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随从在靜室内破口大骂。
小伙计正愁怎么办时,门外一人伸手拦住。说道:“让我来。”
客栈伙计随后退下。
那人打量着室中的随从,一下从袖中抽出短刃来,亮闪闪地犹如狼牙,他紧盯着室内的动静。
柔然随从歇斯底里大叫:“歌女何在!”
“啪”一声,柔然随从像是摔碎了某样东西。
那人撞门而入,随从大吃一惊,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黯然刀锋一闪,鲜血喷涌,淋漓泼洒至屏风之前,那人冷笑大喝一声!
“可恶 !”刀锋直押随从颈上,柔然随从虽然不过是使者一名,不过柔然尚武,他也曾经练过数道招式,见来人凶猛,他迎身拾起摔碎了一只桌角的圆桌放手一甩,“咔”短刃直接将桌椅砍成两半,随从急忙从室内的床头底下摸起一把腰刀,“吭”再一声锐响,两边刀锋碰撞回旋,来者一心想要其性命,而随从则是拼命死战。当下灯影四照,熀筹间烛焰被刀锋划得不断摇动,一阵交锋之后,来者技高一筹,飞脚腾身跃上桌面,随从却始料未及,来者横刀一划,当即杀了随从。
室内是一片腥重的血气,来者用床前的被褥擦干净刀锋上的血迹后,冷眼跳出了窗棂。
烛火啪地熄灭了,仿佛无事。
诸葛桐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他摸了摸身边的腰刀。
忽然笑道,自言自语说:“那有什么歌女,你看,他还不是乖乖地睡下了吗?”
他猛然被凉风吹醒,眼前晃出一阵刹那间的波伏,不安地赤脚下了床,静静地立在窗前,正对着他面前的——是漆黑的午夜,还有望不到天边的乌瓦黑檐。
他眸间迸现出了阴谋的气息,鼻头嗅到了血腥带来的浓烈。
忽然间,他看到一个亮点,就在两檐之下,有人举着一盏橙黄色的灯笼,灯笼上似乎还画着某种不知名的图案,匆匆拐过一道民宅,往后就进了另一座黑夜下的二层楼阁。
他随手静静地关上了窗。
“事情都办得妥当了?”一个人在房檐下站着甚久,他负手遥望星月,面色橘鸷。
“是的,主子,按照你的安排,一切都办好了。”身后躬身对此人行礼的——正是那个举着橙黄色灯笼,荡开黑夜的人。
他的瞳眸就像鹰一样险诈,立着身脚下是茫茫京师外城的人,如同一位熟练的训鹰师,虎视眈眈地看着中原苍土。
天亮了,客栈小伙计按例要为各间靜室扫除杂物,手上端着一盆热水,快速上了二楼台阶。
当他到了最后一间靜室时,不由得吓得大叫一声,失手将捧着的热水摔在地上。
各间靜室的司隶府亲信被他一声惊地下床奔来,一却见诸葛桐已经走出来了,他颤声立在客栈伙计身旁,手指着一地血污,和躺在地上眼睛凸起,咽喉里有一道划痕的柔然随从。
“他……他怎么,怎么会死了?”诸葛桐下巴合不拢,身躯颤抖着,手指指着冷冰冰的靜室。
亲信都傻了眼,他们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毕竟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塞外部落——由沈公子传令合作的人,现在他居然莫名横死在客栈内,这事不能有半点张扬,否则不仅大事泄露,而且全盘计划也会因此付诸流水,功亏一篑。
柔然使者死在他们手上,现在的他们惶惶然如惊弓之鸟,诸葛桐抹了头上的一把冷汗,他扬了扬手,立时看到了旁边的客栈伙计,思绪在想:{不好,这人是第一目击证人,万一此事被他张扬出去,京城内外都知道了死了柔然部落的人,我定要想个法子,圆了这个场。}
情急下,他脑海飞速旋转,对着伙计说:“现在我们的弟兄被人杀害,不如这样,你不要说出去,我等去官府告案,缉拿杀人凶手。”
伙计也不想太过张扬,以免被人声闻客栈出了人命,到那时就会影响客栈生意,思来想去之后,终是同意了。
不过他前提有一个条件:“客官,让我不张扬出去也可以,你也得答应告官之时绝不能将我客栈牵涉入内。”
诸葛桐见小伙计竟如此顺利就答应了,脸容上泛起一丝冷笑,道:“这个自然,我会说我弟兄是在半道上被人袭杀的。”
“一言为定。”
这就算当做两边默认了,司隶府亲信将尸首拖了出来,客栈伙计嫌晦气,就让诸葛桐等人在后门山路走。
这正合诸葛桐隐而不发的初衷。
于是,这帮人牵着马匹,将尸首斜身搭在马上,经过一片京城北山峰麓,诸葛桐拦手喝止众人停止前进。
北山,乃是龙将军府邸的所在之处,这里的峰麓离龙将军府邸也不过四五里路程,乍眼便到。现在的龙将军的府邸,也应荒废长满乱草,现在他们立足的地方,又何尝不是如此。
顺着峰麓眺望,褐黑色的乱石怪异嶙峋,峰岩藤蔓疯聚,一道清白的水泉喷薄而落,山顶上还遍插枯树木茵,萧条衰败。
立住了马脚的亲信说:“这下死了亲随,又不知道是何人所做,沈公子知道之后,必然会归罪我等,诸葛桐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诸葛桐正想重回主动,一见他们追问自己,故意卖起关子,在马鞍上只是冷笑不答。
“诸葛桐大人,你说啊?”越来越多的亲信生怕被怪责,遂齐声问道。
“你们这下知道后果严重了吗?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回去都得死,因为被人杀害柔然亲信,实非小事,司隶府若是知情,必将你们一律处死,向部落赔罪!”
说完,诸葛桐觉得 说这话的分量还不够重,又补充说:“哼,我可以在沈相面前赔罪,难为诸君要以身试刀了。”
那帮亲信被吓得不轻,只道:“求诸葛桐大人救命!求诸葛桐大人救命!我等……我等若是免死脱罪,诸葛桐大人你胜似再生爹娘呐。”
“哼,上路以来,你们尽和那柔然使者串通一气,让我脸面无光,现在怎么得又让我替你们求情了?”诸葛桐一昧冷笑,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
“诸葛桐大人,都怪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求大人开恩,想个法子救了我等。”
说着,那帮司隶府亲信齐齐下了马背,跪地就向诸葛桐磕头礼拜,口中一直念叨着:“大人,小的……小的不敢了,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