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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臭狗狗

头七 马南山 4442 2021-04-06 14:27

  还别说,许茂林这一通话真把我打动了,尤其是第二点,我们想救人,说破天也不能说我们错了,无非与师父的命令有点冲突,但只要能瞒住就是好事。

  见我犹豫,许茂林又啰嗦起来,我和他商量细节,确保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瞒住何道长,便决定去东头村看看。

  出了屋又觉得不对劲,怎么许茂林叨叨几句就又把我说服了?!

  三叔打发他朋友先走,我们把想法告之,先去县里的商场买东西,假发裙子小红鞋往我身上一捯饬,还抹腮红擦口红,眉心点个小红点,我自己都分不清性别了。

  开着三叔的红旗车,赶往东头村,以前也来过几次,当年给我娘接生的刘婆子,还有会用碎胎术,会给牲口接骨的张屠夫,都是东头村人,但刘婆子去世了,听说是走夜路跌沟里摔死的。

  到了村大队却没见到批斗会,三叔跟村里人打听,一口地道方言,说是陈家村人,听说东头出事,正好认识一位道长朋友,领来看看。

  许茂林激动坏了,来之前我们说的是观察观察,可三叔既然提了道长,必须得许茂林出面,他就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成为众人的焦点。

  等三叔上车,许茂林连夸他够意思,讲义气。

  三叔笑笑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俩都有点小九九,搞得我忐忑不安。

  批斗会改在副村长家,因为村里人觉得他一时半会难以痊愈,大队还要办公,就每天派一名村干部过去应景,组织村民配合副村长,而那杨元贵所长也天天过来,了解情况,也要看着棺材免得出什么岔子。

  杨元贵是方圆百里的土皇帝,但人还不错,当初小桃花死在陈家村,就是他带人来调查的,我结结巴巴说不了话,也是他说我吓坏了,让我爹领回去休息,有需要再传唤。

  到了副村长家,院门开着,一下车便看到院里摆了一排桌子,桌子后坐着几个有气无力的中年人,其中一位穿着警服,是杨元贵和村干部,而副村长和一个老头跪在前面,面向人们群众,都戴了高帽和批斗牌,副村长的牌子上写着反革命集团骨干,杜红兵,而那老头的罪过是历史反革命分子,名字更离谱:臭狗狗。

  狗狗就不说了,也许是小名,可哪有姓臭的人?

  三叔那位朋友正口若悬河,数落两人的罪状,看到我们进门,他小跑过来,点头哈腰:“三哥,你要来咋不打个招呼呢,我好过去接你们,这两位是。。。”

  在三叔家,他看了许茂林一眼,俩人没打招呼,三叔介绍说:“老爷子姓许,我请来给我爹看风水的高人前辈,听说你们村的事就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这丫头是我侄女。”

  许茂林切合时宜的点头,这老骗子的卖相太好,只要不乱转眼珠子,就是飘逸中带着正义的形象,而三叔的朋友,就叫他赖三吧。

  赖三又赶忙对许茂林鞠躬,后者只是微笑,摆出温和却高人一等的态度。

  赖三摸摸我的头,还往后看:“三哥,你家那位小神仙没来?”

  三叔说:“没有。”

  坐在桌后的四个中年人已经起身了,有人喊一声:“赖三,这几位是你朋友?”

  赖三便引我们过去,一一介绍,分别是杨元贵,村支书,治保队长还有副村长他爹,而介绍我们,赖三与有荣焉的说:“这是我三哥!”

  村干部哦了一声,不太热情,因为赖三就是个泼皮,谁稀罕搭理他的朋友。

  倒是杨元贵和三叔握手,三叔自我介绍,说是陈家村陈世祖家的老三,小时候人贩子拐走,半年前刚回来,这次回老家公干,顺带给老爹迁个坟,就联系了省城的一位大师,大师前夜刚到,又听说东头村有人中邪,便要过来看看。

  一听有大师,另外三位来兴趣,赶忙请大师坐。

  许茂林轻轻摇头:“不用客套,我来抓鬼,抓了鬼就走,抓不了我走。”

  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村里人非但不觉得冷漠,反而高看他一眼,许茂林大步走到跪着的两人面前,副村长笑着点点头:“老先生你好,我儿子可能中邪了,麻烦您老给瞧瞧。”

  许茂林大感有趣,反问:“你呢?你没中邪?”

  副村长昂首挺胸,好像被批斗是极其荣耀的事:“我当然不会中邪,革命战士百毒不侵的!”

  我心中惊疑一下,觉得这事有点意思,何道长跟我说鬼怕恶人,难道副村长是用这种方法给自己驱邪?

  许茂林轻轻点头,看不出什么态度,却不再跟副村长说话,而是歪头看那跪着的老头。

  看模样应该六七十岁,但长得极其邋遢,头发胡子都擀了毡,布满皱纹的老脸黑黢黢的,而他上了年纪又是被动批斗,不像副村长那么精神头十足,而是像条老狗那样趴跪着,却板着一张老脸,看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许茂林看着他的批斗牌,朗声说道:“随风巽(xun),君子以申命行事,巽,为木,为风,为臭(xiu)。臭狗狗,这姓倒是少见,老弟,你看上去还不到六十吧?怎么就历史反革命了?”

  臭狗狗抬头,用那看白痴的眼光看了许茂林一眼,又默不作声的低头。

  旁边的村支书说:“大师,那字就念chou,我们给他起的名字,这老头坏的厉害,他爹是狗汉奸,现在又轮到他妖言惑众祸害我们村里人,所以给他这个臭狗的名字。”

  “胡闹!”许茂林训斥一声,摘了臭老头的高帽,亲自将他扶起:“这么大年纪的人,你们就不怕搞出人命?而且现在是什么时代,要翻历史旧账岂不是连我这牛鬼蛇神也要批斗?名字是爹娘给的,哪能让你们这样糟践。”

  “是是是!”村干部赶忙道歉,却还是解释:“可我们不知道他叫啥,他爹是汉奸,给他起了个日本名字,村里没人会写呀!”

  许茂林没有接话,将臭老头扶起,拍拍他身上的土,笑道:“老弟,回家去吧,我若能把这件事处理漂亮,村里人也不会再为难你了,回去吧,烧点热水泡泡脚。”

  院里人议论,夸许茂林仁慈,可我倒是听出一丝弦外之音,若是这事处理的不漂亮,麻烦你老头再回来跪着吧。

  臭老头没张口道谢,甚至连个点头的动作都没有,跪久了双腿发麻,他颤颤巍巍的绕过许茂林,见村干部没阻拦,这才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老头扭头,嗓音沙哑道:“老汉今年六十有四,当你老弟恐怕不合适,俺没别的意思,就是怕折你寿。”

  许茂林哈哈大笑,那个爽朗,那个豪迈,那个厚颜无耻的来一句:”我今年一百零八,当你老哥还显得我年轻呢!”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瞧上去五六十的老人,居然有百岁高龄,这肯定是驻颜有术的老神仙,副村长一家有救了。

  臭老头也很意外,却没有再说,扶着墙蹒跚离去。

  三叔头一回见到许茂林骗人,趴在我耳边低声说:“你这老师弟邪乎劲够大的啊?骗子出身吧!”

  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信仰的力量,许茂林不见得有多聪明,可骗起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尤其是装高人,那叫一个自然,那叫一个毫不露怯,有时候我都琢磨,难不成他连自己都骗?

  虽然没有露出令人称道的手段,但所有人都被许茂林的气度折服了,副村长的爹,媳妇,还有一子一女,涌过来围住他,求他发发慈悲,救救他们家。

  许茂林还没回话,副村长不乐意了,高帽一摘,站起来骂他媳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村里的干部,你要当我媳妇就得提高你的觉悟,你看我像中邪的人么?你什么时候见过革命战士被魑魅魍魉打败?还有你,这位老先生,我儿子革命立场不坚定,他确实中邪了,但我啥事没有,你可别血口喷人,否则就。。。”

  话都没说完,他爹上去就是俩耳光,还跟许茂林道歉。

  许茂林笑笑,不以为意:“老的让他跪着,群众力量用起来,让正义压到他身子里的邪,不是还有个小的?带我去看看!”

  村支书当起主人,赶忙领我们进屋,一群人在后面跟着,只留副村长他爹在院里批斗儿子。

  副村长的儿子在屋里躺着,一张木床,手脚被麻绳困在床头床尾,双眼通红,嘴巴里还塞着白布,即便中邪后折腾几天,那张胖脸依然贱肉横生,一看就是村里的霸王,而他见了我们,只是斜眼瞟着,没有多余反应。

  副村长媳妇抹着眼泪向许茂林诉苦,说她儿子的发疯的情况。

  没啥特殊的,一会打个太极,一会搂着木桩子亲嘴,这几天更见诡异,白天躲在房里,夜里却呜呜嘶吼,有时候将绳子挣断,就缩在院角或者屋角,时不时鬼笑两声,而这也让我们确定他被邪气蹿了,因为邪气蹿心的人与一般的精神病很像,精神病是大脑受到刺激,而道学医学中,认为控制思维的是心脏,邪气蒙了心窍也算思维受刺。

  唯一的区别就是邪气蹿了的人,到了后期就变得喜阴嗜血,这是邪气本质引起的。

  有了这个断定,许茂林就开始忽悠人,先是掐了个谁也看不懂的手诀,随后故作神秘,好像有神仙对他说话,最后十分笃定的跟村里人说,这是邪气蹿了。

  村里人问他,也没给病人检查就能确定嘛?

  许茂林微微一笑:“不可说不可说,你们信我就对了,那个谁家的媳妇,去拿点红线来,杀一只公鸡取鸡冠血,越老的鸡越好,再准备一张黄表纸,香炉,线香,瓜果供奉,我这就拔了他身上的邪气!”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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