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爷是茂国公的嫡孙,人品风流家世好,你的侄女既是庶出,配了给他也不算亏。再说了,人家丫鬟给他送衣裳,他们三个抢着去送,怕是早已有意呢。二弟妹,你说是不是。”大夫人回了王妃,又对二夫人道。
事已至此,她又能说什么。只能板着脸咽下苦果,眼睁睁看自己花了上千两买的干女儿被送到国公府,而亲侄女也一样一抬小轿被抬了进去。孙岩的正妻出身大家,规矩最是严苛,据说已经治死了两房小妾。想到这里,二夫人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
明明程小姐已经将两个干女儿留里屋内,他们是怎么出去,又正好赶到地方呢。巧姐想到伺候他们的丫鬟是大奶奶在他们入府时安排的,心中有了一丝了然。
“七奶奶到了。”大奶奶的丫鬟挑了帘子,报道。
“你呀,真是……”看她的丫鬟托着绸锻,两人一笑,尽在不言中。
聊来聊去,大奶奶委婉道“请个郎中来调养一下身子,你年纪小不知道,大寒之物可不要沾。”句句都似意有所指。巧姐谢了,又讨论了一下花样子这才走。
路上想着,大奶奶的意思是这府中有人不想自己生孩子。除了二夫人谁会与他们有仇,才一走院子,就看到大小姐一身素白,站在自己院子当中。
不及迎她进屋,就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我娘又做了错事,我真是……无的自容了。”
“看姐姐说的什么话。”巧姐扶着她进屋,听她断断续续一说才知道,二夫人真是魔障了。六房夏桑霖一出生,她相公死了,一成婚,她姑爷死了。她就觉得,如果六房一添孙,她家的佩姐肯定有事。所以非要买了人进来,想让六房绝嗣。
说到最后,夏怀玉跪下道“我替我娘给你们赔罪,她年纪大了糊涂了。我一定会看好她,不让她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巧姐觉得背后发凉。若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将这三个祸害送了出去,留在家中还不知要怎么生事。早有玉容和念珊一左一右架起她,巧姐嗔道“姐姐说的什么话,二伯母有你照顾,我们也是放心的。断没有让姐姐跪我们的道理,这是折我们的寿啊。”
好容易安抚好她,又让丫头们不许出去乱说。巧姐也有些黑了脸,不着调也要有个限度。二夫人已经完全魔障了,在她心里六房有任何好事二房都会倒霉。世上的事偏偏又这么巧,两桩事都赶了巧了。
玉容等大小姐走了,笑道“郡主,您自打立了小厨房,又让方义家的来做灶上的事,他们可是想了不少法子,可惜油泼不尽,水滴不穿呢。”
巧姐笑骂她“你呀,也别将人想得太坏了。”但态度到底是和对红杏,念珊已经差不多了。
念珊到了晚上,忽然拍拍脑袋道“我知道你跟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玉容笑得打跌,“你居然能明白,说来听听好了。”
念珊从床上直起身子,一脸振奋道“因为玉容姐姐将这院子经营得滴水不漏,外人插不进手。二房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在我们屋里安人,这才干脆认了错,将事情都推到二夫人身上。装着磊落的样,让小姐还当她是好人。”
“呀,原来你也不笨呐。”玉容笑着点点她的头,“这院子不是我经营的,是郡主经营的。郡主嘴上厉害,心里却不是个狠的。这要是在宫里,早被人拆骨剥皮吃干净了。”
“宫里这么吓人啊。”在念珊心里,小姐已经是极拔尖的人物,没想到在玉容口中,还不能在宫里活下来。
“敢冒犯你的人都死了,自然就无人再敢来冒犯你。”玉容轻飘飘丢下这句话,拿了行李去守夜。巧姐不让人在屋里伺候,他们守夜便睡在外间。除了半夜用水,一般也不要他们干什么,算是极省心了。
“这个月……”柳妈妈过来问玉容。
玉容点点头,习惯了六夫人身边的妈妈每个月都要过来问一下葵水是否到了。得到回答,柳妈妈一如既往的失望。又吩咐玉容不要告诉巧姐,这才走了。
“小姐,六夫人喊您去说话呢。”午睡才起,念珊就过来说道。
“怎么不早说。”匆忙洗漱去了婆婆院里。
从儿子小时候说起,一直说到他被逼着离京,六夫人眼角已经有了泪花。巧姐默默掏出帕子给她擦了,六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好媳妇,我知道七郎喜欢你。你若是生了孩子,不许他离京,说不定他就不会走了。”
“娘,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他一定会走。”巧姐所知的也是一般人能打听到的,模模糊糊并不清楚,看婆婆这么激动,她忍不住问道。
“当年,他父亲去北地当官,将我们娘俩丢在京中。好几次我都说要跟他一起去,他只是不肯。最后一次写信回来,却说事情已经办妥,很快就能调回京城,我们可以一家团圆。”六夫人回忆当初。
“没想到,才月余就传回噩耗,说是感染风寒死在了北地。老爷子不肯相信,官司打到御前,宫里派人将他爹的尸身拉回来,又派了忤作说的确是风寒致死。可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发誓要去北地当官,查明他爹当年死亡的真相。”六夫人眼泪汪汪看着巧姐。
“他爹已经不在了,我不管什么真相不真相,我不能再没有儿子。你一定要留住他,不要让他出京。”
难怪家中谁都对夏桑霖科考的事上心,只有婆婆总说身体要紧,千万不要读书累着了。原来她是害怕儿子真的考中了,到时,她拦都拦不住了。在她的潜意识,媳妇生了孙子一方面是延续了香火,一方面也让儿子有了牵挂,说不定就改了主意。
巧姐想了想道“娘,相公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决定了的事,必然不会轻易改变。但是巧巧可以答应您,不管他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陪着他。我身上有郡主的封号,不会有宵小敢冒大不韪来害我们的。”
六夫人想想,好似真是这个道理,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追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巧姐重重的点头“是真的,娘,我们都会好好的,一定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六夫人多年提心吊胆,从来没人敢这样拍着胸脯保证。不管真假,却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小姐,少爷说今天有同窗聚会,他就宿在学舍里。”方童回来报信。
“都有些什么人,又为什么聚会。”巧姐一一问得清楚,这才打发方童拿了换洗的衣裳送过去。
居然是在茂国公家中聚会,请客的人正是孙少爷。想到他刚刚被自己算计,会不会……想到这里,巧姐便睡不着了。
第二天,黑着眼圈起床,吓了两个丫鬟一大跳。大呼小叫喊厨房煮了鸡蛋,又拿了毛巾来敷。想到昨天晚上的噩梦,就是心烦意乱。
“少爷回来了。”芳儿从外面进来道。
巧姐站起身道“你们都下去。”
等看到夏桑霖走进来,眼角不知道怎么竟是湿湿的。反倒吓得夏桑霖道“出了何事。”
听得娘子担心,夏桑霖严肃的脸上抿起笑容,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还真是被你猜着了,孙岩的娘子据说气得发疯。”
夏桑霖昨日会赴约,也是抱着道歉的心思。人家好好来坐客,结果抱了三个美人回去,换了谁怕是要多想。没想到夏桑霖一个长揖倒地,倒是被孙岩一把拉起道“何来道歉一说,那对如花似玉真真是让人疼到骨头里。我早想下江南采买这样的极品,可惜囊中羞涩。若不是夏兄,愚弟还不知那一年才能如愿。”
没想到这风流种子,倒是个真风流的,得了美人早欢喜的什么似的,还记什么仇啊。而那对干女儿,本就是给人当妾,给这样一个懂风情的国公府嫡孙当妾岂不是更好。卖力服侍之下,让这孙岩食髓之味,反倒觉得欠了夏家人情。
这宴会也的确是孙夫人有意促成,想给夏桑霖一个好看,让巧姐吃不了兜着走。可惜却忘了家中相公是何人,早将她的计划对夏桑霖泄了个底朝天。
还挤眉弄眼道“你若是当真怕家中的母老虎,就假戏真做收下来,我去上门当说客。若真是不喜,你躲开就是,没必要跟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夏桑霖自是千恩万谢,不仅躲开了,还将孙夫人的一个堂弟反手给送进局中。倒叫她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知在家要气成什么样子。
“唉呀,这可……”巧姐脸上发烧,倒觉得当真有些对不起孙夫人。
夏桑霖自然看出她的心思,劝道“这些事情,还是要看人的,想捻花惹草的人,管来管去,也是管成仇。就象这孙岩,与他夫人压根不是一条心,管得了人管不了心,又有何用。何况她是人也管不了,心更管不了。”
“只是你以后出门就要小心了,这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我才不怕。”巧姐被夏桑霖一激,愧疚感好了些,展颜笑道。 巧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