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亭又道:“刚才听得姑娘所说的身世,似乎姑娘的出身来历想必也是一段伤心的回忆吧?”
胭脂欲言又止,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闪着些许晶莹的东西,但是,胭脂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只有徒增伤心而已,算了,不提也罢!”
陈文亭亦是心下默然,看着眼前那女子的萧索身影,他不由得一阵心疼。
原来,这个美丽的女子,其内心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无忧无虑。
她,也许是颗蒙受尘埃覆盖的明珠,在这诡诈多变的世道,用一双小手,一颗执着的心,苦苦挣扎,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百合,守护着自己心中的一方净土。
陈文亭道:“胭脂姑娘,不管你过去有过怎样的遭遇,小生都很同情,希望姑娘给小生一个机会,让小生能够聆听姑娘的心声!”
胭脂喃喃道:“同情?就只是同情么?”
陈文亭心中一痛,说道:“胭脂姑娘,小生也是穷人家的子弟,所以,对某些事情,小生也是深有体会的!”
胭脂看着陈文亭的眼睛,发觉对方的眼神充满了真诚,心中亦是十分感动,说道:“事情已经过去,提它做甚,再说了,此时此地,也并非是说话的地方!”
陈文亭想了想,也是,在这荒郊野外,不远处还有许多同伴在此,能够说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吗?还是以后再说吧。
陈文亭说道:“好吧,改日小生再去拜会姑娘,再聆听姑娘的天籁妙音如何?”
胭脂点点头,说道:“奴家随时恭候公子的大驾!”
那边,紫烟姑娘似乎发觉了这边的状况,朝这边瞥见一眼,看到胭脂与陈文亭在一起,忙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姐妹们。众姐妹遂放了欧阳建他们,欲往这边过来。
此时,李章他们几个暂时摆脱了众姑娘们的纠缠,狼狈地朝这边走来,只见李章满脸懊丧,褚时意气风发,欧阳建微笑不语,观此即知几位在那边的遭遇如何。
胭脂姑娘说道:“陈公子,那边的几个姐妹们已发现了这边的状况,不知又要说些什么,我们后会有期吧!”
陈文亭一想也对,便说道:“后会有期,胭脂姑娘,保重!”
胭脂看了陈文亭一眼,欲言又止,终于,她有点羞涩地说道:“陈公子,你下次来翠胭楼,奴家会让妈妈照顾一下,奴家再与公子畅所欲言!”
陈文亭大喜,说道:“如此,有劳姑娘了,姑娘保重!”说罢,朝着欧阳建他们几个走了过去。
胭脂看着陈文亭的背影,眼中有些许的晶莹的东西涌出,慢慢淡化为白茫茫的雾气。在朦朦胧胧中,她仿佛看到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在河边无忧无虑地玩耍,那个女孩就是自己。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那记忆中的女孩子,离现实实在是太遥远了,以至于自己差点都想不起自己还有曾经小时候的事情。
这时,欧阳建他们已经和陈文亭会合在一起,李章说道:“那些风尘女子真是大胆,竟敢调戏良家夫男,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陈文亭仔细一看,只见李章的脸上竟然还有女子红红的唇印,不禁感觉好笑,说道:“李兄,这温柔乡的滋味可是不错吧,看,脸上都盖上印了!”
李章大窘,大叫哪有,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猛擦脸庞。褚时哈哈大笑,说道:“李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你不懂风月,又怎怪得了别人?”
李章道:“老褚,你别在这里落井下石,人的兴趣爱好各不相同,你又怎能以自己的好恶来衡量别人的感受?”
欧阳建仍是一副微笑不语的样子,乐的观看他们此时的斗口。
陈文亭劝道:“两位别再斗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欧阳建这时也说道:“是啊,该回去了!”
褚时两人抬头看了看天,发觉日已有些偏西,口中虽是仍在斗嘴,但是已有了返回之意。
于是,四人又相携而归,回程的路上,自是免不了谈论今天踏青的见闻与感受。
那边,胭脂也与众姐妹会合,众姐妹唧唧喳喳问个不停,询问与陈公子谈论什么事情?胭脂只是微笑不语,弄得大家没有办法,时间稍久,便都失去了兴趣,不再询问。
众女见那边的几人已经回返,顿时也觉得兴趣索然,便随着前面几人的足迹,回城去了。
不一时,已然回到城里,四人相互告别,各自回家。
陈文亭在回家了的路上,兀自想着胭脂的话,那个如花般婉约的女子,到底心里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以至于让她总是流露出那淡淡的忧伤?
陈文亭想起那个恍惚的梦境,那个令他有些毛骨悚然的梦,不觉却感到有点心疼的感觉。
隐隐地,他似乎觉得自己与那个胭脂姑娘之间,将要发生点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却想不出来。
那个婉约的女子,也许会成为他一生的牵挂吧,想着想着,他有些痴了。
回到家里,匆匆吃过饭,陈文亭回到自己的书房,只有在这里,他才能静下心来,学习或者思考事情。
他拿起一本《论语》,想要再温习一下,但是,却总是静不下心来,眼前满是胭脂的倩影。
那淡淡忧伤的眼神,不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温柔的陷阱之中,那个陷阱却是由一个女子不经意间,用自己的温柔与忧伤,编织而成。那个陷阱没有任何的危险,有的,只是那用忧伤所围起来的,紧闭的心扉。
他渴望打开那紧闭的心扉,进入到那个封闭的世界,但是却总是无门而入。
陈文亭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之苦么?
陈文亭虽然年近二十,在当时的环境下,已是大龄,绝大多数的人,都已成亲生子,但是他却与众不同。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对某一个女子产生过爱意,或是其他一些与男女之情有关的情感问题。
这在那个相对来说比较封闭的社会来说,只能算是个另类。但是,这在别人眼中的另类,而在陈文亭自己看来,却是最平常不过。
毕竟,人的感情,是需要自然萌发,任何强加的感情,都是不合乎道义的,甚至于有勃于人类的常理的。
这些,也许是冥冥中的天意吧,感情的事,讲究的是“从一而终”,而不是“始乱终弃”。
让他的感情觉醒得晚些,才能真正做到“从一而终”,而不是觉醒得早,还要经历许多感情的磨练。
天已三更,陈文亭兀自还清醒得很,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睡,满脑子都是胭脂的音容笑貌。
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在脑袋的混乱中睡去。 青蛇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