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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奇女

续聊斋全书 耕人 6074 2021-04-06 14:38

  秦雨衫,是陕西人,寄居在武昌,出身于武世家,祖上世代都尚习武术。秦雨衫从小也跟着学习拳术,学得了少林拳法,接着了秘本《易筋经》,又得他的师父何鸾阁悉心教授,都得到了真传,一时间大江南北,算起来大概也没多少个是他的对手了。

  然而,秦雨衫韬晦很深,不喜欢轻易在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功夫。

  家里本来是中等人家,到了这时候,已日益衰落了,仍然靠着给人保镖,往来京师,所有燕齐之间会武艺的人,都惧惮三分,不敢轻易冒犯。

  有一个盗人刚从秦中到来,身怀绝技,向来不把一般人看在眼里,他听说秦雨衫有几分能耐,心里也不大相信,说:“等他来了,我定要和他一比高下。”

  有一天,秦雨衫经过盗人隐伏的地方,那里树木繁茂,丛丛树荫,遮蔽了天日,树林中一片浓荫。

  秦雨衫心里感到有些不对,踌躇徘徊,不敢立即前进,说:“此处必定有异。”

  一下就一支箭从树林里射出来,“嗡”地一身响,就钉在了树上,听到树林中国的弓弦鸣响,接着,箭接连射出来,秦雨衫急忙用自己的弓一一挡开。

  一轮箭射完了,接着就打出弹丸,秦雨衫也都一一接在手里,一共接了九颗才停了下来,以为没有了,忽然又见一颗犹如蛋一般巨大的弹丸,从空中旋转而下,向他打来。

  秦雨衫立即把手中接来的弹丸打出去,打来的弹丸一时火星迸裂,破开了,烟火遇到了风,“呼”地一下燃烧起来,直冲向秦雨衫的脸面,头发眉毛差点都被烧着了。

  秦雨衫纵马奔驰躲避,而盗人已赶到他的面前来了,于是,两人拼杀起来,斗了好久,都没有分出胜负。

  秦雨衫心里想夕阳快要落山了,而距离市镇却还遥远,又担心盗人不止是一个人,那时候就掉进人家的圈套中,任人宰割了。

  忽然想起师父传给自己的秘法,有一手叫做“囊锥脱颖”,这时候,为何不拿出来试一试。

  当两匹马来回盘旋的时候,秦雨衫跃马跳出圈外,抛掷手中的剑,向盗人击过去,盗人立即停住阵脚,没有迎上去,击中了马头,马倒在了地上,盗人也从马背上坠落到看地上。

  秦雨衫正准备挥剑上去斩杀,而盗人已从地上跃起来,飞快地跑了。

  秦雨衫感叹说:“这也是绿林中的豪杰啊!”

  于是,督运辎重继续前进,还没走上十里,前面那位盗人带着一个女子又到来了,并对秦雨衫说:“这是我的妹妹倩云。”

  秦雨衫看那女子,雪一样的肌肤,花一般的容貌,一副身姿,显得矫健多姿。

  盗人道:“我妹子一身勇力胜过我百倍,要是你能胜过她,就把她许配给你,否则,就得把你的财物留下。”

  说完,吹响了一声口哨,有数十骑奔驰而来,赶着秦雨衫的车马,犹如一阵狂风刮过,疾速地离去了。

  秦雨衫想上前去截拦,却被倩云赶来阻挡在了前面。

  道人向秦雨衫拱手,说道:“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倏然之间,已去得远了。

  秦雨衫恼愤不已,正想和倩云死命拼斗,刚转瞬之间,而倩云也已离去了。

  秦雨衫远远望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全都是向西而去的,就想孤身一人前去打探,激奋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怎能栽倒在这里。”就叫仆从走到旅店中去住下,不必跟着他去,于是一个人策马独自行走在旷野之中。

  天色已晚,星月都微微有了光芒,忽然看见了朦胧的林中漏出点点灯光,秦雨衫立即朝那里走去,到了那里,则是一处巨大的宅第。

  门外矗立着两列大树,又一围抱那么*,有一对石狮子放置在大门左右两边,比人还要高大,人要是躲在后面,就完全看不见了。

  秦雨衫心里想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这样的大户人家,必定是盗贼的巢穴了。

  也不先去敲门,让盗贼早有防备,就沿着大树爬上树顶,俯瞰整个屋宇,里面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偏西的地方有一处堂屋,四面的窗户都敞开,里面灯烛辉煌,摆着一张桌子,盗人和倩云对坐在两边,有一群婢女站在旁边服侍,个个都妖冶无比。

  秦雨衫想闯进去和他们拼斗,必定胜不了,不如等他们睡下之后,看好了,才偷偷地去下手,这样才有把握夺回财物。

  从树上爬到墙上,隐身在庭院边的山石下。

  接着,听到倩云笑着说:“我本来就料想他没有那个胆,必定不敢赶来这里。我可以高枕无忧地睡去了。”

  远远地看见倩云手持着蜡烛回房去了,婢女也关上门,纷纷离去了。

  一会儿,整个屋宇,寂无声息,没有一点声响了。

  秦雨衫心想:那男子武艺平平,不比那女子武艺好,当先除了女子,就好对付了。

  就摸到倩云的屋室外,手里拿着剑,拨开窗户,窗呀地一声打开了,看倩云梳妆台上的残烛还发出微弱的亮光,闪烁不定,红罗帐垂在地上,一双鞋子放在地上,犹如两瓣莲花。

  秦雨衫解开帷帐,手里握着剑直闯进去,看见倩云侧身向里睡卧着,半缕头发,一弯粉颈,靠在枕头上。

  秦雨衫一剑斩下去,像是砍在破败的皮革上,心里一阵吃惊,靠近下去一看,锦被之中裹着的是一具木偶。

  正在那里彷徨,而倩云已从床后面走出来了,笑着说:“不过取了你一些财务,为何如此下毒手。幸好我预先已料定了,不然就丧命在你的想剑下了。男子汉做事,该当更光明磊落,像你这样的行径,就算把我兄妹两人杀了,也只会给人笑话罢了,哪里算得什么英雄。”

  秦雨衫听了,一阵羞愧,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额头直冒汗,说不上一句话来了。

  倩云又说:“现今你想怎么样?”

  秦雨衫道:“斗力斗技都不如你,只希望能向你深深作揖,然后就回去。从今而后,不敢在看轻天下之人了。一个女子尚且不能敌,何况是其他的人呐,真让我辈须眉感到愧疚。”

  倩云道:“孺子尚可教也。你要是肯拜我为师,我当会把平生的绝技都传授给你。”

  秦雨衫点头连连答应。

  倩云就叫那盗人,也就是她的兄长出来,叙述乡里,才知道那盗人姓奚,是山西洪洞县的望族,在当地足以称得上是名望之家,和秦雨衫家乡距离也不远。

  接着,询问家世,奚生和倩云都是荆氏所生,和秦雨衫还是远房中表亲戚,因此,便以兄妹相称,更加显得亲近。

  倩云教授秦雨衫剑术,能在数百步之外取人的首级,也不动神色,剑锋过去,头就自行掉落了。

  过了三个月,秦雨衫学会了所有的技艺。

  倩云对他说:“从此就是万人敌,可以横行天下了。”

  秦雨衫向倩云拜了两拜,准备辞别而去。

  倩云微微显露出愿意与他结为夫妇的意思,秦雨衫当然愿意,向倩云深深作揖,说:“要是肯俯就,本是生平的愿望。”

  就请奚生给他们做媒,奚生说:“山中的长者很多,当请他们来做媒。”

  于是,下请柬招请左邻右舍,一会儿,纷纷都到来了,男男女女,混杂着坐下。

  男子都穿着戎装,气象威猛。

  女子年纪都不满二十岁,个个姿容艳丽,丰韵娉婷,然而,婀娜之中都含着一种刚健之气。都去倩云道贺,恭喜她得到了好夫婿。倩云两颊微微泛红,更加显得妩媚。

  把西堂当做新房,鼎彝帷帐,陈设十分华丽。

  奚生道:“山中没有什么日历,今晚便可以成婚。”

  于是,宰牛杀羊,几十桌筵席,不多一会儿就办好了。

  一时,锣鼓喧天,笙箫响起,一对红色的蜡烛高高燃烧,地上铺着红地毯。

  倩云也用头巾遮盖着头,和秦雨衫双双对拜。

  众人所馈送的礼物,都是金银珠玉,其中有人说:“山中没有别的东西,所有只有这些东西。况且世人没有这些东西,就不能得到别人欢心。那些说钱财是俗物的人,只不过矫情假意而已,哪里见过宦囊之中不以财务自夸的。”

  倩云看着秦雨衫笑了笑,低声对他说:“前面你进山,以性命相搏,难道不是为了这些吗?”

  秦雨衫没回答,偷偷捏了一下倩云的手腕。

  从此,山中人招请秦雨衫前去宴饮,一家接一家地轮流着饮酒作乐。

  秦雨衫前去,一定会带着倩云一起,各种佳肴异馔,大多都不知道叫什么,都不是寻常的酒菜。

  每家都有园亭池馆,结构绝不相同,都是一处胜景。花木繁盛,泉石幽静,都已到达了极妙的意境。

  秦雨衫每到一个地方,都拍掌叫绝。也渐渐地熟悉了山中的路径,真怀疑那里是世外桃源,就私下询问倩云:“我到这里越久,更想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是盗贼的巢穴,为何又如此风雅绝俗,清净出尘,想是仙人之窟,则又矛戟森然,都学习武备而善于技击。无论男女,观察他们的行踪,也不像是遵从正轨的人。这里真是不可久居,我准备离开了,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倩云道:“既然已嫁给了你,跟着夫婿,才是道理,然而,我还有心事未了。”

  秦雨衫道:“那就让我帮助你。”

  倩云道:“这事很难,不是你能插得上手的。”

  一天早上,晨光熹微,秦雨衫刚从睡梦中醒来,忽然听到山中金鼓大震,枪炮之声,轰隆交响,几乎把大地都要震塌了,感觉山岳似乎都在摇撼,水流都在奔腾。

  秦雨衫感到十分惊骇,急忙摸倩云,想问她是什么缘故,而倩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起来离去了。

  秦雨衫披上衣服,走出屋外,登上高台观望,只见刀枪矛戟,森然排列,旌旗纷纷,在空中飘荡。

  大旗一挥,众枪炮一起鸣响,犹如一百道火龙,缭绕空际,气势汹汹,这样来回鸣响都四次,接着万马奔腾,才各自散去。

  秦雨衫知道是山中举行大阅兵,感叹道:“如此勇敢,可惜没能得到很好的利用,用来抵御外敌,剪除强敌,为国家出力。”

  忽然,像有一只飞鹰疾速地坠落到他的面前,秦雨衫一看,则是倩云。

  倩云对秦雨衫说:“壮士也喜欢观看这军阵吗?”

  秦雨衫道:“这真足以让具有远大志向的人雄心涌起,跌宕驰骋。我听说,聆听《大风歌》,让人意气飞扬,雄心万丈;吟诵《垓下歌》,让人慷慨激昂,泣下数行。要说刘项两人的智慧勇力都差不多,然而一成一败,各不相同,这必定是他们所趋向有正有邪,各不相同而已。自古英雄,一旦失足,就成废材了,也没有个什么规限,你为何不早早自我醒悟。”

  倩云道:“我也知道这些,不几天,我就和你一起归隐了。”

  一天,众盗贼大获而归,并劫持了一个少年到来,那少年的穿着,风致翩翩,面貌也显得秀美文静,大家把他交给了秦雨衫,让他来和少年交谈,并对他说:“不要小看了这少年,也是一条保镖的妆饰,虽然不能好奚君相对抗,也是一个劲敌,“秦雨衫询问之间,看那少年的谈吐虽然豪畅,然而时时显露出旖旎的神态,耳朵上还似乎穿有孔,好像曾经穿过耳环一样。

  秦雨衫觉得有些奇怪,就询问姓名,那少年则回答说他姓何,字幼鸾。

  秦雨衫又惊讶地问道:“这样江湖上被人们称为‘铁臂何鸾阁’的人,是你什么人?”

  何幼鸾道:“是在下的家父。”

  秦雨衫道:“如此,我们世代都有情谊,鸾阁就是我的师父,相别虽然有十年了,但也时常有书信往来。我知道师父只有女儿而没有儿子,现今你这样说,难道你也是他的弟子一辈的人吗?”

  何幼鸾又显出忸怩害羞的神色,请秦雨衫进内室中,跪在秦雨衫的面前说:“请让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你师父的女儿。乞求你念在师父的情分上,帮我脱离这场灾厄。”

  秦雨衫又叫倩云到来,把其中的缘故告诉她。

  倩云道:“我本来也想离开这里了,现今回去有个伴了。”

  就靠近何幼鸾的耳朵,轻轻地对她说了两句,微微地见她的两颊已泛上了红晕。

  倩云带着何幼鸾进入房栊,出来的时候,已变成女妆了。然后,准备行李,乘夜就出发了。

  秦雨衫到了家门,门第焕然一新,原来,倩云已在几个月前偷偷叫人来装点了,秦雨衫不得不感到叹服。

  倩云劝秦雨衫纳娶了何幼鸾,她自己则和她以姐妹相称,也不分嫡庶。

  秦雨衫在家终老一生,始终再也没有显示过他的武艺。 续聊斋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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