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呈到皇上面前,各方证词一应俱全。皇上震怒之下,将李家已经不高的爵位硬生生一撸到底。并命李家拿出二万两来分别赔给安、朱两家。
好歹保住一条命在,哪怕全家都成了白身。老太太和太太是这样想,抱着从牢里放回来的李宝儿,哭得是肝肠寸断。各房各家则是怨恨不已,凭什么白耽误了自家的前程,为个兔儿爷赎罪。更因赔了这二万两,家中原本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一下子捉襟见肘。
李宝儿却不自知,回到家还犹自叫骂大理寺不公,自己要告御状。却不知自己家目前爵位闲职统统没了,连近到御前的资格都没了,还谈什么告状。
出了这么大的事,让原本备嫁的方家也吓了一跳,方长武又开始后悔不该听了娘子的话。三娘子现在也开始后悔了,摸上门去看望准女婿说是为他压惊。实则打听虚实,看他吃穿用的,仍和以前没有差别。
回去就劝相公,都定了婚期,还如何反悔?况且他们家大业大,哪里就倒了,过几年皇上消了气,爵位自然就回来了。反正李宝儿也继续不了爵位,家产殷实,女儿不跟着吃苦就是。三娘子想的倒美,却不知道李宝儿的用度是老太太拿了自己的私房在补贴。
“还是嫁了。”慧娘拿了贴子,问六郎。
“看四婶娘说的,都定好了婚期,如何不嫁。”六郎站在堂前回话,心里也有些发怵。自小见惯了的四婶娘竟然成了公主,那臭丫头成了郡主,真是想都想不到的事。
“好,知道了。”慧娘留下贴子,却不回话去是不去,让六郎拿眼直看自己四叔。
“好了,回去吧,我会去的。”方长略让他回去。
知道娘子和女儿都有心结,可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呢。正要说话,就听小石头蹦进来道“婚宴,是三姐姐跟那个兔儿爷凶手的吗。”
“你怎么说话的。”方长略无力的抚额,这个侄女婿,真是丢人。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想想娘子和女儿,还真是不去的好。
“好了,你们也别绷着脸,我带小石头去就是。”方长略叹气道。
慧娘早想了一肚子话等着他,听他改了主意还略有些遗憾,想了想正色道“当家的,你可看好小石头了。谁知道他们家请的客人,是不是都是歪的。”
一边是李家热热闹闹办婚事,一边是安姨娘哭哭涕涕哭诉道“我们家珠儿就这样白白死了,一个大活人呐,一万两银子就打发了。若不是李家娶了公主的侄女,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陆家三老爷安慰道“可惜我们现在除了大哥,都是白身。就是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安姨娘抹了抹眼泪,眼睛里象罩了一层雾气,柔柔道“怎么能怪你,当初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
窗外听到声音的下人,脸上露出笑容。蹲了这么久,总算听出点有用的来了。想到十两银子马上要到手,又可以下赌场去碰碰运气,顿时快活起来。
春大姐听了那头安德珠的事,与她男人在家商量着说道“现在行事竟是越来越老道了,而且这事儿我们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你就拉倒吧,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这杀人的事你也敢接。”春大哥蹲屋门口抽着旱烟,叭哒道。
“我不就是说说嘛。”春大姐说着话,听到外面传来拍门声。一长三短正是与陆家一个下人约好的暗号。
春大哥起身躲了起来,春大姐扒在门缝看了一眼,这才抽开门。喜孜孜的迎了他进门,又是讨价还价,又是嘱咐他再打听点有用的回来,最后才是不甘不愿的摸了二两银子递给他。
“我们动作要快点了,别吝啬银子。要是主子不满意,怕就要换人了。现在她身份地位不同,想巴结卖命的人多了去了。”春大哥从阴影里走出来,闷声道。
“好啦,我知道的,你放心,我已经跟二门里的婆子勾搭上了。”春大姐也不敢大意,这条大腿抱得牢不牢,完全影响到了自家的收益呢。
夏桑霖又到了公主府,对着巧姐还有些不好意思,道“皇上对这些纨绔子弟早有不满,依仗着先人的余荫,空挂着闲职拿着国库的米粮养着。文不成武不就,还好在京里耍个威风。没想到这样也能让他保条命下来,不过已经是白身,以后有的是机会。”
巧姐还心有余悸,拍着胸口道“可吓死我了,要是大理寺瞧出破绽来了,可怎么是好。”
“你以为他们没瞧出来?”
“瞧出来了为什么……”巧姐一下子噎住了,自然是因为李家已经被皇上厌弃而不自知。又因为他们得罪过太后最心疼的德容郡主,大理寺本就是皇上心腹,自然会惴摩圣意。
“不过现在倒有一桩难事,那李宝儿名义上倒成了我们的亲戚,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三姐她……”自然是成了寡妇,夏桑霖有了这层顾虑,方有此一问。
“随他们去吧,只要不来惹我就是。”巧姐想到父亲,终是叹了口气,李宝儿若是死了,为难的还不是这些方家的大伯叔叔们。
“也好。”夏桑霖点点头,首恶安德珠已死,李宝儿这个从犯也受了教训。只消让他得日子过得不如之前如意就是,的确犯不着让他去死。
李家老夫人为了给孙儿压惊,更不想让他受委屈,拿了私房出来补贴,这才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宴。办完后,一家子真正是元气大伤。
大奶奶对着自家相公,冷笑连连道“为了替他还债,从公中拿了二万两。你知不知道公中的田庄,铺子能卖的都卖了。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要替他大操大办婚事。说是老夫人补贴,公中也没少用银子。”
李大少爷生母早逝,与大太太还有这个异母弟弟本就不亲近,知道为此娘子受了不少委屈,赔笑道“是是,娘子大人辛苦了。”
大奶奶摇头“今天我可不是来找你发牢骚,分家吧,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少爷一惊,再想想与他们夫妻的确是好事。家中已经没了可以继承的爵位,父亲和叔叔都成了白身。还挤在一处,的确吃力的很。
老夫人听得大孙子一提分家,就直接晕了过去,喊了两个儿子过来。说大孙子竟然想将兄弟们赶出去,她还活着就想分家,要分就让他分出去,她死也不会和宝儿分开。
大奶奶看着相公眼里的失望,商议后,提笔写下了分家的文书。放弃了族中任何的财产和今后有可能恢复的爵位,带着娘子搬了出去。
李宝儿带着方怡雪,招摇到老夫人跟前,搂着老夫人哄了她半响,将她哄得高兴了才走。没了处处想管束他的大哥,他顿时觉得就是没有爵位,这日子也不难过嘛。
方怡雪更是高兴,大哥一走,嫡支里自家相公最受宠,争取一下说不定还有可能管家。想到李家的派场,还有豪富,这管家该有多少油水可捞。方怡雪眼底都透着笑意,恨不得立即接了婆婆的手,当了家才好。
巧姐得知李家大奶奶的娘家兄弟与夏桑霖是同窗,便知道这次分家,定是有他的影子在里面。有了太后和皇上的厌弃,本身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谁会吃多了把爵位还给他们。只有李宝儿,仍在做那美梦罢了。
正好放下这桩心事,慧娘过来道“宫中来了信,你与夏家七郎的八字正好匹配。说是上上等呢,把太后高兴得什么似的。”
然后夏家也开始准备过礼的事,事事要依着宫中的规矩办,倒把他们累了个够呛。但累过了也有好处,见他们办事有分寸又严谨,太后终于放下最后一点担心,安心给巧姐准备嫁妆。
前头方长略带人去夏家量了尺寸要定家俱,后头太后就送了一套上贡的紫檀木家具。慧娘只好又带巧姐去宫里谢恩,太后也伤感道“我能看得几日,总归是最后一次操持儿孙的婚事。你娘出嫁,别说嫁妆,我身在深宫之中,连你娘这个人都不知道。现在轮到你,怎么可能不上心。”
说着又叫秀嬷嬷拿出一个礼单,光展开的页数都让巧姐大吃一惊,光太后赏的嫁妆够有几十抬了。果然太后开口道“太子妃当年是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我们巧姐不好超了她,却也不必少了,就按这一百二十八抬来准备。我这里选出来的大约能有八十四抬,不好叫方家和你们当父母的难做,剩下的就由你们准备吧。”意思若不是顾念着他们,这嫁妆太后恨不得自个全准备了。
有了太后的赏赐,皇上也亲赐下十二抬的嫁妆,宫有份位的娘娘哪个敢不来添妆,个个都是精心准备了。这几天明珠和金银宝石,都快让巧姐看得腻味了。
慧娘夫妻两人一看,现在的东西都有了,便卯足了劲,多买些合适的田庄铺子。看着田契,方长略笑道“若不是那李家出了事,我们还抢不到这么好的田呢。”
巧姐听了,心中打了个突,一啄一饮皆有定数。还真是天理昭昭,循环不爽。 巧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