯定是妥妥的斩立决啊。
“这就不知道了,但是的确如此判的,而且据说今天一大早,就有差役押着如玉姑娘上路了,天还没亮就出了城,这会估计都到青州了。”
刘金锁坐在土炕上,听着小马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天,仅仅一天。
前天晚上出的事,昨天夜里就忽然判了刑,而且今天一大早就押解出发。
天底下的命案多如牛毛,本也不算什么稀奇,可是,哪里有这么快就判刑,并且判刑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把犯人押解上路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
刘金锁跳了起来,正要往外跑,忽然一个声音好似炸雷一样,从门外远远传了进来。
“好你个刘金锁!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娘念你对采薇院有功,特意给你放了一天假,结果你小子居然上瘾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这就来咯!”
刘金锁扯着嗓门应和着,同时手脚麻利的从土炕上下来,对小马挤了挤眼睛,抬脚就往屋外跑。
赵员外之死已经成了过去,尽管刘金锁心中对这个案子还有着诸多质疑,眼下他也没有任何可以帮他进行作证的人员或物件。
尤其是在赵员外中毒身亡的背后,如玉姑娘、蓉妈妈,以及当年在采薇院内发生的一切事情,似乎在暗地里都有着谋者关联,和隐秘。
这个关联,刘金锁暂时还不清楚,他也无力去寻找。
眼下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当好采薇院的厨子,趁机寻找机会去探寻当年的真相。
“刘金锁!”
院内,蓉妈妈的大嗓门又喊了一声。
刘金锁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脚上踏着布鞋,一脸讪笑着就往蓉妈妈身上靠。
“蓉妈妈这么大早叫我,是要给我送糖人吗?”
“糖人,糖人,糖人,那天我非把你泡在糖汁里做成糖人,让你一辈子吃个够!”
蓉妈妈戳着刘金锁的额头,语气虽然凌厉不饶人,但是话里话外,对待刘金锁还是与对待其他下人不同。
“姑娘们的早饭,怎的还不开始准备?难道要姑娘们饿着肚子迎客吗?”
“嘿嘿,蓉妈妈,我这就给姑娘们做饭,保证姑娘们个个生龙活虎的迎客。”
刘金锁说着,夸张的用手比划着生龙活虎的样子,逗得蓉妈妈“噗嗤”乐出了声。
这个刘金锁,傻病时好时犯,也不知现在这是犯病了,还是故意在这耍宝。
“金锁啊,你好好的做饭,等到忙完这阵,蓉妈就多给你买几个糖人可好?”
“好嘞好嘞,我这就做饭,蓉妈妈回见。”
说着,刘金锁呲溜一下,奔着后院的月亮门就跑了过去。
“哎,厨房在这边,你去干什么?”
“我去买菜……”
“你买哪门子菜啊,等你买回来,都该吃午饭了!”
蓉妈妈连声喊着,但刘金锁就跟没听见似的,一溜烟的功夫就没影了。
“这个傻小子……”
蓉妈妈无奈的摇着头,知道刘金锁可能是又犯傻病了,按照三鹿堂那个郎大夫的说法,这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间歇性精神病!
此时此刻,就在刘金锁跑掉的同时,采薇院的姑娘们刚刚起身。
当然,也有一些前夜太过“劳累”的姑娘们,还在睡梦之中。
而她们的床榻上,自然也都睡着各自的恩客。
整个望春楼内,都散发着一股子慵懒靡靡的气息。
伴随着赵员外被毒杀一案的结束,采薇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生活的节奏。
被夺去花魁称号的白依依全然被她们忘在了脑后,唯有那间重新空置的花魁阁,在高高的望春楼内,向她们散发着无尽的吸引力。
白依依姑娘则临窗端坐在铜镜前,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惨白的小脸上毫无生机,若隐若现的黑眼圈,证明了她的又一次整夜未眠。
阿棠垂着手站立在她身边,十分心疼。
“阿棠。”
忽的,白依依忽然开口唤着阿棠的名字,伸出纤纤玉手将万千青挽成发髻。
“准备一下,今晚,我们要重新出门迎客了。”白依依说着,目光中闪过一丝哀伤。
“可是姑娘,玉公子他……”
听到阿棠提起玉哥儿,白依依黯淡的目光中闪过微弱的一丝光亮,又迅速的黯淡下去。
她知道,纵使她对玉哥儿有着万千不舍,也不得不放手。
她只是一介青楼女子,今生既不可能被玉哥儿明媒正娶回家,也不能离开采薇院,陪伴玉哥儿浪迹天涯。
既然她都做不到这些,那就只能接受命运对她的安排。
“今后不要提起他了,他有他的命,我有我的命,你有你的命,谁也无法逃脱。”
“可是……为什么啊?”
“我已经说了,这是命。”
屋外,一阵微风吹拂过,将院内盛开的桂花吹散,卷带着香甜的桂花香味席卷着每一个它所到达的角落。
在阿棠的帮助下,白依依缓缓梳洗,更衣,重新给自己画上妩媚的妆容。
那个天真的白依依已经死去,如今活下来的,是采薇院内的依依姑娘。
她已准备好,去迎接自己的命运。 全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