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学,但确实不是人练的,除了头盖骨,其他全打骨折,等于我躺地上让压路机碾过去,二叔打我那一棍子,疼的我差点跟他断绝关系,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起爷爷的遗物,我还想多聊聊爷爷的事,可何道长决定不说了,因为好多事我理解不了,还是在他这入门再了解更多。
何道长家只有一张床,我俩挤一挤,我缠着他讲故事,他威胁我再不睡觉,明天开始练软骨功,我只好闭嘴。
翌日,跟邻居借了辆二八大跨,驮着我直奔五寨营,路上教我点基本功。
何道长说死鬼分三个级别,孤魂野鬼最没本事,人多的地方都能把它们冲散,但也不能欺负人家,人不惹鬼,鬼不惹人,这不是道理而是规矩,大家各走各的,啥事没有,人要坏了规矩,比如在人家坟头跳个舞,冲墓碑撒泡尿,孤魂野鬼就能凭着这点缘分跟上人,时不时压个床,逮机会眯个眼,绊个脚,时运变低,阳气就弱了,最后会被鬼害死。
孤魂野鬼之后是恶鬼,就是死的比较惨的人变得,有怨气,比如车祸,施工事故,火灾,溺水之类,死的越惨怨气越重,而怨气越重就越容易冲人的身子,陈家村的死鬼祖宗就介于孤魂野鬼和恶鬼之间,他们死的够惨,但日本兵太凶,他们连怨都不敢,所以到不了恶鬼的地步。
冲了冯大愣的应该就是恶鬼。
最厉害就是厉鬼了,名字里就带个厉害的厉,而且无冤不厉,蒙受冤屈而死的人怨气重的离谱,而有冤报冤是老天爷定的规矩,厉鬼报仇,百无禁忌,何道长的符都拿它们没办法。
“对付厉鬼,手上没有硬货就只能拿命去填了,咱爷俩说点私心话,有朝一日你遇见厉鬼就躲得远远的,别搞替天行道的那一套,你搭上命都对付不了一只,也就师父还有个同归于尽的资格,吊死鬼基本都是厉鬼,也是最凶的厉鬼,为啥呢?因为有冤才会上吊自杀嘛,所以师父说你爷爷厉害,他就养了一只女吊,你说厉不厉害?关于你爷爷就说这么多,别问,问也不说。”
到嘴边的问题被何道长噎了回去,请教另一个问题:“自杀也有其他方法呀,为什么就吊死鬼厉害呢?陈家村的太君和吊死鬼哪个厉害?他是切肚子死的,还有跳楼的,割自己脖子的,吃农药的。。。。。。”
何道长一边蹬自行车一边解释:“小鬼子不行,他是活腻歪了,想死,师父去陈家村第一个就把他收拾了,至于吊死鬼为啥最厉害,因为这些说法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古时候能有多高的楼?最多摔断腿!吃农药也不行,那时候哪有农药?普通老百姓也买不起砒霜!投河不行,没那么多能淹死人的河,投井算一种,但也少,一个村就指一口井吃水,自杀的人也有良心呢,其他乱七八糟的法子不如上吊,你想想,让你蹬腿和砍自己一刀,你选哪个?吊死鬼多嘛,所以它们厉害。”
“那对付吊死鬼的硬货都有啥?”
“龙虎山的嗣汉天师府知道不?”
“不知道。”
“武当山呢?”
“隐约听说过,有出戏叫十三棍僧救唐王,说的就是武当山的和尚吧?”
“没错,有机会你去武当山给游客讲讲这个故事,保管山上的和尚请你喝酒。”
“好嘞。”
一路闲聊,到了五寨营村,何道长在村口停下,问路边一扛着锄头的老头:“老师傅,跟您打听个人,村里的刘老太太知道不?”
老头掀起草帽,回道:“俺们村十几个姓刘的老太婆,你找哪个?”
“前几天中邪那个!”
老头警惕打量何道长:“找她干啥?你是她老姘头?”
何道长赶忙解释,说自己是三里庄冯大愣的邻居,前几天冯大愣给刘老太太驱邪,几句话忘交待了,托我们带个话。
老头一听,放下锄头就骂:“他还有脸带话?事都没解决,拿上钱就跑了,俺正找他算账。。。。。。”
老头一通骂,看样子和那刘老太有些关系,何道长顺着他的话撒了个谎,说冯大愣知道事情没完,但他脱不开身,派我俩来处理。
又递过去一张十块钱的票子,说是押金,事情解决再还给我们,解决不了还有补偿送上。
捏着钱,老头脸色稍霁,让我们稍等,他去地里拿了水壶就带我们回家,期间我问何道长,哪来这么大的钱呀?
何道长掏出钱包在我眼前一晃:“昨晚在大愣家偷得,处理完这档子事,师父带你进城买新衣裳。”
种地老头拎着水壶回来,却还是没好脸色,何道长让我推自行车,他陪老头边走边聊,毕竟是走过南闯北的老道士,经验丰富,几句话就和老头交上朋友。
原来这老头是刘老太的老汉,说起他家老婆子的事,唏嘘不已。
是从半月前开始的,没有任何征兆,也不知哪种的邪,有天夜里种地老头起夜,发现老婆子不在身边,出屋一看,刘老太趴在院里捡大米粒,捡大米不稀奇,农村过得紧巴巴,心疼那点粮食也正常,只是半夜捡有点离谱。
种地老头便问她干啥呢?
刘老太说,你别管。
老头就不管了,只当她半夜睡不着,索性找点事干。
第二天种地老头起床,发现院里有个碗,装着小半碗大米粒,他也没在意就去地里干活,太阳落山才回来,见那半碗米还在院里,就顺手倒进米袋子了。
没一会,刘老太打外面回来,得知半碗米进了袋子,连哭带闹和种地老头打架,儿女拉开,她气呼呼的把半袋子大米倒进茅坑,扑在床上抹眼泪。
种地老头挺火大,不知自己哪做错了,又恼怒刘老太浪费粮食,脾气上来便不跟老太太说话,抱了铺盖分房睡,但老人尿多,夜里起夜,他总能看见老太太捡米粒,装进碗,在院里搁一整天,儿女怕她发疯都不敢动那个碗。
有个三五天,老头觉得不对劲了,平常在院里磨稻子,虽然磨完了立刻就打扫,但有点漏网之鱼藏在地缝里倒也正常,可哪能一宿宿的捡不干净,再加上老头心疼老伴一宿宿不睡觉,就出去讲个和,问一声:“老伴,你干啥呢?要俺帮你不?”
刘老太直起腰,回他一句:“滚!”转过脸继续捡,可把老头气个不轻。
气归气,无非不再心疼她,可好奇还是免不了,要是院里真能凭空冒出大米,发动全家一起捡,发家致富了不是?
可第二天老头在院里找了好久,几块砖头都翻起来了,愣没找到一粒大米,于是那晚他没有睡觉,而是趴在窗前,等着看刘老太到底怎么捡。
十二点多,刘老太出屋,端起院中的碗,将米洒在地上,再趴下一粒粒拾进碗中。
老头吓一跳,冲出屋问刘老太是不是疯了?
刘老太不说话,儿女出屋,种地老头讲述经过,儿女都觉得刘老太疯了,老头一怒之下抢过碗,洒进鸡窝里,刘老太又哭,进屋不理人。
原本要等天亮带刘老太瞧病,可天亮后刘老太正常了,和以前一样给生火做饭,打水刷洗,老头问她,记不记昨晚干啥了?
刘老太说不记得。
老头和儿女一商量,怀疑刘老太得了夜游症,也就是俗称的梦游,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决定不带刘老太看病,因为看病要花钱,而梦游又不是大事,夜里看着别让老太太乱跑就行了。
于是安静了两天,刘老太不再捡米,直到那天夜里,种地老头梦见刘老太跟他告别,说自己被神仙相中,要讨她做老婆,虽然舍不得这个家,但神仙的话不能不听。
老头惊醒,发现老伴不在身边,出屋一看,院门开了条缝,他追去正好看见刘老太步履蹒跚的走着,赶忙拦住,把刘老太扛回家。
回了家,老头跟儿女嘀咕那个梦,不过他儿女却认为是神仙托梦,帮他追回梦游的刘老太,反正不可能是神仙看上她,否则刘老太哪会告别,早就穿新衣服找神仙投怀送抱去了。
老头觉得是这个么理,还决定天亮后去庙里拜拜,可第二天清早,管喂鸡的大儿媳妇说,家里的鸡不太对劲,不吃不喝好几天,就卧在鸡窝里,看她靠近,一对小圆眼就阴仄仄的盯着她。
老头不信,跟儿媳一起去鸡窝前,让儿媳妇在窝前来回走,他在一旁看着。
果不其然,窝里的四只鸡并排卧着,蔫不拉几没个生气,可鸡脑袋却随着儿媳妇的走动,来回摇摆。
老头赶忙问,鸡从啥时候变成这样的?
儿媳妇说,就是把刘老太捡的米洒进鸡窝之后,打那天气,四只鸡便不吃不喝了。
老头一拍大腿:“糟了,搞不好你娘是中邪了。”
听说隔壁三里庄有个冯大愣很有能耐,赶忙去请,冯大愣提着个黑布罩着的笼子看了看,说刘老太被邪气蹿了,不算啥大事。
冯大愣着手驱邪,顺道问老头,刘老太在哪撞得邪。
事隔几天,老头也不知道,冯大愣没多说,将他家人赶出门,不知怎么捣鼓,只听院里一顿吱吱叫,一个来小时,冯大愣请他们进去,指着个罐头瓶说刘老太没事了。
罐头瓶是空的,但看刘老太坐在椅上睡得正香,还打呼噜,老头一家也相信冯大愣的话,询问刘老太到底咋回事。
冯大愣说,不知道老太太去了哪,发生了什么,他也搞不清情况,反正现在没事了。
于是老头一家留冯大愣吃饭,还掏出一百多块钱,冯大愣说他们家也不容易,只取一百,这下老头更信冯大愣的本事了。
冯大愣后来的遭遇不必多说,单说刘老太,那天夜里冯大愣回家后,老头的两个儿媳轮班守着刘老太,夜深人静,大儿媳趴床上睡着,刘老太又溜出家,但这回不是悄悄地,而是敲锣打鼓,搞得鸡飞狗跳。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