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怒道:“还不是那该死的诸葛桐,想是他在柔然族长结述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造成今日之结果。”
王洪将就酒盅抿了一口,放下:“公子,为何还要把诸葛桐当做信任对象?”
风烛摇晃,沈公子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他煞有其事地冷笑:“父亲对诸葛桐一向信任,可我觉得诸葛桐包含祸心,他日必然反主,其人野心不小,虽说现在仍臣服于沈家,不过……”
赵刚道:“大人是以为诸葛桐暗藏计划?”
“我虽无证据,可是从他建议柔然提前纳银之后,便一直怀疑。”沈公子肃冷地看着夜风萧萧。
“赵刚,你在江湖人脉广大,此事不由柔然反客为主,我等必须提前组织,否则举事日期一到,利益结果皆被柔然部落所得。”
“是。”赵刚愤慨说。
他又问:“不知公子让我如何行事?”
“派人在举事前潜伏于北贯州内,若塞外一有异动,须提前下手,控制太守,调动兵马。”沈公子举杯皝惆。
一旁的王洪不解,遂问:“若要调动边镇人马,须有兵符,节令不可;朝廷早有先制,兵符在边镇抚军将军之手,为免抚军做大,则让朝廷刺史携带节令,一旦战事兴起,须节令兵符两者合一才可集度人马。赵二爷即便是到了北贯州,一举率领江湖中人擒下太守,没有这两样东西,看来也没用啊。”
“这点你不用担心,北贯州刺史杨凤明,督军潘威都是家父的心腹之臣,介时只要拿住对皇帝言听计从的太守就行。”
王洪,赵刚两人点了点头。
半晌,众人无言。沈公子支肘于座,闭上了眼睛,口中缓缓道:“斗了这么久,我也有些累了。”
齐远战战兢兢问:“大人,那是否要将银子送到柏川湖?”
看他说了如此不合时宜的话,王洪怒目直视齐远只能急忙将话语收回,不敢轻言。
沈公子从容地睁开已经闭上的瞳眸,乍眼之下,仅说:“还不到时候,赵刚,你去准备吧。”
“是。”赵刚应命而退。
堂中无人敢阻扰沈公子安歇,又不敢离席,齐远立在门前劝散了前来助兴的歌女,然后返回筵位,就筵上无声地饮喝热酒,挥发着冷汗。
惶惶恐恐中,依稀可以看见黑夜闪烁的火砾。
赵刚此人,江湖手腕极大,虽本身在沈公子手下从事,可自身亦有数百江湖之人跟随,因此沈公子平时也给予他三分面子,尊重他的江湖地位。
他得到了沈公子之命,让其到北贯州早做准备。当日深夜,未及拂晓。他就已骑着快马,返回自己庄上。
这庄名叫赵家庄,庄内分三堂五室一院,院后,数十名弟子拳风阵阵,在操拳练习拳法。
赵刚下了马,进了前堂,有家丁前去后院汇报,一行练习拳脚的弟子收住招式,并队走向前堂。
前堂有数张椅子,只有三张位列堂上,另外数张分开左右设下,座后窗孔洒来丝丝光芒,赵刚靠堂上的头一把交椅坐下,有家丁送茶而来。
很快,夕光变得昏晓,有人影闪过窗边,赵刚那杯茶端稳在手上,弟子闯门而入,并身列成一排,行伍纵列井然有序。他们抱拳对赵刚道:“弟子参见赵二爷!”
赵刚捧起茶饮了一口,冷眼稍抬。
堂下弟子鞠礼完毕,对着赵刚道:“二爷,你出去甚久,这次回来是为何事?”
“哼,兄弟们,就要轮到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赵刚说到,瞅着堂下肃冷的弟子们。
还是刚才那位弟子,他抱拳再问:“二爷,不知道是为何事?”
“沈公子有令,让我等前往北贯州,到举事之日擒拿太守,一举握掌塞外兵马,牵制柔然之兵。”
“尔等早做准备,收拾包裹,随我出发,我会扮成拳馆习武教师,你们则扮成拳馆弟子,分做三批,一等沈公子兵符,令节到,立马动手!”
弟子立时应答:“是!”
赵刚听见人数虽不多,可深有气势,不禁放下茶盏,猛拍椅背,站起身来:“你们就不怕吗?”
弟子齐声大喊:“为二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好!”
天色朦胧,遍野清冷,柳槐树上最后一滴白露没入黄土。
几十人骑着烈马,他们正是[拳昆仑]赵刚和他的一帮弟子,天黑收拾定了包裹行李,一大早就往北方进发,只见众人绑着头带,装扮成拳馆之人,手起长鞭,不停在山间飞马驰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京城远处的山林空旷处,潇风扑朔,大地撼然止于足下,一望无垠的地界在山麓背后消沉,偶尔照来数点微波,一行人扯足马缰,诸葛桐目光怪异,看着城郭外围心绪不宁。
跟来的柔然随从抄马直上,也和诸葛桐立于山丘,俯瞰一地绿野,他道:“怪不得你们中原人习惯农耕劳作,如此雄伟的城池,试问谁不对此垂涎三尺?”
“什么!”诸葛桐听出此人话里有话,遂厉声板脸,瞪着他。
“哼,别忘了你只是沈公子手下的一条狗,说话时,态度给我放客气点!”柔然随从几乎全然不给他面子,让诸葛桐脸上无光,他咬牙忍着,将原本要抽出来的腰剑退入鞘中。
身后跟着的都是沈公子派去护送诸葛桐的司隶府人,他们见诸葛桐如此威严扫地,之前皆对诸葛桐为首的典狱府没有好感,现在看他如此落魄,竟都一下哄笑起来。
诸葛桐忍了气,只道:“大人。今夜晚了,还让到京城外的客栈住下一宿,明日再行动身。”
柔然随从道:“好,那就请诸葛大人前面带路!”
诸葛桐不得不照做,带路一事简直践踏了他心里最后残存的尊严,他发誓,一定要伺机报复这帮柔然狗。
看不出星云飘荡,众人来到城外林场的一座山野客栈处,诸葛桐先下了马,客栈伙计从微暗的侧门迎面走来,对一行人道:“客人,是否住店?”
诸葛桐道:“我们这里都是客商,有十几人,给我们来十几个靜室住一夜……”
柔然随从又伸手拦止:“慢!他们十几个要住靜室,我要大房。”
诸葛桐不快地看了那人一眼。
“实不相瞒,小人这是偏僻去处,没有大房,只有靜室。”
随从道:“那也可以,须给我召来几位歌女作伴,否则不住你这鸟店。”
小伙计正要说话,被诸葛桐拉到一旁:“这个你不妨,歌女我可以替他去找,你先安排他住下,晚间我自有主张。”
伙计为难地耸了耸肩,对柔然随从道:“好吧,既然这样,客官你先住下吧。”
柔然随从趾高气昂地下了马。
十几个司隶府的爪牙亲信牵马回槽,连同诸葛桐和柔然随从那匹马,都一并拖到客栈之后喂食草料,等待天亮再行动身。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