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都收拾好之后,芍药发现这附近有一眼泉水,因为鲜少有人来取用,异常甘甜清冽。取来一些泡了点茶,那茶香弥漫整个园子,让辛苦半天的众人,享受片刻的闲暇。
而就在众人品尝辛苦之后的甘甜时,长孙镜容突然语出惊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待处理了薛灵若,你们便都自由了。可以回去过你们原来的生活,也可以拿着我给你们的钱云游四海。不管如何,你们不再需要跟在我身边了。”
有些无措地放下杯子,芍药问道:“小姐,您是不要我们了吗?”
轻抿了一口茶,长孙镜容从容说道:“不是不要你们,而是从一开始我便说过,我与你们之间,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待事情完成了,便看你们自己的意思,该何去何从,我都不会强迫你们的。”
芍药的眼睛有些发红,她起身蹲在长孙镜容身边,哀声说道:“小姐,奴婢不走,当初您将奴婢买下来,就是要伺候您的。离开您,奴婢能去哪里啊?求您不要抛弃奴婢!”
“是啊,我已经离开了雷家村,就算回去,也只是看看爹娘而已,但是哥哥和其他村民肯定会排斥我。与其在那里碍眼,倒不如在外面跟着小姐,行走江湖来的恣意。”雷青儿想着自己的处境,也略带伤感地说道。
对于何诺来说,这短短的几个月光景,可以说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每天都是新鲜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完成心中的梦想,光明正大地使用自己的本领。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可是当长孙镜容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不由感觉难过,只希望那一日能晚一些来到。
见众人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长孙镜容弯了弯唇角,说道:“或许这些话说的早了些,那现在先不要管这些问题了,就让咱们好好筹划,完美地完成最后一次计划吧。”
握了握拳,何诺说道:“关于计划之事,姑娘放心,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调配好毒药,只等着去执行了!”
“很好。”长孙镜容淡然而笑,缓缓说道,“我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想去看看薛灵若到时候的反应呢!”
薛灵若,你曾经想让我身败名裂,那么现在,也是时候让你尝尝这里面的滋味了!
手中握着一块帕子,长孙镜容细细摸了下,而后还给了店伙计,说道:“不是这种料子的,有没有更好一些的?”
“更好的啊,有倒是有,可是价钱会贵一些。”伙计善意地提醒着长孙镜容,说道,“如果是您儿媳买来用的话,这种帕子是足够啦。”
苍老的面容上,因为笑容而变得更加枯败,但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散发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光泽。
“小伙子,我不是给我儿媳用的,而是送礼。虽然人家未必会看上老婆子送的这点东西,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便去将你们铺子里最好的帕子拿出来,记得,中间要有留白啊。”
听这婆婆如此说,店小二也只得回去找了块上好的帕子。只是他也没打算这婆婆能买,毕竟这帕子价钱昂贵,就算婆婆心中有诚意,也未必能承担得起。
可是长孙镜容这次却很满意,从怀里拿出个小包裹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这样的铜板、碎银,数了两遍,才珍重地交给了店小二,笑眯眯地说道:“你再数数,看够不够。”
“够了够了。婆婆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不用啦,我也该回去了,小伙子,你先忙吧。”
颤巍巍地离开了店铺,长孙镜容轻松了口气,心想这最重要的“证物”也拿到手了,接下来,便是要安排“巧合”了。回身又看了看着家绸缎庄,长孙镜容知道,这里薛灵若最喜欢的绸缎庄了,虽然自己的绸缎庄在京城非常有名气,但是这个女人从来都不光顾,反而经常去这家老字号。而正是她的“坚持”才给了自己这次绝佳的机会。
唇边挂着淡淡的笑,长孙镜容转身便迈下台阶,打算回园子去。可是正在此时,街上突然冲过来一辆马车,直对着长孙镜容。左右有人不断高呼,而长孙镜容也呆愣了片刻,待她想要避开的时候,就被一个人给拽到了一旁。
狠狠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长孙镜容晕了下,而后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身份,便捂着额头哼哼道:“天啦天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婆子的骨头都要散架子啦!”
“婆婆,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心。”
听到熟悉的声音,长孙镜容心中暗叫不妙,但仍旧没有睁眼看去,只是缓缓站稳了身子,喃喃道:“现在这些人,骑个马车就横冲直撞的,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婆婆,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去看大夫?”
“呃,不用不用,老婆子的身体还算英朗,没那么娇贵的。”长孙镜容不想再和子林先生牵扯下去,谁知道一会儿这个男人又会发现什么?所以当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便要离开。
可是在前面走动的长孙镜容,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这让她很无语,待人少些的时候,便猛地回过身,瞪着身后的子林先生说道:“公子,我已经说我没事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虽然被抓包了,但是子林先生还是洋洋自得地说道:“婆婆虽然现在看着无碍,但是在下还是担心,不如由我送您回家吧。”
心里无奈地翻个白眼,语气上还要尽力做到和善,长孙镜容直觉得自己快要人格分裂了。
“呵,多谢公子的好意,但是老婆子已经习惯一个人来来去去了,不需要麻烦公子。您呢,还是忙自己的事去吧。”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而且心里还放不下婆婆,正好走这一趟吧。”子林先生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任凭长孙镜容如何说,就是认定了注意。
不过长孙镜容觉得,这个男人到底也是位儒雅之人,自己只要严词拒绝,他总归是好面子的,不好再跟着自己。但是疾言厉词还没构思好,子林先生便眼尖地发现长孙镜容脚边有块牌子,俯身替前捡起,笑道,“婆婆,您刚买的帕子掉到地上了。”
嘴角抽搐了下,长孙镜容接过帕子,放入怀中。
“婆婆身上的味道,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呢。”
就在长孙镜容打算不管不顾地离开时,子林先生的一句话,成功地扰乱了她的心。
默默地走到长孙镜容耳边,子林先生笑道:“长孙镜容,你的脾气还是那么不好啊,一点耐心都没有。”
无奈地闭了闭眼,长孙镜容问道:“我都易容成这幅模样了,你还能认出我来?”
“就算在如何易容,眼睛是都不会变得。而天下间,有如此倔强眼神的,只怕也只有你一个了。”
回身看着笑容和煦的子林先生,长孙镜容双臂环胸,问道:“好吧,就算我瞒不过你,可是现在我要做的事也和你没有关系,希望你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各行各的事,如何?”
“这是自然,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子林先生平缓说道,“只是我很好奇,原本应该在九王府养病的王妃,为何会以这幅面貌出现?我想,你肯定遇到了麻烦吧。如果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到你的话,尽管开口,我是不会让司马胥空那小子欺负你的。”
子林先生会说出这样的话,让长孙镜容觉得很吃惊。她自觉与子林先生并不熟,也就算是点头之交,按理说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应该佯装不知,各走各的路。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反而戳破了自己的面具,打破了平衡,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见长孙镜容满面狐疑地打量着自己,子林先生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如果你觉得,这样会让你感觉到不舒服的话,我会和你保持适当的距离的。”
明明是个甩不掉的大麻烦,可这人偏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让人连狠话都说不出去,这不由让长孙镜容觉得气闷,却也无可奈何。
而就在这片刻的沉默中,有人发现了子林先生的身影,不由开口唤道:“子林先生!”
双眸惊诧地圆睁,长孙镜容暗想,自己今天难道是不宜出门吗?这个司马胥空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用身子挡住了长孙镜容,子林先生回过身,温和有礼地笑道:“刚刚遇见一位故友,便聊了几句,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子林先生。”
随意瞥了下子林先生身后的衣角,司马胥空语气淡淡地说道:“子林先生还真是好友遍天下呢。”
对此,子林先生只是莞尔一下,便转身向背对自己的长孙镜容说道:“婆婆,林家铺子是在那边的方向,您慢慢走。”
将手放在唇边,长孙镜容声音沙哑地说道:“咳咳,多谢!”
拄着拐杖,长孙镜容慢慢离开了司马胥空的视线,而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有发现自己,开始和子林先生寒暄起来。其实有那么一瞬间,长孙镜容心里是有一丝失望的。连子林先生这个只见过几次的人,都可以看破自己的易容,那司马胥空为何会看不出?难道在他心里,自己真的不那么重要吗?
不过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就被长孙镜容颇为鄙视,暗想自己本来就想脱离司马胥空,现在真的摆脱了,怎么还要落落寡欢的?还真是矫情!
深深呼吸了下,长孙镜容抛弃所有的胡思乱想,徐徐走回园子,准备和三人再仔细推敲一遍计划,确定无误之后,不日就要开始落实了!
一直默默远行的长孙镜容没有发现,她在离开之后,司马胥空逐渐变得黝黑的眼神。他看着长孙镜容的背影,眼底有一抹不可探究的笑意。
长孙镜容,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芍药见长孙镜容躬身忙了一上午,不由好奇地凑过去,问道:“小姐您到底在忙什么,一上午都没挪过地方啦。”
“当然是在做证物了。”长孙镜容换了根针,穿针引线之后,便又开始头也不抬地缝制起来。
瞧着长孙镜容的手法,芍药不由赞叹道:“小姐,原来您刺绣的手艺这么厉害啊!这字哪里像是绣上去的,分明就是书法高手亲笔提上去的嘛。”
其他几个人闻言,也都凑了过来,而何诺更是将上面的诗句念了出来。只是细细品味之后,何诺不由喃喃道:“嗳,这怎么看,都像是首情诗啊!”
“没想到何诺这样的糙汉子,也懂情诗啊。”芍药不由出言取笑道,“你是不是之前给哪位姑娘偷偷送诗来着,所以才知道的?”
脸色有些不自在,何诺说道:“你少胡说八道了,我何诺从来都是收情诗的,哪里会给别人写?喜欢我的姑娘多的是,有的人不当回事,可实际上我还是很抢手的!”
这意有所指的话,实在让人不产生遐想,而雷青儿更是一言不发,甚至连向这边看都不看,更是让人容易误会了。
或许是感受到别人不一样的打量,雷青儿垂首起身,闷闷说道:“我去看看炉子上的汤熬好了没有。”
见雷青儿走开了,何诺也高声嚷嚷道:“哎呀,我也有药汁在炉子上熬着呢,我也要去瞧瞧。”说完,何诺便跟在雷青儿的身后,匆匆跑了过去。
撇着嘴巴看向两个人,芍药摇头说道:“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
伸手拍着芍药的后脑,长孙镜容略带斥责地说道:“你看看人家,都知道给自己留意门亲事,你跟在我身边最久了,怎么反而一直傻乎乎的,也不知道留意下!”
“奴婢是伺候小姐的,哪里会考虑这些嘛。”揉着自己的后脑,芍药笑道,“况且小姐还没有着落,我这个做下人的怎么敢在您之前嘛。小姐,说实在的,您喜欢什么样的呢?像是子林先生那种温文尔雅的,还是林振高那种充满男人味道?”
“我不需要男人,”长孙镜容整理着面前的帕子,言语骇人地说道,“我靠自己就够了,找个男人还不够烦心的呢。”
这算什么理论啊?
芍药侧目看着长孙镜容,觉得是不是自己悟性还不够,所以才想不通长孙镜容的话呢?看来作为聪明人的奴婢,也是要有些智慧的,不然理解不了主子的心思,那可真是不够称职了。
绣了一上午东西,长孙镜容想出去转转。但是考虑到厨房的那对别扭男女,长孙镜容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只带着芍药一个人,出来们。
回到京城也有半个月了,但是长孙镜容都没有回去探望过爹娘。一来是她不敢看,怕自己忍不住,冲进去与他们相逢。二来,现在自己身上都是麻烦,她也不想给爹娘添麻烦。其实,在走到长孙府门前的时候,长孙镜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不要去。可是脚步还是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长孙府。
静静看着熟悉的街道,和家门,长孙镜容满心哀戚,但正是因为这种哀戚,她更加坚韧自己的心境,她不允许自己的牺牲白白浪费,她会让薛灵若付出更多的代价!
只是爹娘,你们还好吗?恕女儿不孝,现在还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探望你们,待处理好自己的事,一定会回来探望你们的!
芍药看着长孙镜容悲戚的眼神,不由小声问道:“小姐,这里面是有人您珍重的人吗?”
“是啊。”长孙镜容挪回目光,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缓缓说道,“咱们离开这里吧,看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做些实际的事。”
芍药回身看了看长孙府,不由喃喃道:“小姐可真是可怜,与珍重之人离得如此近,都不能相认,哎!”
长孙镜容与芍药刚一离开,便有人将这二人的行踪回报给司马胥空。
“王妃回来了?”宝儿有些震惊地看着司马胥空,问道,“既然咱们知道了王妃的行踪,为何不将王妃接回来呢?”
宝儿可是知道司马胥空对长孙镜容的思念,所以对他现在的行径很是不解。他觉得,王爷应该不管不顾地将王妃抢回来,再好好教训一顿,之后便继续他们甜美的小日子。可现在算怎么回事?难道王爷对王妃的感情已经淡了?可若是淡了的话,为何还要派人一直在长孙府外观察着?真是太奇怪了了!
手指把玩着一枚扳指,司马胥空玩味地勾起嘴角,说道:“这只小野猫,在外面那么久了,可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我现在还没摸清她到底有多少能耐,贸然出现,只会打草惊蛇,很有可能,她会将自己藏得更深,让我无处下手。那可真是得不偿失,我要在有十足把握之后,才会出手。” 重生之弃妇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