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该怎么做?公子是否要对御医堂下手?”
沈公子冷笑一声:“哼,我会让人留意的,尸首会让人送去典狱府,玉瑶是一个筹码,也许将来在事情泄露之时可以作为自保,她必定是忍风等人相识,暂时先不用显露出来,现在最要紧的是部署兵马,诸葛大人,你先去一趟塞外穿云关,那里有一位老朋友等着你。”
“啊?”诸葛桐没有预料到。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次去穿运关势态严重,往常都是沈公子独自一人前去,现在居然让他走动,颇知大事不妙。
“嗯。”他生硬地应了一声,抬眸已见沈公子打开机关,最后离开。
泰州金风玉露堂,玉瑶赶到的时候已是黄昏,斜阳照影,夕暖如红,她无力地牵着马缰,身子一倒,躺在了府堂的青绿前,此时暖风高煦,微微吹动着她头上的鬓发。
“怎么了?快,快倒杯茶来。”
玉瑶依稀能够听见几声微弱的言语,鼻尖嗅到了一股清新的香味。
有人扶她靠在软枕上,她才微微把眼睛睁开。
“来,喝些茶也许能够使你好些。玉瑶。”
又一句说话的声音,玉瑶心头烦乱,不由得睁了睁眼,正对着的是一扇雅静的楠木扇窗,窗板已经打开,染红了的烈云此时映照整个天空,连窗外的庭院绿植都沾了朱色。再回看自己的处境,斜身靠在一张厢床的枕头,身前真是如烟和阿弥两人。
“阿弥?如烟?怎么会是你们?”
玉瑶惊讶地问。
那个茶碗已被阿弥递到了嘴边,她回答玉瑶的话:“当然是我们了,不是我们还会有谁啊,刚才我在府前见你昏倒了,才让你在我房里休息,想把热茶给你暖一下,却没想到你居然醒来了。”
如烟也赶忙搭腔:“是啊,刚才仇堂主说了,你不过是沿途劳累,骑马赶了许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所以才昏倒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万玉瑶一手接过阿弥抬过许久的茶碗,笑了笑:“我不是怕么。一路都是葱郁山林,不敢停留在那休息,所以就强撑起精神赶路,没想到还是被睡意打扮了,真是失礼。”
阿弥和她一向友好,也说得起笑,现在不免被阿弥取乐一番:“玉瑶,你该不会怕被山贼掳走,才不敢停留的吧?”
“去你的,还是这样不正经。”玉瑶刚刚喝了那碗热茶,便一手拿着空碗,一手轻轻地拍打了阿弥的手背。
如烟说:“好了,别开玩笑了,玉瑶姑娘,你这次来是否拿到了续筋丹来着?”
玉瑶迟疑了一会,未经她爹许可,偷了丹药出来,又想到御医堂要将丹药送到沈相府上的事情,不免此时此刻为御医堂深深担心,她眉头不经意间已深深闭锁,在雪白的眉心现出一丝纹路来。
仅仅是迟疑了一阵子,她为了不让众人怀疑,猛然想起救人要紧:“拿了,拿了,托两位姊妹的福,还在这儿呢。”
说着,她把续筋丹装放的锦盒拿了出来,如烟一手接过,和阿弥两人喜笑颜开般说:“好了,这下小千必定是有救了。”
玉瑶忙问:“那个随从回来了吗?”
两人收住话语,茫然问:“什么随从?”
“金风玉露堂派去通知这件事的弟子啊。。她,难道还没回来么?”
“这么一说我倒是忘了,阿弥,你见到她回来了吗?”如烟将锦盒放下,对阿弥说道。
“没有啊。这玉露堂一眼就看遍了,连她骑得那匹马都没有回来,更别说人了,或许她在路上延误了吧。玉瑶,这我倒要问你了,她不是和你一块走的吗?为什么你反倒问起我们俩来了?”
“哎,这就是我担心的。”玉瑶不顾身子,下了床榻,“去,我要将这件事告诉仇堂主。”
如烟和阿弥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玉瑶已奔出厢房,朝着中堂而走。
青烟缭绕,时辰到了这一刻,后厨便开始生火造饭,仅剩几缕浅黄的曜光,倾撒在廊板。仇子卿穿着袍服坐在廊板上,忽然间听到了一阵自外到内的脚步响声,于是问身旁的墨清道:“什么声音?”
墨清此刻回来了,她也在多日前向仇堂主解释了雨夜离开的原因,仇堂主则相信她没有参与万寿客栈的事,加之房龙,忍风一众人等为她作证,所以仇堂主就既往不咎,仅仅提醒她下次雨夜出去,要好生小心。
玉瑶掀起裙摆,走到仇堂主跟前,对她道:“你是?”
万玉瑶深深拘礼:“在下御医堂万老堂主玉瑶,见过仇堂主。”
仇子卿半张脸被夕阳覆盖,残夕微光使她面容更为峻肃了些,仇子卿问:“玉瑶姑娘,你定是拿了续筋丹来了吧?”
玉瑶稳稳点头,尔后紧紧追赶她的如烟和阿弥此时也跟上,如烟将续筋丹那个锦盒递给了墨清,墨清则拿在手中,目光在盒上稍稍停留一眼,然后交给了仇子卿。
仇堂主问:“对了,那个我派出的弟子,她回来了没有?”
墨清则说:“没有,还没见她回来。”
玉瑶脸上泛起一丝歉意的神色。口中轻轻说:“也许,她回不来了。”
仇堂主大吃一惊。
她神态怔住了好长一会,缓缓说:“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玉瑶将当晚她们俩在荒山被人伏击,然后女徒执意让她走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仇子卿。
仇子卿当即大怒,口中咬牙斥责:“谁!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这么跟我金风玉露堂过不去?!”
墨清赶忙拍了拍她后背,替她好生平缓怒火。
仇堂主显然怒火中烧,她起身,由墨清搀扶着下了廊桥,众人拐进中堂,如烟,阿弥,玉瑶都在堂下盘腿安座;墨清则小心翼翼地扶仇堂主上了堂,也盘腿坐下,知道衣袍盖住了她的腿部,仇堂主方道:“一定是有人惦记着这锦盒中的续命丹,因此才会对我堂弟子伏击。”
玉瑶说道:“是的,那里距离京师不远,一定是这样,续筋丹若不是她的保护,我又怎么能够安全来到这里 。”
说完,墨清沉闷地叹了一口气。
天色近晚,日头收进群山,堂内还没有点起灯火,半紫半黯的晚霞映在众人脸上,看起来很是沉重。
堂外一阵喧嚣的马蹄声,传至她们的耳边。 雪影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