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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凤临的独白(3)

  顾倾砚的生父,在郭雯霞去世后,也来过这个小屋子。

  只是父子相对无言。

  不管他是有着怎样的苦衷,才不去认他,不管他为他的未来,费了怎样的心力,但是爱的缺失,还是抹杀了血缘亲情。

  顾倾砚说:“我不会恨你,可是,我也无法把你当作一个父亲。”

  他说得那么淡漠,就仿佛眼前和他如此相似的男人,真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然而我却能理解他的淡漠。

  他最深切的恨给了郭雯霞和颜朝,他最深切的爱给了霍缦殊,现在,不管是恨和爱,他都给不起了,他只是一个空心人——如果霍缦殊去了,他一定就只是一个空心人。

  霍缦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她开始为他忧虑:“倾砚,我睡了后,你可以去做你的事,凤临陪着我就好。”

  她试图把他支开,让他回到他从前的生活里去。那里有阴谋,有诡计,有野心,有抱负。不管是做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医生,他都是出色的,近乎耀眼夺目。

  她希望他能回去,回到从前那充实而忙碌的状态,而不要只是一味的守着她——她若不在了,没有什么可以守护的他,要怎么过呢?

  “凤临,我是不是错了?”有一回,顾倾砚在厨房做饭,她问陪在一旁的我。

  我明白她指的错是指自己离开得不彻底,没能离他很远,远到他找不着,而是贪心的挨着他,满足自己心灵上的依恋。

  “你若不肯给他一段这样朝夕陪着你的时光,才是真的错了。”我转着手中的水果刀,细细削着梨,削好了,切下薄薄一块,递到霍缦殊唇边。

  有人说不能分梨。

  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酸涩难忍。

  是从那一次,霍缦殊在哥哥面前失口叫出“倾砚”两个字后,哥哥沉默了几乎一个下午,终于还是说:“我要去把他找来。”

  我不知道哥哥在离开我之后,又去做了些什么,但我知道哥哥这样说的时候,属于我和霍缦殊的时光,已经结束了。

  哥哥最懂她。

  其实我也懂她。

  只是,我的懂得,到底不如哥哥。哥哥在知道自己的爱情无望后,会很理智的退后,而我,却依旧想向前,哪怕是以弟弟的身份,但能守着她,也是欢喜的。

  然而哥哥却剥夺了我的这份欢喜。

  顾倾砚回来了,我成了局外人,看着他们的爱情,绽放最华美的篇章。同时却又清醒的知道,这篇章的最后,一定是最悲戚的落寞。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梅花依旧还没开。

  霍缦殊,却已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状态。

  在她偶尔的清醒里,她有点分不清我和顾倾砚了。

  哥哥来了。

  他和顾倾砚进行了一次很严肃的长谈。他说:“如果那个结果是不可避免的,为什么现在不搏一搏?”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要顾倾砚手术,哪怕手术只有万分之一的生的机会,也好过现在这样百分之百的死的结局。

  但顾倾砚不肯,他说:“我连万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

  他说:“如果一定要手术,她不可能下手术台。”

  他说:“我不想她死,我想她活着。”

  哥哥冷酷的说:“她这样不是活着,她只是延长了几天的生命而已,你别忘了,她现在已经认不清人了,这已经是最坏的征兆。”

  顾倾砚不理哥哥的冷酷,他看向窗外,看着梅花黑黝黝的枝桠,说:“我原本想再等几天,等梅花开。这是你的心血,也是缦殊的喜欢。不过,现在看来,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你是说……”我不由插声,我没有顾倾砚的幸运,我也没有哥哥的理智,我有的,不过是尽可能久的陪着霍缦殊。

  “我在加拿大,有一座很大的房子,是我这许多年来倾心打造而成,里面不仅有各种现代化的生活设施,更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我一直有一个梦想,若有一天,我完成我的使命,已没有什么再值得我去谋划的了,我便去那里,潜心研究医学,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而现在……”顾倾砚情绪莫辩的轻笑一声,“现在,你们也知道,我也无所谓有什么使命,一切荒唐,都残忍的结束了。但是,我的爱情还在,霍缦殊还在,我想,就这几天,带着她去那里……”

  “你不能这样自私!”我几乎是激动的,声音都有种尖利。我从来没想过要让霍缦殊离我那么远,从来没想过,不管是她是活着,还是死去。

  “我必须这样,凤临。”顾倾砚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一种基因疗法,它能从根本上治愈很多疾病,比如癌,还比如,肌无力……”

  顾倾砚又看向哥哥:“小煜儿去过那个诊疗机构,也尝试过基因疗法,所以,你应该是了解的。”

  “它现在还不成熟。”哥哥说。

  “它会成熟的。”顾倾砚笃定的说,“它只是需要时间。这个基因疗法,我是最核心的研究人员之一,我有信心,也必须有信心。因为这是缦殊唯一的希望。”

  “你的意思……”我和哥哥几乎异口同声。

  顾倾砚用力的点点头:“只要我活着,缦殊就不会死。我会把她的身体冷冻,然后带到加拿大,我会让她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攻克最后的难关,直到基因疗法能成熟的在临床应用。我从十四岁那年,立志学医,我发誓成为最优秀的医生,我一定能救活我最心爱的女人。”

  我一定能救活我最心爱的女人!

  这是顾倾砚的誓言,也是他给我和哥哥,留下的希望。

  在他终于带着已经失去心跳,成了名符其实的冰美人后的霍缦殊离开了我们,去了加拿大后,我因为有了这希望,竟觉得日子也并不是全无盼头。

  我依旧留在这小屋里。

  哥哥劝过我几次,可我执意不肯走。

  后来哥哥也不再劝我。

  的确,这是一个好地方。

  不仅于我,也于哥哥。

  在这里,哥哥可以缅怀他的爱情,这是他情感世界的一个出口,在努力做一个好爸爸,好丈夫之后,他也会来这里,缅怀他曾经的爱情。

  在有一个艳阳天里,他忽然来了兴致,做了一首曲子,在从前顾倾砚坐的那架钢琴前坐下,忘情的弹了起来。我从他的曲子里,嗅到了阳光、青春、跳跃的色彩,还有他刻意藏在心底的女孩。

  “凤临,你说这曲,是我弹得好,还是顾倾砚弹得好。”一曲末了,哥哥问他。

  “你的好。”我毫不犹豫的说。尽管我心里知道,曲好曲坏,评判的标准不在我,而在那个一直睡着的女人。

  “我真想她。”哥哥拨弄着琴键,琴键发出一串低鸣,像人的呜咽。

  再多的理智和坚强,也抵不过一刹那的真实与思念。

  顾倾砚是在他离开半年后,告诉我一个近乎噩耗般的消息的。

  “凤临,我的心脏,出了很大问题。”他在电话里平静的说。

  “什么问题?”我只觉得我的呼吸都停滞了。我曾经在心底一遍一遍咒他,希望他能早点死,而现在,我却是如此深切的盼着他能活着,起码,要活到霍缦殊醒过来。

  “心肌供血有问题,说专业了可能你也不明白,不过情形不太乐观,非常复杂棘手。”

  “你不是医生吗?最优秀的医生,有什么不乐观的?”我冷冷反问。这个说一定要救活最心爱的女人的男人,怎么能这样?他说他活着,她就能活着。

  顾倾砚不理会我的反问,他在电话里继续说:“凤临,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拜托你,如果有一天,我若真没法坚持了,请不要让缦殊一个人睡在那冰冷的世界里,请把我们葬在一起。”

  我沉默着,这个自私的男人,他是如此靠不住。我和哥哥已经退步了这么多,他为什么就不能信守他的承诺?

  “拜托了,凤临,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全我。因为,你一直在用你的方式,默默的爱着缦殊,你成全我,也就是成全她。”

  我挂了电话。

  那一晚,我几乎一夜未眠。

  我以为我会很痛苦很痛苦,很绝望很绝望,可结果,我却只是睡不着。霍缦殊是会就这样死去?还是能继续活着?我模糊的想着,答案是模糊的,我的疼痛,竟也是模糊的。

  我的心,就是在这样一份无望的爱情里,渐渐变得粗砺冰冷。

  这是一种保护色。

  就像变色龙。

  在爱情里,我最终还是成了会保护自己的变色龙。

  时间走得特别的慢,一年的光阴,好像走了十年。

  但终于还是走到年尾了。

  梅花又打苞了。

  天整个儿阴沉沉的,冷得一日比一日厉害。

  忽有一日,暗香袭来,花开如雪。

  在这个冬天里,梅花终于一树一树,开得热烈,于那清冷里,又透着些许热闹。

  我在梅林里流连,直到暮色苍茫,冷风吹进我的脖子里,身子冻得厉害,然而我的心却是热的。头上是暮气沉沉的天,但眼前,却是清冷幽香的花。我心底忽的有种前所未有的开阔感,那刻意沉寂的希望,又悸动起来。

  为什么要绝望呢?只要信念不变,一切就会改变,就如眼前的天,眼前的景,等到明日,暮色成了朝晨,花开依旧如雪!

  不是吗? 深圳爱情故事4暮色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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