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人们将鬼分为许多种,吊鬼,水鬼,拦路鬼,断头鬼,食香鬼等等。
有根据死法命名的,有根据形象的,有根据喜好的,这样命名,是因为不同的鬼有不同的特点,找到特点,就能有针对性的挡鬼或者躲鬼,断头鬼的特点是没有头,不能看路,但不是每一个被砍头而死的人都叫断头鬼,而是鬼有找头的执念。
比如我现在逮个人,剁了他的脑袋扔进山沟里,这人死前的执念是找我报仇,他就不算断头鬼,做鬼的形象有没有头,都不影响他看路,也许人家抱着头就来了,只有那些想着头的人,比如被山贼砍头的客商,连死后索命的胆量都没有,只想着不是全尸,无法安息,才会心心念念要找到自己的头。
断头鬼有个很贱的地方。
没有头,它冲了人身也看不见路。
但它能说话!
你说贱不贱。
小跑到文静身边,我说:“我来吧。”
文静放下桌子,问我:“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不用管他们。”
见我脸色不好看,她小声问道:“生气了?”
生气了?我他妈气的快杀人!
舍不得杀小美和刘喜顺,但我想乱刀捅死小美她妈,那个叽叽喳喳,张口闭口都是种地的,臭农民如何如何,我都琢磨着改天蒙上脸,溜到小美家楼下,狠狠打她妈一顿了。
搬着桌子,撞开围在一起吵架劝架的几人,重重将桌子蹲在秦武面前,一声重响,吵架时顷刻消失,所有人向我看来。
抓起黄纸和剪刀,边剪小人边说:“师弟,别和阿姨吵架了,除魔卫道,鬼上身的人在眼前,总不能袖手旁观。”
许茂林和刘喜顺一家是好多年的朋友,这一次他站在我这边,小美她妈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但我张口,许茂林嘴巴动动,没有再说,双手叉腰,黑着脸站在一旁。
倒是小美她妈很不屑的说:“虚情假意,装神弄鬼。”
我扭头,目光依次从刘喜顺,小美脸上扫过,最后对她妈说道:“阿姨,你再骂我和我师弟一句,我弄死你!”
“来呀,你弄死我试试,你个有人生没人养。。。”
“啪!”
又是一巴掌,和打小美那声音大,其实不疼的巴掌不同,刘喜顺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把他老婆打晕了。
小美扑倒她妈身上痛哭,刘喜顺向我道歉,我示意他不必多说,师父教的,被鬼纠缠的人一定要救,至于其他,还有说的必要么?
多说无益,我剪了小人,动手画符,而没人吵架后,断头鬼继续捣鼓秦武的脑袋,用那阴风惨惨的哭嚎声询问:“为什么他有脑袋,我没有?把他的脑袋给我吧!”
担心他伤到秦武,只好找来麻绳又换了结实的圈椅,将秦武牢牢捆住。
所有人瞪着眼等着我发威。
其实我在发愁。
没有其他法器,尤其是能打住人身子里的鬼的桃木剑,想要赶鬼就只能手诀推鬼穴,将鬼拍出来,十三鬼穴少说要拍到七八个,可鬼穴大半都集中在头上,偏偏这是一只断头鬼。
拍穴肯定没用了,只剩试着往出招鬼,可不知道这鬼的来历和生辰八字,唯一的办法就是立根筷子,可我也不确定断头鬼,用秦武的嘴巴哈出的气,是否属于鬼的阴气。
死马当活马医吧!
文静递来小包袱,我一件件往外掏,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朱砂粉,思前想后,看看左手的伤口,实在舍不得再用自己的血调朱砂了,烧点开水和个泥,糊弄一下算了。
朱砂是矿物质,不挂纸,道士画符都是用白酒,白芨,雄黄,混杂其他草药来调配朱砂,比较简陋的就是用鸡血或者阳阴水,最好的就是带灵气的血,符纸的讲究也多,何道长留给我的财产中,有一沓顶级符纸,那是扒了修仙的黄鼠狼的皮,剪裁而成,画任何符都有很强的效果。
缺点就是朱砂都挂不上,必须用千年血玉磨粉,再用出马仙的血调配,出马仙的血就不说了,千年血玉更不好找,号称世界上最贵的玉器,我要弄到也舍不得磨粉画符,留着送媳妇多好!
滴点开水拿朱砂和泥,信手挥毫画两道符,这符可厉害了,干了之后还掉渣呢!
许茂林去邻居家打来井水,我冲洗碗筷时,秦武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翻来覆去都是我的头在哪里,谁砍了我的头这样的话,而他说话的嗓音就是秦武的,并不像其他鬼上身后改变了音调,我觉得这跟无头鬼的特点有关,但听他哭声,总有点老迈沙哑的感觉,似乎是个老头。
又试探着交流几句,他还是不理我,便让许茂林捏着筷子,竖在秦武嘴前,我绕到身后,在他背上手诀推穴。
先顺着脉络将气血捋几下,秦武哼哼起来,运到右臂后,从大陵穴向上一推,秦武好像被阉割似的惨嚎一声,有没有喷出阴气就看着一下了。
许茂林不等我接,直接将筷子点在碗里,他倒是会立筷,以前就靠这手小把戏糊弄人。
“给我站住!”
叮的一声响,筷子戳在碗底,许茂林松手,筷子倒了。
没卖弄成,许茂林悻悻看我,我道:“再来!”
不说他,何道长立筷也不是次次成功,这要看鬼哈出多少阴气,与立筷人无关。
这一次先从秦武脚上的穴位开始推,把阴气捋上来,最后在右臂大陵穴拍打,秦武再次惨嚎,还骂了一句:“你们都是混蛋呀,我的头都没了,还要欺负我,我跟你们拼了。。。”
秦武剧烈挣扎,但许茂林一戳筷子,筷子站住,我们便不管他了,反正他挣不断麻绳。
筷子虽然成功立住,但断头鬼不能交流,也就无法像福楼乡独臂刀王那样,跟他谈判了,我捏住筷子,在剪好的无头小纸人身上,沾着朱砂,挑出鬼穴的位置点了几下,算是将阴气封在小人上。
点香上供,祭拜小人,画两道符,指尖捏住,踏罡步斗。
踏罡步斗,往夸张里说,把我自己当成符来沟通罡星斗宿,借它们的力量作法,以前学的时候,何道长让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冯大愣见了,总说我在跳草裙舞,搞得我不是特别好意思在人前表演,可搞笑归搞笑,效果却很实在,最后一个动作结束,两道符都夹在右手指尖,再抓一把朱砂粉,粉末与黄符都朝蜡烛扔去。
砰的一声,火光炸开,两道符燃烧着落地。
这一招相当唬人,杜教授看的兴高采烈:“漂亮,厉害,比胸口碎大石好看多了,大家快给初一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好不容易鼓起来的精气神,气得我差点泄了!
我和被绑住的秦武面对面,桌子在我们中间,小人平放桌上,踏罡步斗之后,再对着小人打诀念咒,最后,抓一把米粒撒在小人身上,我右手剑指,左手托腕,指着小人喊一声:“起。”
小人颤动两下。
右臂憋劲,剑指稍往起抬一点,再喊一声起,它颤动三四下,我憋的指头都快断了,可它还是没有站起来。
不是说我的指头抬起来,小人就会随着起立,并没有力量阻拦我的指头,我要想抬,随时都能抬,这里剑指的作用就像加了饵的鱼竿,小人则是鱼,我在勾引它。
道教手诀,佛教手印,都用手指头而不用脚趾头或者舌头,因为手指能聚起身体内的全部阳气,比如剑指,就是平伸食指与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弯回由大拇指扣着,这样的一个手势,想要让伸出的两指变得更加有力,不是使劲伸这两根指头,而是大拇指使劲压那两根弯回来的指头。
人体内的脉络是循环的,气血走不通无名指与小拇指,就会涌到作剑的二指之中,而那小人有鬼的阴气,打诀之后,我用剑指让它起立,就是用我的阳气去勾引它,撩动它,调戏它,它上钩或不上钩,我都没有任何感觉,只能一点点抬指头,看它是否跟着动,而它颤动,说明被我的阳气触碰到,但阳气还不够,或者说断头鬼太凶,不肯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
那就只能吓唬它了。
抓一把大米,狠狠砸在小人身上,吼出何道长曾喊过的话:“小米不吃我请你吃大米。”
再次托腕比剑指,我大喊一声:“给我起来。”
指头轻抬,平躺的小人也稍稍立起一些,我心中大定,终于把它推倒了!
推倒之后,我就为所欲为了,再喝一声:“起!”
指头猛的一抬,想一鼓作气将小人立起,那鬼也会从秦武身子里出来。
可抬到一半,指头莫名剧痛,我浑身一颤,惨嚎一声。
剑指没了,精气神也泄了,小人又躺下了。
而秦武也嗷呜一声,白眼上翻,打起摆子。
再看我的指头,好像刀割出的,一刀细细的伤口,鲜血汨汨而出。
手破了,我将指头含在口中,除了回车上的小美她妈,刘喜顺几人都去看秦武的情况,还一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许茂林上前:“怎么了?”
“不知道啊,正要把鬼弄出来,忽然就被割破手了。”
蘸着唾沫的指头给他看,许茂林还嫌我恶心,后退两步,又将小人捏起来,惊讶道:“什么情况?这小人也多了个口子。”
黄纸剪出,巴掌大的无头小人,颈处好像被裁纸刀划过,一道一厘米左右的小伤口。
杜教授几人围过来看,说是这事真奇妙,没人碰小人和我的手,怎么莫名其妙就被割伤了呢?
秦武颤个不停,嘴角又白沫溢出,好像犯了羊癫疯,小美心急不已,气势汹汹问我搞了什么阴谋。
我嘬着指头思索,忽然间想到某种可能,不由得严肃起来,对许茂林道:“用鬼的阴气,你能不能给它起一课,算算它现在在哪里?”
许茂林指着秦武:“不在他身子里?跑了?”
“不知道,你就说只有阴气,能不能算到吧!”
“我试试!”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