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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梅花会开的吧

  一切回到正常的轨道。

  就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一个叫霍曼殊的女人出现过一样。

  我想起很多年前,当我穷尽所有的方式,都联系不上那个梅林里的少女,那样绝望,那样无助,更多的,是那样的恨,却又不知该从何恨起,不知到底要去恨谁。

  那样黑暗的一段日子。

  我一度以为,我会一直在那样的一种黑暗里。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寻找,却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有一个结果,而是一种习惯了。

  人总是会有很多习惯的。

  然而,霍曼殊的出现,却慢慢改变了我这个习惯。让我生出新的希望,让我以为自己还会再次获得那样的温暖,被人关心,被人照顾,被人当做她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的一种温暖。

  只是,到底是奢望了啊。

  可这又有什么要紧?

  不过是再花一些时间,来忘记罢了。

  我的人生很长,我要做的事情已经不多,前期的布局,已经让我站到了颜朝的面前。剩下的,不过是我和他,我的顾氏和他的颜氏,一种拉锯般的战役。这是一个比忘记一个人更漫长的过程,而我有的是时间,可颜朝,他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他想要快速培养的穆子秋,终究还是会让他失望的。因为那个女人,她太长情,穆子谦的回归,让她已经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他身上。颜氏的事她几乎不插手了,她成天守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守着来日不多的父亲,她不知道,她的爱人,脑子里严重的隐患,随时可能被触发;而他的父亲,更是未必能赢得了这场与死亡之神的抗争。而一直无条件帮她的周渔,也在心灰意冷之下,离开颜氏,远走他乡。现在,唯一剩下一个颜曦,他虽然有手段,有智慧,有能力,有心计,可是,他却没有一种做企业的浓厚的兴趣,无法从与人争斗中获得快感——尽管站在那高高的位置,成为一个企业王国的掌权人,可我相信,他更喜欢的,是在那小小的咨询室,听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病人讲故事,研究一个又一个所谓的案例,最后,写成一部又一部所谓的专著。其实这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世界上,人心如海,我们唯一研究不透的,就是人心。一味痴迷于此,最后怕是难逃走火入魔的劫数。就像陆教授,当年抛夫弃子,立志在心理学领域做出非凡成就。可现在呢,看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疯子。一个妄想扭转命运乾坤的疯子,前世今生,记忆移植,她想要攻克的课题,无一不是疯狂的行径。而她,在那个癫狂的世界里,怕是再无法抽身。

  只是需要时间啊。

  时间会给所有人一个结局,而我只需等待。

  我不着急。

  如果一定要说我还有什么担心,也不过是担心颜朝的时间太短,以至于看不到颜氏最后倾覆的过程。我倒希望这个过程能长一点,因为时间越长,越能折磨人心。

  我的母亲郭雯霞曾经说过:“真正的痛苦,是钝刀子割肉,痛没有穷尽,却又无法摆脱。”

  我希望颜朝能“享受”这样的痛苦。

  时间是最不会辜负任何一个认真谋划的人的。

  它只是悄然流逝。

  冬去春来,炎热的夏天也一晃即过,果实累累的秋天来了,人们似乎才沉浸在收获的喜悦里,又一个冬天悄然临近……

  时间过得真快。

  在这段时间里,颜朝的病情居然出奇般的稳定下来,据说是穆子秋的肝,长到了他的身体里。只是,穆子谦就没这么幸运了,残存的记忆不断冲击受损的神经,再加上曾经俞瑾给的药物的伤害,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穆子秋曾来找过我一次,她面容平静,容颜绝美,只有那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子里,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沉甸甸的哀伤。

  她要我帮他。

  我说,一匹上好的丝绸,若是被人为剪碎,我哪怕是再巧的裁缝,大概也只能缝第一次,缝不了第二次。

  时日益久,勉强缝补起来的丝绸,终究是会再破碎的啊。

  穆子谦余下的人生,大概就会在这支离破碎中度过。

  很痛苦吧。

  受着的苦,看着的苦,这样的苦,可不就是像钝刀子割肉,没有穷尽,无法摆脱?

  我看着窗外低低的云,不由笑了。

  我最近好像很少笑了。

  哪怕在手术台上,完成一个无懈可击的手术,我也很少笑了。

  我越来越爱去无嗔的住处。

  那是一个宁静的村庄,离海有一段距离,离山也有一段距离,离凡尘恩怨,更有一段距离。唯独,离心的距离,似乎很近。

  我在那里,能收获难得的安宁。

  无嗔房子的左侧,离了不过一二十米的距离,是一座老式的二层小楼,小楼的前主人,便是那个啰嗦而又好管闲事的老太太。我还记得无嗔曾以替她照顾的名义吃过她一笼鸡。有次无聊,我问无嗔那笼鸡的事最后如何收场,无嗔却笑:“老太太已经搬走啦,她女儿要尽孝道,强行把她留在城里了,这个房子,她怕是不会回来了。”

  言外之意,是那笼鸡,白吃了?

  我也问过无嗔那小楼现在是不是住了其他的人,或许,确切的说,是住了什么人。因为小楼周边的变化很大,原来养鸡种菜的地方,现在全都栽了花,还搭了一圈圈木栅栏,栅栏上红的粉的黄的花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认识的花不多,唯独有一次,是一种白色花瓣里有火红花芯的花朵吸引了我,那花开得绚烂极了,远远望去,有种别样的美。我不由自主走过去,想要细细欣赏一番。

  然而被刚从屋里出来的无嗔发现,却急急的把我拽了回去。

  “不要过去,倾砚,那楼里的主人可不好相处。”

  “楼里住了人?”

  “当然住了人。”

  “什么样的人?”

  “一个男人,呃,一个哑巴一样的男人,几乎不和任何人打交道的啊,怪得很。”

  我不厚道的在心里笑了,想不到无嗔居然会评价一个人怪得很,他可知道,在别人眼里,他难道不怪得很?

  也是,住在这样一个村庄里的人,除了几个原住老头老太,哪一个新搬来的住户,不是怪得很。

  我不想去招惹这样的人,所以,到底没有去近距离欣赏那花。

  只是我记住了那花的名字,无嗔告诉我,那花叫龙吐珠。

  很特别的名字。

  以至于后来我每次过来,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那栋小楼,只因为那栋楼里,曾经开过一种叫龙吐珠的花。

  那个哑巴一样的男人,一定是爱花到了极点。

  因为那个花圃里,各种各样的花,竟从来没有断过,氤氲的花香,缭绕数米。黄昏的时候,我躺在无嗔的大摇椅里,微微闭着眼睛,或清雅或浓郁的花香,就在鼻端萦绕。

  那样的感觉,很好。

  有许多次,我就在那花香里睡了过去。

  有一回,是在冬日里最冷的时候,我去无嗔那边——因为那段时间我忙无嗔也忙,我有将近半月没有过去——却意外看到那个花圃的外围,种了十多株梅树,有的梅树,几乎挨着了无嗔的房子。那梅树一棵棵都很大,至少有四五年的树龄,如今被移植到这里,就像是一直都长在这里一样的。

  “这工程可真浩大。”我看着梅树几乎没有任何受损的枝桠,明白这是把梅树树根一根不斩的连土挖了过来。我甚至毫不怀疑,这梅树,依旧会在这个被移植的冬天里,开出花来。

  “果然是花痴啊。”无嗔感叹。

  我心里有点儿高兴,因为这十多株梅树;可又有点儿失落,因为梅树细细密密的枝桠,遮住了小楼旁的花圃。

  仿佛那小楼和它的花圃,有着什么让我心神向往的东西。

  那样奇妙的一种失落的感觉。

  “无嗔,你见过那楼的主人几次?”我问。潜意识里,竟不愿用“哑巴男人”来替代“那楼的主人”,因为总无法把那满园花香,和一个怪得很的哑巴联系在一起。

  “一两次吧。”无嗔轻描淡写。

  “我想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他。”我说。

  “为什么?”无嗔皱眉,他其实很少问为什么的。

  “我也说不上,就是觉得,很想见见他。”

  “这会不会太唐突了?”无嗔委婉的反对着。

  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几分好笑。无嗔在这个村庄住了这么多年,除了以前那个啰嗦的老太太偶尔来叨唠几句无嗔散养的鸡啄了她园子里的菜后,再无其他邻居上过门。在这个时间似乎都会静止的小村庄里,人与人之间,其实是毫不相干的。这里被分成无数个小世界,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被人打搅,也不去打搅人。

  呃,是太唐突了啊。

  我伸手拉过一根梅枝,黑黝黝的枝条上有小小的凸起,那是蓄势待放的花苞吗?

  这个冬天,梅花会开的吧? 深圳爱情故事4暮色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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